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卡摩特之戰(下)·薪火相傳
就在天火指揮空殼士兵向反抗軍發起進攻的同一時間,天空之中的雲層之上。
「你就站在這裏,這麼干看着?」
飛在天上,以上帝視角觀看着這場實力相差極其懸殊的戰爭,時之魔王看向自己身邊,眉頭緊皺着的阿爾特修斯。
誰都能看出來,這傢伙就是想下場,要不然為什麼,這會兒的他,連大劍都掏出來背在身上了?
「就先這麼看着吧,這會兒才下去,恐怕已經有些晚了。」阿爾特修斯並沒有注意戰場之上炮火紛飛,喊殺震天的其他地方,反而將目光死死釘在了那安靜到有些可怕的斯卡摩特堡壘。
雖然因為結界,外加他們這會兒並沒有釋放神力,因此他們並不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他們都能感受到,結界內部此時正在進行着一場相當恐怖的戰鬥。
這倒不是單方面虐殺,實力懸殊程度也遠不及正面戰場敵我差距,而是因為天火的權能影響了周圍整個空間,讓張羽揚的能力受到了非常嚴重的削弱,如果他不能打破這一桎梏,那麼他就真的會死。
「你真的不打算去幫他們?」
時之魔王並不打算下場幫助他們,畢竟在他作為旁觀者看來,儘管人數差距極大,但是那些空殼士兵本身是沒有理智的,他們只能按照命令行動,反觀反抗軍這邊,他們的部隊不但靈活,就連裝備也是結合了神代與現世的科技,針對空殼士兵開發的……這麼一想,只要他們能克服對空殼士兵的恐懼,做到臨危不亂,他們能贏下來的幾率,其實還挺大的?
但說的容易,做起來卻有些難,他們與空殼士兵相比最大的優勢,理智,這個時候或許就成了左右戰局最大的因素了。
「光說我了,你過來做什麼?」阿爾特修斯沒有回答時之魔王的問題,而是反過來拋給了他一個問題,「和接受了委託的我相比,你會出現在這裏,才更不對勁吧?」
「別的地方戰鬥都已經結束了,唯有這裏拖了好幾天了。」看着戰場,時之魔王的后槽牙都快磨出火花了,「卡爾森的身後是厄尼斯,雖然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時候介入其中中的,但光是我和露娜之前被他坑了一道,我就要好好找他算賬。」
「所以?」
「我需要知道進入離天宮的方法,你也知道那個地方有多難進去。」法爾克哼了一聲,有些無奈地說道,「如果天火被打敗了,我會在她死之前將她救下來順便打到她說出來方法……而要是這邊輸了,我也會介入其中的。當然,我不覺得動用了那樣的裝備,這邊還能輸。」
說著,他便看向森林的另一邊,茲菲爾王國的平原上,那兩台巨大的東西。那是神代與地球科技的結合體,也是這戰場之上,能夠左右戰局的最大殺器。
……
「哦?看起來你們這邊,有人注意到了我在這裏設下的結界了。」堡壘裏面,手握法杖閑庭闊步的天火,看着自己不遠處滿身傷痕的張羽揚,露出了諷刺的笑容,「不過啊,我的結界,可不是那麼容易打破的。就像我為你們編織的收屍袋,你們是打不破的,或許再等一會兒,你的同伴就該被裝進袋子裏了。」
「什麼?戰爭已經開始了?」話雖然這麼說,但是用劍勉強支撐着身子的張羽揚,已經沒有餘力去窗口確認外面發生的事情了。自己正處在一個範圍遠大於這座堡壘的結界之中,一直被吸收魔力的張羽揚早就察覺到了,但是他沒有辦法改變現狀。這座建築里處處都是她設下的屏障,行動受限的自己,就如同在一個捕魚的籠子裏一樣四處碰壁。不然的話,他也不會一直在被動挨打了。
剛剛過去的那段時間裏,光是肚子,他就已經被法杖錘了十幾次了,更不要說那些風刃之類的魔法攻擊了,那已經數不清了。現在的他,滿身都是傷口了。雖然不致命,但是確實很疼。
可他不關心這個,他更關心的是,天火口中的「再等一會兒」。
「是的,戰爭其實早就打響了,只是為了讓你晚點接受這個噩耗,我特地將這裏的時間流速放緩了。」天火的手中,閃過一絲火苗,然後又被收了回去,「雖然我們之間只打了不到十分鐘,但是外面,其實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了。雖然你的同伴還在反抗,但是他們內心的恐懼,已經讓他們有了潰敗的跡象了。」
「這……你這個混蛋!」
聽到這等噩耗,腦子本就有些轉不過彎的張羽揚一下子扔掉了驚訝,變得怒火衝天。有些失去理智的他提着群星就再次沖了上來,然而和剛才一樣,沒等張羽揚靠近,天火便固定住了周圍的空間,將處在其中的張羽揚直接卡住,讓他動彈不得,就連手中的大劍也舉在頭頂,放都放不下來。
「張羽揚啊張羽揚,你說說你啊。」像是在看一隻掉到陷阱中的老鼠一樣,天火摸着下巴就走了上來,「本來我想着,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你名義上還是我前任東家大小姐的侄子,如果能將你招到我的麾下,或許還能讓你活下來。但現在,我改變主意了,我需要的是聽話的狗,而不是桀驁不馴的狼,所以你的下場,只能是死。所以,抱歉,請,去死吧。」
說完,她便伸出法杖,指向張羽揚。
下一秒,張羽揚周圍被固定的空間,便一點點向著中心點不斷壓縮,處在其中的他,頓時感受到了來自身體四面八方的巨大壓力。
這是打算直接把張羽揚擠爆了啊!
「你……」張羽揚還想說什麼,但是無法反抗的壓迫感,讓他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各處關節,甚至能聽到咯吱咯吱的聲音。
他想反抗,但是被固定的空間讓他動彈不得,而魔力經過消耗與被吸收,也已經來到了警戒線了,魔法上本就不熟練的他,就算想使用魔法也用不出來了。
難道我這就要死了嗎?
儘管全身都很疼,但張羽揚的意識卻越來越模糊,看着眼前那鱷魚的眼淚,只恨無力回天的他一點點閉上了眼睛,陷入了黑暗之中。
突然,這黑暗之中,閃過了一絲光芒!一個熟悉而又低沉的聲音,闖入了張羽揚的意識當中。
這個世界還在危機當中,你怎麼能隨便死掉了呢?
「天,天權?」
被這聲音吵醒,張羽揚猛地睜開了雙眼,只是讓他有些意外的是,自己的意識,又來到了許久未曾光顧的精神世界之中。
他的眼前,正飄着那代表着「天權」的靈魂碎片。
「當然是我了,我可一直在看着你。」似乎是因為有辦法幫助張羽揚脫困,所以在面對即將放棄的張羽揚時,天權的語氣有些不悅,「明明還沒有到最後關頭,你為什麼要放棄呢?」
「既然你一直在看着我,那你也應該知道,我現在的狀態根本沒有翻盤的能力啊。」
「確實,單靠你的話,你真的沒有翻盤的機會。畢竟對方已經可以說是超越了世界級魔法使,觸摸到了偽神的境地了,而且她的權能……確實很難對付。」似乎也意識到了現狀的嚴峻,天權的輝光黯淡了一分,但緊接着,他卻再度亮了起來,「所以我來了,你就有翻盤的希望了。」
「可,你要怎麼做?」
明明只是個錄像機,幾乎所有的組成就只是天權時期的記憶,他要怎麼做,才能保證自己戰勝這個擁有七神王權能的傢伙呢?
「如果是完全體時期的天權,他甚至擁有斬殺神明的力量,對付這種僅僅是接近於偽神的傢伙,就算對方的權能再離譜,也是有戰勝的能力的。畢竟塵世執政官,就是一種意義上的,真正的偽神。」向張羽揚解釋了一下之後,天權提出了自己的主意,「接受我的力量,和我融為一體吧。」
「誒?和你融為一體?」
「是的,我和你的靈魂融為一體之後,恢復完整靈魂的你便能在短時間內達到天權時期的水平。時間雖然不長,但是也足夠你打破現狀,擊敗敵人了……」
「與我的靈魂,融合?」
「是的,現在作為主導的已經不是天權,而是你張羽揚了,所以當我回歸本體,成為你一部分之後,你不會被天權的意識主導,你依然是你自己。至於我所擁有的,有關於「天權」的記憶,將會作為燃料,幫助你激發出天權的力量。直到,直到記憶燃燒殆盡。」
雖然說的很輕鬆,但是說到這裏,張羽揚已經明白了,錄像機這是打算犧牲自己,讓張羽揚脫困了。
「你這樣做的話,豈不就是……」
豈不就是自殺?
「沒關係的,我本來就是你的一部分,不管現在的你選擇了什麼樣的生活,你都是你自己,我要做的,只是將屬於你的靈魂碎片,交還到你的手中而已。」天權似乎心意已決,他的語氣中,也透露出交待後事一般的毅然,「你之所以還和那個叫卡西莫德的小子有聯繫,是因為你的靈魂是殘缺不全的,為了保證靈魂的正常運轉,你只能在兩個人分離的時候,扣下了屬於他的一部分靈魂來彌補我的空缺,而相應的,他為了保證靈魂正常運作,便只能封印掉一部分的魔力,來適應自己的靈魂。現在我要回來了,你的那部分靈魂也就會回歸他的靈魂,他的力量也就能恢復了。」
「可你,已經是神代最後一個倖存者的記憶了,要是連你都沒了,那這個世界還有誰會記得神代曾經存在過?」
「不需要記住,舊時代已然過去,新時代正在向前,如果我的記憶能作為推動新時代前進的火種,我會非常高興的。畢竟塵世執政官,就是將生命奉獻給這個世界的一群人而已。薪火相傳,傳的不是簡單的生命,而是一種無法磨滅的精神。」看着遠處精神世界的天空已經出現裂縫,張羽揚面前的火苗晃了幾下,便一下子鑽入張羽揚的靈魂之中,「任何事物,哪怕是一件事,一個人,就算全世界都遺忘了,世界樹也會記住他們,曾經存在過。為了世界,請你忘記「曾經的天權」吧,以「現在的張羽揚」,戰勝試圖毀滅世界的力量吧!」
……
「可惡,可惡啊!」堡壘之外,那些一直等待着張羽揚下來的士兵們,看着不斷朝自己這邊涌過來的空殼士兵,他們一邊舉槍射擊,一邊破口大罵,「這幫****的傢伙!」
當然,這不是對張羽揚。他們很清楚,敵人已經衝上來了,可他們的副將還沒有出來,堡壘也異常安靜,這絕對是堡壘中有敵人,將他困在了裏面。
他們已經嘗試過進入其中了,可是不管他們嘗試着往裏面走,他們都會在踏上通向第二層的最後一級台階之後,被送回到堡壘主樓的大門口。幾番嘗試,外加敵人已經沖了過來,他們這才不得不放棄去接應張羽揚,原地迎戰了。
「隊長,我們要怎麼辦?還要繼續守在這裏嗎?」
「笨蛋,你覺得我們有機會突圍嗎?你是覺得我們死得不夠快嗎?」
他們也想按照張羽揚所說那樣直接跑,但是他們跑不掉啊!這裏距離盧克率領的先行部隊距離可不近,這中間的距離又全被空殼士兵填滿了,不要說突圍了,就是原地依靠着堡壘進行防守,其實也有些吃力。
要說萬幸,那就是這幫傢伙不會爬牆,也不會開門,更沒有攻城用兵器,他們只知道不斷向前沖,撞上堡壘外層厚厚的壁壘才停下來。而依靠着射擊孔,他們完全可以做到無傷防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