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畫
眼前是一道無比厚重的門，沒有鎖孔，卻始終有輕柔的歌聲傳出。
江舟只是習慣性的推了推，出乎意料的是，大門竟緩緩打開，裏面的佈局跟之前看到過的觀察室一模一樣。
他看到了一個女孩兒穿着素白的衣裙，身子微微前傾前傾趴在窗前，輕輕的哼着歌，心情看上去很不錯。
聽到動靜，女孩兒回過頭，看到江舟后先是愣了一下，臉上隨後露出欣喜的笑容。
“康納博士，您來啦！”
康納博士？
江舟微微皺眉，女孩兒是魚霏並沒有出乎他的意料，這畢竟是宙斯的意識深處，事實上從聽到歌聲那一刻開始，他就隱約猜到了主人的身份。
只是……
為什麼魚霏會叫他康納博士，難道說……
康納竟是我自己？
“嗯，我來看看你。”江舟不動聲色的說道。
“嘿嘿，我就知道康納博士不會忘記我的。”
魚霏顯得很高興，她倒了一杯水遞給江舟，問道：“博士最近很忙嗎？您有好久好久好久都沒來看過我了，久到我都快忘記了博士的樣子。”
頓了頓，她可愛的吐吐舌頭：“騙你啦~我才不會忘呢。”
她似乎一點都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麼事情，而且看樣子，她一直在這裏住了很久。
連玖說她已經死了，現在看來明顯不是——屬於魚霏的意識只不過是暫時被困在意識深處罷了。
如果自己喚醒她，是不是意味着從此取代了宙斯？
江舟細心的斟酌語言，魚霏天真浪漫，如果自己一開始就全盤托出告知現實情況，以她單純的心靈肯定會接受不了。
因此，他決定穩着點來，一步一步的讓她接受現狀，至少，康納博士的身份就能夠避免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這不是已經忙完了嘛，所以我第一時間就來看你了。”江舟喝了口水，笑道。
雖然一個完全封閉的空間還有水喝這件事聽起來有些離譜，但既然是意識深處，唯心就完事兒了。
“康納博士對我最好了！”魚霏趴在椅背上，輕輕的搖晃雙腿。
“對了，現在頭還痛嗎？”江舟隨口問道。
女孩兒重重搖頭：“我試了試連玖博士說的辦法，真的很有效，現在完全不痛了！”
剛說完，她就瞪大眼睛，用手捂着嘴，整個表情看上去很可愛。
她忽然想起來，連玖博士好像跟她說過，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
本來一開始她還記得好好的，只是時間過去了太久，現在好不容易看到康納博士，內心一高興就什麼都忘了。
“是嗎？什麼辦法，這麼有效。”江舟故作驚訝的模樣。
“不……不行……”
魚霏搖搖頭：“我答應過連玖博士，誰都不能說的，這是我和他之間的秘密。”
“連我也不行嗎？”江舟嘆了口氣，“虧我還什麼事情都跟你說，每次只要一忙完就會來看你，為了治好你的病，我想盡了辦法。”
“這個……這個……”女孩兒開始猶豫，一邊是對自己很好的康納博士，一邊又必須要守護與連玖博士的秘密，她陷入兩難。
“不願說就算了吧，等連玖休假結束，我直接去問他好了，我和他既是同事又是好友，平日裏無話不說，他肯定不會瞞我的。而且只要能夠治好你的病，我什麼都願意嘗試。”江舟悶悶道。
魚霏忽然深吸一口氣，
像是做了某個決定。
“好啦，好啦博士，我跟您說就是了，不過，您千萬不能跟別人說哦。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好，我保證誰也不說。”江舟眉眼含笑。
“連玖博士說，只要有人在我的腦子裏說話，就不用克制，只要把他們都放出來就好了，我試了試，果然很有效果，頭疼的次數越來越少，直到現在，已經好久沒痛過了。康納博士，你說我的病是不是已經完全好了？”
說完，魚霏努力的在內心說服自己：康納博士和連玖博士的關係那麼好，現在我把這個秘密告訴給康納博士，應更也不算違背當初的約定吧？
“這樣么……”
江舟若有所思，難怪當初康納會質問連玖到底對魚霏做了什麼，也難怪魚霏為什麼會忽然變成宙斯，問題竟是出現在這裏嗎。
——她主動把宙斯從內心深處釋放了出來，而自己則是永遠的被關在這個完全被封閉的觀察室里。
一時間，江舟什麼話也沒說，只是默默起身看着窗戶。
窗戶是大大開着的，外面是金黃的沙灘，像鏡面一樣的蔚藍大海，儘管畫功很是簡陋，只是簡單的線條很顏料塗抹，但卻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境。
“博士，這是我畫的《海邊》，您覺得怎麼樣？”
不知何時，魚霏走到他身邊，說起自己的畫，眼裏滿是激動。
江舟愣了愣神，頓時記起這個女孩兒的夢想不過是等病好了，親自前往海邊看一看美麗的大海。
見江舟久久不說話，魚霏不禁有些失落：“是不是畫得很難看？可是我沒有見過海，這已經是我能想到的全部畫面了。
江舟伸手打算摸摸她的頭，女孩兒下意識的後退一步躲開，弱弱道：“博士，我身上有電，我怕傷到你，連玖博士就被我電過，可疼了。”
他並未放棄，而是說：“魚霏是好女孩兒，心地善良，不會有害人的想法對嗎？”
她沒有任何的猶豫的點頭。
“所以，放心吧，不會有事的。”江舟微微一笑，把手掌放到她頭上輕輕撫摸。
事實跟他心中所想一樣，很安全，並沒有任何電流激蕩。
“魚霏，千萬不要妄自菲薄，你畫得很漂亮，雖然跟真正的大海有所差別，但這是你畫的心中的大海。”
江舟拿起筆，在鏡面上的蔚藍里畫了一道道起伏的波浪，他說。
“大海是藍色的，廣闊的，帶着浪花的……海中生活着許許多多的動物。”
“是魚嗎！”她激動的問。
“不僅僅是魚，還有螃蟹，大蝦，海螺，貝克。”
女孩蔚藍的眼睛漸漸明亮，充滿嚮往，在她心裏，大海的樣貌正在一點點補齊。
江舟微微一笑。
“不過這都是我所看到過的大海，我相信，終有一天，魚霏會自己抵達海邊，親眼看一看真正的大海是什麼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