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駕魚而行，涪川水下世界
“御靈”，是御獸宗弟子最重要的修行！
自“築基”定下契獸之後，“御靈”修行便貫穿御獸宗弟子終生。它即是修行，也是秘術，堪稱御獸宗“萬法之基”。便是江陽那魂臨異世得來的神異“系統”，自真訣中凝練出的真意，同樣是“御靈”二字。
江陽之所以被認定“前路斷絕”，也是因為他無法憑藉區區凡魚“御靈”修行。
因為“御靈”之下，契主與契獸自軀體到神識，都將無限趨近相互影響，直至交融同契。契主需藉助契獸血脈與根基，契獸可由神識趨近增長靈性、擺脫蒙昧，“御靈術訣”在此之間提供聯繫途徑與保護。
可這種保護卻有上限，契主與契獸之間差距不可過大。
江陽的契獸乃是凡俗中最常見的“青鱗魚”，它連異獸都稱不上，蒙昧混沌連靈識也未曾具備，自也承受不住來自“御靈”的壓力。至於培養“青鱗魚”蛻升為異獸——呵，且不說整個御獸宗從未有過傳人從零開始培養凡獸蛻升的記載，單說青鱗魚本身，它有那進階的資質么？
在御獸宗，這是無法可解的死局。
也正因知曉無法可解，身居高位的宗主盛越彬選擇了拋棄一個註定沉淪的弟子。至於公道？在弱肉強食的修真界，“公道”二字哪裏比得上可堪培養的人才？人類修士薪火傳承，固有脈脈溫情之時，但更被人熟知的是冷漠、欺詐與爭奪！
修真一道，長路唯爭！
無法跟上腳步之人，都會被拋棄，江陽只是其中稍顯特殊的一個，但也終究很快會被遺忘。
江陽很慶幸，自己能夠從這絕境中尋到出路。培養青靈蛻升進化並不容易，但怎麼也比靈魂大損、破而再立要簡單。江陽費盡心裏攫取的靈石分毫未曾吝惜，為胖頭魚青靈準備“啟靈儀式”，所選靈材皆屬上品，單此一項就耗費江陽近千靈石！
只是在最關鍵靈材上，江陽及時醒悟遲疑。
“啟靈儀式”需用到“異獸血引”，血引品質越高，相互越發契合，則儀式效果越佳，甚至由此更改根骨經脈，開發荒古傳承血脈也未可知！有鑒於此，江陽花費遠超其他靈材全部的價格，兌換了一滴“獨角滄龍”的精血。
“獨角滄龍”乃水生異獸，在御獸宗記載中具備“玄級”成長資質，成熟期獨角滄龍可輕鬆成長到“玄丹期”實力境界，屬於江陽如今權限能兌換到最上佳的血引靈材。精血到手，感受着其中蘊藏的血脈力量，江陽驀地醒悟——獨角滄龍精血為引，血脈力量霸道劇烈，憑胖頭魚未褪凡胎，能承受得住么？
江陽只一想，心中頓時沒底。
別看如今胖頭魚身長體壯，儼然水中一霸，可未曾褪去凡骨之前，哪怕只是一滴滄龍精血它也萬萬承受不住的。江陽不由犯愁，胖頭魚初次“啟靈”的血引，不可太盛，以免蝕傷根基；不可太次，以免效用無佳；不可排異，以免啟靈難融。
血引好尋，然而多了這些限制，江陽就有些頭疼。
冥思半晌，他忽然腦海靈光乍現，冒出一個讓自己都有幾分錯愕的念頭——胖頭魚初次“啟靈”的血引，用自己的精血如何？
“啟靈術訣”得自系統，江陽也未曾有過施展經驗。不過就他獲知理解，凡是有靈精血皆可為引，江陽身為契主，天然與胖頭魚趨近。他雖修為止步，到底也是“築基期”修士，經脈靈力早已讓他擺脫凡俗，若取精血，不至太盛、太次，也有趨近親和，竟十分合適！
“罷了！”
江陽笑着自語，“都是自家魚，做點犧牲也無妨，大不了之後好生養養便是。”
那“獨角滄龍”的精血也不會棄置，首度“啟靈”若順利的話，還可開啟二度“啟靈”，屆時滄龍精血仍能起大用。
注意定下，江陽便開始準備。
是夜，他帶齊物資，放在儲物袋中，換了身貼身短衫融入夜色，無聲來到村外溪流岸邊。
江陽剛到岸邊，頓見溪水翻湧，水面捲動漩渦，月光下一龐然大物顯出身影。隨即浪卷水分，一顆磨盤大的魚頭從中探出，雙鰭划動水浪翻湧，正是感知到江陽氣息而現身出來的胖頭魚青靈！
青靈的靈性越來越足，樸實而單純。
此時見了江陽，發自內心那般歡喜地扭動身軀。只是今時不同往日，以胖頭魚如今的身軀，它這一歡騰，整個溪流登時被攪動，水流嘩啦旋轉響聲不斷。江陽輕叱了聲，也未停留，竟是一躍而下，合身縱躍溪水之中。
胖頭魚愈發歡喜，大腦袋湊過去親昵地捱着他。
江陽拍拍青靈腦袋，輕聲道：“好了先別鬧，咱們今晚有要事需做，來回近百里地呢，接下來可全靠你了！”胖頭魚腦袋觸碰光滑，內質骨骼堅硬，若細看的話，還能在它腦袋上看到幾處癒合后的傷痕。
自然水域生存並沒有那麼容易，不過胖頭魚顯然早已適應。
一人一魚魂契相連，江陽傳出意念，青靈以貓犬靈智儼然能分辨，果然不再鬧騰。江陽水中翻身，騎上青魚後背，抓住背鰭俯身貼下，隨着輕聲一句：“青靈，咱們走！”胖頭魚應聲而動，魚身擰轉緩緩下沉，而後身軀發力，無聲而輕捷地貼着溪流水底竄了出去。
江陽早在溪水漫卷時就閉了氣。
他乃是修士，通曉內息之法，潛入水中閉氣一個時辰輕而易舉。只是他水性不佳，雖能游泳，速度不快，完全比不上胖頭魚。江陽選定的儀式之地，在數十裡外的一處水下岩窟，裏面隱蔽而隔絕內外，又有一層水漫卷洞穴，正好可作為佈置陣法的地方。
再加上他尚未脫離宗門關注，身份敏感，走水路正好避開各處巡邏弟子。在內外無事的情況下，也沒有哪個巡邏弟子會專門查探水域，正好給了江陽處事的機會。
夜晚的水底昏沉黯淡，以江陽眼力也看不出太遠。
好在青靈是水中熟客，行進速度如飛且寂靜無聲，只一瞬便走過小渡村外的溪流，匯入一陣湍急廣闊的流域。江陽知曉自己兩個到了涪川，心神開始警惕。涪川乃連山域橫貫東西的大江，西起萬澤域與西荒域交界的綿亘大山，向東流經繁華中域，而後從東萊域直入滄海。
如此大江，難免水中生存着兇惡水獸，甚至難纏精怪。
只是因為這一段水域處在御獸宗地界，有修真宗門管控，方才沒有那些水獸、精怪在此遊盪。若非如此，江陽也萬萬不敢放任青靈留在涪川，就這它也難免時常遇上強敵，堅硬腦袋上留下的傷痕便是見證。
江陽緊緊地附在青靈後背。
他清晰地感覺到水流不斷從面上拂過，而後快速向後退開。遠處景象難辨，江陽倒還能看清近處環境，江水滔滔東流的涪川，水底卻很平靜。胖頭魚破水而至，驚動許多水中魚類，紛紛四散遁逃。也有性情兇惡的食肉魚類，見了胖頭魚龐然身軀不僅不避，反而簇擁迎上。
胖頭魚闊口微張，“咕”地吐出個聲音，似是呵斥。
同時速度未見，整個魚聚起力量橫衝直接，攪得水流翻卷，直把那魚群撞得昏昏沉沉方才揚長而去。江陽見胖頭魚如此熟練的舉動，顯然平日裏也霸道慣了，不由心中欣慰，向它傳出讚賞、誇獎的意念。
胖頭魚得了贊和，越發橫行無忌，凡是路上所見魚群，它都要過去撞散開去，以期得到江陽的認可和誇讚。
行路無言。
江陽估摸着水底走了三四十里路，忽然聽得身下胖頭魚一陣“咕嚕”吼叫，似是震怒。正自疑惑的時候，他忽然感覺前方黑暗水域有道氣息迫近，抬眼凝望，卻只見其影未見其身。黑影來的極快，目標直指身軀龐大的胖頭魚。
而先前橫行無忌的胖頭魚，震怒吼叫下竟浮現畏懼。
江陽心生明悟，知是遇上胖頭魚對付不了的水獸了，當即伸手輕拍，傳遞出安撫意念。胖頭魚畏懼情緒稍安，那黑影則趁此時機無聲來襲，便是水下，也能聽到黑影驟然爆發力量掀起的漩渦水花聲！
——往左躲！
江陽看穿黑影的攻勢，心中疾速傳念警醒！
胖頭魚對江陽深信不疑，念頭方出，它便立時扭動身軀，猛然爆發一股巨力，擰轉軀體往左邊避開。因為發力過大，捲動的漩渦激流把水底淤泥也掀起，登時浮動一股濁浪，遮蔽周遭。在那濁浪中，黑影幾乎與胖頭魚貼身錯開。
臨到身前，江陽想也不想，並指如劍，聚起靈力一指點出！
噗、嗤——！
輕微的凝滯之後，江陽劍指破開黑影堅韌皮膚，透體而入。黑暗裏只見到一陣血液迸濺，緊接着便是黑影吃痛之下，“昂”地沉悶痛呼，血腥氣味順着水流瀰漫而至。在那短暫的瞬間，江陽目光總算看起黑影面目，有些錯愕地心道：“居然有這麼大的“利齒灰豚”？”
“利齒灰豚”以魚為食，有四肢利爪，又生得如此體型，難怪胖頭魚對上它吃癟。
等江陽還要再看時，胖頭魚身軀一竄，從濁浪中突出，幾個擺尾之後順流而下。江陽回身去看，水中黑黝黝一片，哪裏還有那“利齒灰豚”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