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因為你不配
陸廷言的桃花眼戾氣深重,死死盯着謝檸。
謝檸在震驚和意外中接受了陸斯泊竟然是陸廷言的大哥這一事實,然後搖了搖頭:“陸廷言,你大哥不是我害死的。”
“不是你非要出國離開他,他去找你,才意外離世的嗎?”陸廷言滿目冰涼,“枉他對你那麼好,枉他那麼喜歡你!謝檸,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這樣全無心肝的女人?當初死的為什麼不是你!”
“啪”的一聲,陸廷言的下頜處出現了清晰的五指印,他的指責聲戛然而止。
所有激烈因子瞬間消散,空氣彷彿凝固了起來。
謝檸輕輕握了握火辣辣的掌心,從婚禮上帶下來的一團火氣,奇異的消散了許多。
陸廷言被她扇得臉側了過去,下頜通紅,脖頸上青筋明顯。
他的手緊握成拳,呼吸愈發深重。五官更加冷峻,桃花眼眼尾勾勒出一道鋒利的目線,薄唇緊抿,周身洶湧的低壓像是颶風海嘯,幾乎要將謝檸吞噬。
“我再說一遍,你大哥的死與我無關,你沒資格指責我,更沒資格評判我是生是死。”謝檸的眼眶不知道因為是委屈還是氣怒,微微漲紅,眼睛裏積聚了一片水霧,卻並未凝結成淚珠掉下來。
她盯着陸廷言,唇角勾出一抹苦澀的弧度:“怪不得我一回國,你就找上了我。怪不得戀愛幾個月就和我結婚,原來你不是喜歡我,只是想報復我啊。”
說到最後一句,她的聲音都開始發顫。
她在心裏不斷告訴自己不要示弱,可是她忍不住。
苦澀和刺痛蔓延上來,砭膚刺骨。
殘忍的現實擊破了她的所有期望,讓她覺得面前的陸廷言是那樣的陌生。
他捏住謝檸的下巴,寒聲冷笑:“你說對了。說實話,每次見到你,我都覺得噁心至極,我會都想到我大哥再也回不來了。謝檸,既然你對不起我大哥,那這樁婚姻就是你的墳墓!你欠我陸家一條人命,你就用你的一輩子來還!”
話落,陸廷言甩開她的臉,站起身來。
他身形高瘦,姿態挺拔,因為剛才的掙扎而顯得稍顯凌亂的襯衫並未讓他有絲毫狼狽,反而在矜貴高傲中多了痞氣。m.
陸廷言走到沙發邊整理着裝,謝檸看着他的背影,腦子依然清醒到還記得拿出手機,拍了張他的背影照。
陸廷言一眼都沒再看她,走的時候將房門摔得震天響。
房間內的低氣壓被他一併帶走,謝檸霎時間得以喘息。
婚紗的收腰設計還是勒得她有些喘不過氣,想將婚紗脫掉,卻怎麼都夠不到後背繁複輕紗下的拉鏈。
她沒了耐心,從抽屜里找出剪子,“呲啦”一聲,將這件價值千萬的婚紗劃成了破布。
她絲毫不覺得可惜,畢竟這件婚紗和今日的婚禮一樣,沒有任何美好的寓意。只是為了以最絢麗的姿態,給她一場最深的羞辱。
她抬腳踩過潔白的婚紗,進洗手間洗了把臉。
拄着洗手台,看着鏡子裏的自己。
不由得回想起陸廷言方才那個問題,為什麼她還不死。
她怎麼可能死?她吃了那麼多苦,不就是為了活得更好嗎?她以前受了那麼多冷眼和嘲笑,她還沒還回去,她怎麼可能死呢?
六歲父母離異,八歲跟着母親改嫁,在新家受盡了繼父和繼姐的羞辱折磨,十二歲時將對她猥褻未遂的繼父送進了牢裏,然後被親生母親掃地出門,從此開始寄人籬下,被各個親戚來回踢皮球。
一直到十五歲,遇見了做慈善的年輕企業家陸斯泊,他資助她,幫她轉學,提供給她良好的學習環境,才徹底改變了她的命運。
腦海中忽然浮現出方才典禮的時候,下方賓客中一張因為婚禮上的變故而激動喜悅的年輕面孔——那是她的繼姐,白瓔。
幼年在白家那段時間,她不光要日夜提心弔膽提防着色眯眯的繼父,還要日日忍受白瓔的羞辱打罵,白瓔不承認她這個繼妹,稱她是出氣筒,是她的奴隸,甚至還幫着白父猥褻她。
那個時候,謝檸就在心裏種下了一顆小小的種子——有朝一日,她一定會報復白瓔。
後來得知白瓔喜歡陸廷言,而且是喜歡得死去活來的那種。於是她決定,她一定要得到陸廷言。
即便最初接近陸廷言是懷着報復白瓔的目的,但是在後來的歲月中她還是不由自主被他吸引,真的喜歡上了他。畢竟他那樣優秀,那樣鶴立雞群。
她一手捂着心口,另一隻手將臉上的水抹乾凈。
今天見她受到這樣的屈辱,白瓔應當高興壞了吧。
走出洗手間,拿着手機躺在床上,手機上顯示的是她為陸廷言拍的那張照片。
她的拍照技術一直不錯,男人挺闊的背影,微亂的衣衫,合著窗帘縫隙流露出來的一線微光,生生構造出一種曖昧的“事後氣氛”。
是她想要的效果。
登上微信,將照片發在了朋友圈裏,設置成僅某些人可見,配文只有兩個字:尚可。
像是高貴的女皇臨幸了某個男寵,矜貴地給出了簡短的賞評,“尚可”二字背後的深意任由旁人自行腦補。
他假意,她就全然真心?
他報復,她就不能利用?
真真假假,誰又比誰高貴呢。
不過是,他的報復,只才開始了一天。而她的佈局,已經構畫了十年。
——
摔門而出的陸廷言從后廳離開莊園。
手機鈴聲急促響起,他垂眸睨了一眼,接聽。
“我說三哥,你怎麼回事?不讓兄弟們當伴郎就算了,怎麼自己這個新郎官還不露面呢?還找了個替身?”
陸廷言答非所問:“在哪兒?”
“還能哪兒,零點啊!你不讓兄弟們去吃酒席,兄弟們這不得自己找個樂子?怎麼,三哥要來?不和那麼漂亮的新娘子洞房花燭啊?”
夜總會不是陸廷言愛去的地方,但是現在他莫名其妙特別想喝酒。
他吐出“等着”兩個字,掛斷了電話,然後對司機道:“去零點。”
晚上九點多,謝檸接到了閨蜜宋紫雁的電話。
她拿起手機:“紫雁?”
說話的卻不是宋紫雁,而是一個溫柔的男聲:“您好,您朋友喝多了,可以麻煩您過來一趟嗎?她的緊急聯繫人是您。”
謝檸還聽見了宋紫雁有些遙遠的聲音:“我呸,狗男人,虧我閨蜜喜歡他那麼多年,他竟然能幹出這麼……嗝,豬狗不如的事情!男人果然只有掛在牆上才會老實……”
想到宋紫雁酒精過敏,謝檸立刻坐起來:“我馬上去,請問她在哪裏?”
“零點夜總會。”
“好。”謝檸掛斷了電話,立刻下床。
這裏是陸氏莊園,專門用來舉辦婚禮的地方,所以這裏沒有她的常服。
謝檸打開衣櫃,拿出一件紅色的長裙,這已經是裏邊款式最簡單的了,但是對於日常穿來,還是有些誇張。
不過她幾剪子下去,長禮裙就成為了小弔帶和短裙。
穿上后,直接出門。
夜幕降臨,賓客們早已散去。
天空中有積雲,擋住了月色。盛夏天氣多變,白天還是晴朗的,晚上就要變天了。
謝檸走了二十分鐘到了主路上,打到了出租車。
零點位於華城cbd,是一家很大規模的夜總會。
二樓卡座里,幾個二十多歲衣着新潮的男生正在玩骰子。
一個染了藍頭髮穿了一身工裝服的男生正吹着啤酒,不知瞧見什麼,差點把一口酒噴出來。
“三哥,三哥。”他用手肘捅了捅身邊正在抽煙的男人,激動不已地道,“你看,那是不是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