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雞蛋好吃嗎
晌午頭，林桂花扛着鋤頭回家。
推開大門就見院子裏靜悄悄一片。
“招娣？盼娣？人呢，都哪去了？”
宋招娣手捏着鍋鏟從灶房裏跑出來，“娘，我剛炒菜。”
林桂花把鋤頭倚着牆根放下，“你爹呢？”
宋招娣：“······”她能說她也不知道嗎？
宋宴寧聽見院子裏的對話，起身從床上下來，順手拆了纏在脖子上的布條，又捏着屋裏僅有的一塊鏡子碎片照了照脖子，確定那條血痕不仔細看就注意不到后，又飛快把鏡子放下。
她目前還有點不敢直視自己現在的臉。
出了西屋，她直接代替宋招娣回道：“去磚廠了。”
宋招娣：“······”
她想問一句，二妹你門都沒出，咋知道的？
林桂花對於二女兒的話倒是確信不疑，“今個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我還以為你們爹得躺上一整天。”
等林桂花進屋，宋招娣一把扯過宋宴寧，“二妹，你咋知道咱爹去磚廠了？”
“我胡亂說的。”
宋招娣：“你這膽子······”
宋宴寧朝她眨眨眼睛，一臉有恃無恐。
不管宋老二今個下午有沒有去磚廠，要是回來被林桂花問起，她都敢肯定宋老二絕對會承認。
畢竟，被自個的閨女給嚇得跑出家門還一時間不敢回來，對他來說實在算不上什麼光彩的事。
“姐，菜是不是要糊了？”
宋招娣一拍腦門，轉身急匆匆跑回灶台。
宋宴寧抬腳跟上，坐到灶膛前幫忙燒火，順嘴安慰道：“姐，你放心吧，宋老，不是，爹肯定會說自己去磚廠了。”
宋招娣從小想方設法護着兩個妹妹，姊妹三個一路磕磕絆絆但也算平平安安長大，自然也不是笨人，這會腦子也轉過彎來，忍不住笑着伸手點了點坐在坐在灶膛前的二妹，“你呀！”
不得不承認，她心情確實舒暢多了。
午飯剛上桌，宋來娣就跟遠遠就能聞着家裏的飯味一樣，一路小跑到家，進門就扯着嗓子喊：“大姐，我餓！”
跑到門口，抬頭就見跟個門神似的杵在門口面無表情看過來的二姐，當即一個激靈，緊急剎車。
宋宴寧看着每次都是乾乾淨淨出門灰頭土臉回來的宋來娣就是一陣眼疼加頭疼，伸手一指壓水井，“把臉還有手洗乾淨再進屋吃飯。”
宋來娣不情不願地撇撇嘴，“知道啦，二姐。”
轉身偷偷做了個鬼臉。
二姐昨天中午一覺醒來，就變得好可怕！
等宋來娣把臉和手洗乾淨，宋宴寧站在門口給她檢查一番，毫不留情要求返工，“手指甲縫裏都是泥，重新洗。待會吃完飯也別忙着出門，我給你剪指甲。”再不剪都成老巫婆的長指甲了！
剪指甲對小孩子來說簡直是酷刑，這時候沒有指甲刀只能用大剪刀，沒幾個小孩願意剪的，宋來娣一聽條件反射就要搖頭，“我不······”
後面的話在宋宴寧危險的眼神下又被她給吞了回去，委委屈屈地點點頭，“那不能剪太短。”
宋宴寧朝她笑着點點頭，“好。”
至於等真正操作的時候，她理由也是現成的。
大剪刀有它自己的想法。
吃過中午飯，林桂花回屋午歇，宋招娣收拾碗筷。
宋宴寧一把抓住站起身準備開溜的宋來娣，拿了剪刀連拖帶拽把人按在堂屋的門檻上坐下。
“手伸出來。”
宋招娣洗好碗筷從灶房出來，抬眸便見兩個妹妹面對面坐着，一個給另一個剪指甲，抿嘴笑笑，沒去打擾，又忙着去後頭的菜園子拔草去了。
宋宴寧頂着宋來娣控訴的眼神把她十個手指甲給剪得光禿禿，滿意一揮手，“好了，去玩吧。別玩得太晚，早點回來我再給你洗個澡。”
宋來娣像個打蔫的茄子，無精打采地點點頭。
從現在起，她打架再也沒辦法用長指甲撓人了，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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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老二一直到天黑才到家，一家人都在林桂花的堅持下等他回來再一起吃飯。
林桂花心疼地看着滿身磚土的自家男人，習慣性地盛了滿滿一碗乾飯遞過去，“往常不都太陽一落山就到家的嗎，今個怎麼回來這麼晚？”
宋老二正要抬手去接遞到面前的碗，餘光不經意瞥到一旁安安靜靜端正坐着的二閨女，手掌一抖，“咳，今天沒喝幾口水，給我多盛點稀的。”
“稀的哪管飽。”林桂花嘟囔一句，到底還是把飯又倒回鍋里，重新盛了一碗出來。
盛好宋老二的飯，接着才是姐妹三個。
宋招娣低頭看着自己碗裏比平時要稠了不少的雜米粥，忍不住又偷偷瞧了眼唏哩呼嚕喝粥的宋老二，心緒一陣起伏。
宋宴寧對宋老二的識相也很滿意。
不枉她白天又割脖子又流血，還費口水撂下一通狠話。
就是不知道能管用多長時間。
不過沒關係，等宋老二哪天忘了她這次的威脅，她也不介意幫他想起來，順便再加深下回憶。
一頓飯安安靜靜吃完，林桂花途中忍不住多看了自家丈夫好幾眼。
今天的飯桌上有一盤辣椒炒雞蛋，這種菜平常都是自家當家的男人吃，她跟三個閨女就吃涼拌鹹菜。
這回盼娣這丫頭往那雞蛋伸了好幾次筷子，來娣也有樣學樣跟着吃了好幾口，當家的居然什麼都沒說，也沒張口大罵，實在是太不正常了。
被看得心累的宋老二：特么他要再罵，盼娣這死丫頭能把桌子給他掀了信不信！
吃完飯，宋宴寧就履行承諾給老大不願意的宋來娣燒水洗澡。
把人給搓乾淨放上床，她打算給也自己洗洗。
雖然從醒來到現在都沒照鏡子，但光憑她這一頭枯黃頭髮的打結程度來看，她比起宋來娣也好不到哪去。
宋招娣從灶房出來，就見一旁的小棚子裏，二妹撅着屁股笨拙地自己給自己洗頭，嘆了口氣上前幫忙。
“你要洗頭喊我幫忙呀，看衣服都被打濕了，中午洗得那件還沒幹呢。”
宋宴寧一愣，感情她就兩件上衣！
這是多麼讓人悲催的事實！
悲催歸悲催，頭還是要接着洗的。
到最後姐妹倆互相幫忙，把頭髮都洗了一遍，又藉著沖頭髮的水擦了擦身上。
最後宋宴寧只能換上宋招娣的衣服上床休息。
剛躺下，隔着窗子，林桂花的聲音傳進並排躺着的三個人耳朵里，“把燈滅了，趕緊睡覺！”
宋招娣忙起身吹了油燈，摸索着躺下。
就聽見耳側傳來二妹的小聲耳語：“姐，雞蛋好吃嗎？”
宋招娣想起晚飯桌上夾到她碗裏的那幾塊雞蛋，吃進嘴裏軟乎乎，噴香流油，讓人不捨得咽下去。
輕輕點點頭，“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