第226章 番外：人格（2）
戈搖星實在是沒想到，聿衍的第二人格會這麼突然地出來。
好像一直在他的身體裏等待着這次機會，一直想要出來，就為了見某人一面。
他們兩個雖然是同一個人，但是眼神很明顯不同。
幾乎是在瞬間戈搖星就發現了聿衍的第二人格已經出來了。
只是她遠沒有想像之中的那麼淡定，甚至都沒有準備好，也沒想好該怎麼說，只能不尷不尬的問了聲好，「好久不見。」
「聿衍」的眼神依舊漆黑，他的目光緊緊鎖着戈搖星的臉，不想忘卻任何有關她的細節。
戈搖星眨眨眼睛，伸手在他的眼前擺擺手，「怎麼了？」
「聿衍」微微搖頭，目光沉靜，眸底凝聚着複雜她難以看懂的情緒。
嗓音微啞，「沒什麼……只是沒想到，姐姐竟然還會記得我。」
還會想要再見他……
他本來已經準備永遠沉睡下去，這或許是所有人都願意看到的景象。
從來沒有人期待過他的到來，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
戈搖星一怔，內心湧起無盡心酸，她的同理心很強，幾乎是瞬間就能感應到聿衍的情緒波動。
即便他臉上再怎麼的平靜，他的眼神卻是悲痛的。
戈搖星伸手撫摸他的頭髮，就像很久以前那樣。
嗓音儘可能溫柔，「所以你才不願意出來嗎？」
他沒說話，只是目光死沉，眼白部分隱隱能看見紅血絲。
戈搖星不在意這些，手上的力道輕柔，「我沒有忘記你，而且你跟聿衍不一樣，你看起來更需要保護，所以在一起的日子裏我也很想保護你，以前沒能彌補過來的一切我都想儘可能彌補。」
「你不是無關輕重的存在，你是聿衍的一部分，你們我都愛。」
這並不是什麼海王語錄，這是她向這個敏感脆弱的第二人格下的保證。
聿衍的身子驀然一僵，他的目光怔然，落在戈搖星溫柔的眼底。
對於她的話幾乎是不敢相信。
戈搖星看他這幅表情就已經猜出了他的想法，伸手摟着他的背脊，有一下沒一下的順着他的脊背。
「我會愛你們，直到我生命的盡頭。」
她的嗓音就像是這空洞的生命里唯一的溫暖。
「聿衍」忽而雙手扣住她的腰，把頭埋進她的脖頸，好像也不在意她到底在不在意他，愛不愛他的問題。
這些問題太空洞。
一開始就是他招惹的姐姐，瓮聲瓮氣地問：「姐姐想見我……是想跟我道別，對嗎？」
他一早就猜到了，因為他也有生命，自從本體來到了這個世界，他就越來越弱，甚至很多時候直接沉睡，沒有任何徵兆。
或許本來他也不該來到這個世界，是他的執念，帶着他跟着本體一起來到了這個世界。
他不需要戈搖星知道這些事，只要能伴她左右，他也會開心。
戈搖星溫柔地撫摸他，「死亡不是生命的盡頭，遺忘才是，我想你的生命永遠也不會走到盡頭，因為我在。」
她向他保證。
她做事一般也難有恆心，愛聿衍已經是她堅持最久的念頭。
永遠懷念他也會是她的恆心。
「聿衍」很少會哭，只是在現在，或許是面臨離別，以後再也見不到，他的眼睛忽然浮上水潤的光澤。
「可是姐姐……」我真的想和你永遠在一起，哪怕只是待在你身邊。
可他的話到嘴邊，戛然而止，沉默了。
面對戈搖星的疑惑，他搖了搖頭，「沒什麼，就是覺得能跟姐姐好好道別，我很開心。」
他露出微笑，閉上雙眼埋在戈搖星脖頸上。
深深嗅了幾口，只想記住她的味道，記住她的氣息。
已經耽誤她太長時間了，如果故事的結尾是這樣的話，他好像也能接受……
就算姐姐的生活里沒有我也沒關係，至少曾經擁有過。
那麼……
「姐姐再見，下輩子應該讓我先遇見你。」
說完他微怔。
這輩子明明也是他先遇到姐姐的，可怎麼會變成這樣……
戈搖星也露出微笑，不想離別時過多傷感，「小聿衍，再見。」
只是話音剛落，淚珠瞬間從眼角落下。
聿衍在最後的時間，伸手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我愛你。」
他的笑容彷彿膠捲里的畫面定格，永遠定格在這一幕。
最後眼皮沉重，緩緩下沉，閉上雙眸后所有的畫面都在眼前消失。
真遺憾，到最後還是沒能喝上姐姐親手燉的魚湯，可惜……以後也不會再有機會了。
他面目祥和，閉上雙眼就再也沒機會睜開。
戈搖星的淚再也止不住，洶湧奔出，哭得下氣不接下氣。
抽搭抽搭地安撫他，即便他已經聽不到看不到，「下輩子會有人愛你，有人期待你的降生。」
下輩子，也不要再遇到她。
她給不了小聿衍應有的關懷，全心的愛意。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無論是他們之中的哪一個，從始至終都不在意這件事。
他們在意的只有戈搖星一人，再無其他。
她的情緒在這瞬間突然崩掉，理智全無，那個一直攔着她情緒的大壩在這時終於決堤。
一雙手忽然攬緊她的腰。
嗓音自頭頂傳來，聽不出情緒，「別哭。」
聿衍回來了。
代表着小聿衍從這時起消失在這個世界上，竟然一點痕迹都沒留下。
這世界除了聿衍戈搖星外，不會再有人知道曾經有這麼一個人，獨自守着黑暗的世界十幾年，到最後終於尋到了他的光。
但隨之而來的是他生命的隕滅。
可他不後悔。
也永遠不會後悔，只是遺憾沒能更早遇見。
畢竟他們之間的每一次相處都在倒計時，現在時間歸零。
戈搖星緊緊摟着聿衍的腰，還沒從方才的悲戚中緩過神來。
她口中喃喃，「我愛你。」
過了這麼久，也不知道到底在回應誰。
聿衍什麼都沒說，也不阻止她在他面前這樣懷念另一個人。
他只是慶幸，最後留下來的是他。
這就足夠了，他們未來還有無限的可能，還有很多的相處時間。
世界如舊，天空中的陰霾在這個時間終於散去，這裏變了，世界沒變。
人好像沒變，又好像一切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