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上門訛詐
“這日子可怎麼過啊,嗚嗚,俺們一家沒法活了!
你賠,你必須賠銀子,否則我就抱了孩子一頭撞死在這院子!”
簡怡安頭疼欲裂,剛剛從無邊的黑暗裏掙扎出來,就聽見一個婦人扯着脖子哭喊,她狠狠皺了眉頭,睜開眼睛就驚得愣住了。
這是哪裏?
破敗的小院子,一群穿了粗布衣褲,套着毛皮坎肩的…古人!
而她正被一個男子抱在懷裏。
抱在懷裏!
簡怡安心臟好像被一隻手攥住了,眼前一黑,腦子裏有什麼潮水一樣衝出來,頭更疼了。
再睜開眼睛,她已經多了一段記憶,一小姑娘的記憶…
那個婦人還在拚命哭喊,好似天塌一般。
事實上,她家的天,真的塌了!
好像是村裡一群人出山去賣毛皮,回來時候遇到馬賊,他家的男人被砍掉一隻手,以後不能再打獵了,於是跑來哭鬧,想多分一些銀子!
而抱着她的這個男子,就是婦人嘴裏的罪魁禍首。
一個流落到此的書生,帶的小女兒,一個乾瘦老婆子,才落腳不到半個月,還算外人。
於是,就成了婦人耍賴哭鬧的主要對象,軟柿子。
“簡大成!你今日不給俺們家個說法,俺就不活了!
你不是讀過書嗎,你不是讀書人嗎,逼死俺這個婦道人家,好大的本事!
狗蛋兒,狗蛋兒!
過來看看這個人,娘死了,你就找他報仇!”
婦人扯了個拖鼻涕的小子上前,鼻涕小子蔫巴巴,開口居然說了一句,“娘,俺有大名了,俺叫胡勇!”
胡勇?簡大成?賣毛皮遇馬賊,斷手!
簡怡安渾身一哆嗦,下意識抱住了男子的脖子,尖叫了一聲,“爹!”
“哎,爹在,爹在!”
簡大成立刻抱緊了懷裏的閨女,很是自責,只顧應付這個潑婦上門來鬧,倒是忘了閨女膽小,這怕是嚇到了。
“別怕,妞妞兒,是不是餓了?
爹一會兒就給你熬粥吃,爹買粳米回來了!”
簡怡安卻抱了他的脖子不撒手,哭得撕心裂肺。
“嗚嗚,爹,妞妞兒害怕!
爹說帶大叔們去賣毛皮,賣了銀子回來,全村都有粥吃,有新襖穿!
村裡就沒有孩子餓死了!
但誰家都有銀子了,怎麼爹爹還要挨罵!
以後不去了,爹,咱們不去了!
妞妞兒餓死,也不讓爹爹買米了!”
簡大成聽得心酸,緊緊抱了閨女,低聲安慰着。
“好,不去了,爹不去了。
毛皮賣一兩,還是賣十兩,同咱們家沒有關係。
過了年,爹就帶你進城!”
四周的村人也是聽得臉紅,很多漢子尷尬的搓着手。
雖然這次出去賣毛皮,是簡大成帶隊,但遭遇馬匪實屬意外,誰也算計不到啊。
再說,若是沒有簡大成進城找了大戶人家的管事直接出城買毛皮,越過了皮貨商盤剝,他們怎麼可能拿到比往年倍的銀錢。
簡大成分了十兩,也是人家本事,實打實的辛苦錢。
胡老二被馬賊砍斷了手,是很可憐,但也不是簡大成的錯啊,怎麼就要簡大成把銀錢拿出來賠償!
“老二媳婦兒,你快起來吧,別在這裏丟人了!
人家簡先生可沒什麼錯兒!”
“是啊,誰也料不到馬賊突然殺出來!老二就算受傷,也是為全村受的傷,為你們自家受的傷!可不是為了簡先生一個人!”
“對,你這樣沒道理!”
村人紛紛開口幫腔兒,胡老二媳婦兒卻不肯罷休。
銀子已經分完了,讓各家拿出來根本不可能,只有簡家這個外人才有機會。
“嗚嗚,不能活了,不能活了!
都是他這個書獃子攛掇我家爺們兒出去賣毛皮,這才遇到馬匪!
俺不管,賠銀子!
不賠銀子,俺就死在這院子!”
胡老二媳婦兒又開始滿院子打滾兒,她故意踢倒了長條凳子,差點兒砸到簡大成父女。
簡大成護着閨女,退後兩步,惱怒的張口就要給銀子求清靜!
可惜,怡安卻伸出小手捂住了他的嘴。
“爹,妞妞兒頭好疼啊,妞妞兒是不是要死了!”
簡大成慌忙摸向閨女的腦門兒,果然熱的燙手。
一邊有婦人也是探頭來看,“哎呀,這丫蛋兒燒的臉都紅了!快投個濕布巾來敷敷腦袋!
可不能這麼燒啊,俺娘家鄰居小子就這麼燒成傻子了!”
婦人們天生心軟,養孩子又不容易,一場小病可能就要了孩子的小命兒。
於是,立刻有人跑去張羅打水,又有人要簡大成把孩子放進屋裏。
怡安卻抱了爹爹不撒手,嘴裏胡亂喊着。
“爹,妞妞兒不看大夫,不吃藥。
爹爹沒有銀子,妞妞兒也不喝粥了!”
婦人們狠狠瞪了胡老二媳婦兒一眼,有人故意把她踢到一邊,惱道。
“看你乾的好事兒,把人家孩子嚇成什麼樣子了!”
胡老二媳婦兒當然不承認,盤腿坐在地上繼續乾嚎!
“沒有天理了,俺都沒碰這個丫頭片子,憑什麼就說俺給嚇得!”
“那簡先生也不是馬匪,你憑什麼跑這裏來要賠償銀子!”
一個老漢趴在門板上,被兩個漢子抬了過來。
他光裸着上半身,腰上纏着布條,滲着血跡。
“村長,您怎麼來了,你這還傷着呢!”
村人們立刻圍了上去,都是擔心老頭兒有個好歹。
老漢支撐着爬起身,狠狠瞪了眾人一眼,高聲罵道。
“俺能不來嗎,再不來,你們就要喪良心了!
人家簡先生好心,落腳兒在俺們村裡,想着幫大伙兒的忙,費盡心思找門路,把毛皮賣個好價錢。
馬匪眼紅,跑來搶銀子,又不是簡先生的錯,你們這是幹什麼!憑什麼逼着簡先生把辛苦銀子拿出來!
忘恩負義的狗東西!
銀子糊了眼睛了?
以後,誰還敢把後背交給你們,誰還敢一起出去打獵?是不是碰到好毛皮,就能把同伴弄死獨吞了!”
老村長氣得夠嗆,許是傷口太疼,臉上的肉都在哆嗦。
但他堅持上前給簡大成行禮,簡怡安悄悄打量老村長眼裏的自責,確定這是個有良心的老人。
下一瞬,她才放心暈倒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頭頂的涼爽和身側的溫暖,雙重刺激之下,讓簡怡安再次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