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
萬物有序,就如從未變化過的群星,秩序皆然,遵循自己的定位和準則,而這便是職業。
而對於任何從物質當中湧現出的思維,對於不同物質操縱的熟練程度和使用技巧都有高低之分,正如初學鋼琴的人不可能彈奏出月光奏鳴曲,沒有學過劍術的人連斬擊和突刺都無法做到,這就是等級。
但從另一個方面來看,一個廚師可能彈奏不出鋼琴,卻能將菜刀使用的爐火純青,一個拳擊手雖然不會用劍,而拳法了得...等級必須也只能在職業上體現。
橋洞裏。
在火光的搖曳下,兩人一骷髏圍成小圈。
“對六。小炎,現在你大概多少級了?”骷髏頭眼眶中漂浮着冷白色火焰,如果仔細看去,給人種無數靈魂在其中漂浮哀嚎的錯覺。
雖然看上去滲人,聲音倒是溫和近人的女聲。
“對八。目前五十七級,火焰術士三十二級,御命道士二十級,唔...斗者五級。”炎聚精會神地盯着手中的撲克牌,不好意思地說道。
“對二!不妥,小炎,你怎麼能把道士修行落下呢,即使你不想學習算卜,也不應該這麼慢啊?怎麼和火焰術士差了這麼多級?”王道長打出一對牌,抖了抖鬍鬚。
“炸四!小王,怎麼能這麼說呢,明明是小炎更適合火焰術士職業嘛。”身穿由黑暗織成的法袍的骷髏說道,“小炎,那個斗者是什麼玩意兒?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把時間浪費在不擅長的職業上,和慢性自殺沒什麼區別。”
“過。道茶姐,我其實也不太想學什麼斗者。”炎有些無奈,“可師父說我這名字天生就是學習鬥氣的料,花了大價錢去買的鬥氣教科書,讓我務必修鍊。”
“嘖,道茶姐,咱們好像都是‘農民’,你打我的牌幹嘛啊?依老道來看,滕小子完全就是誤人子弟。”王道長抓耳撓腮。
“咦,是嘛?沒關係,看我接下來大秀特秀,三個四帶個六。小王說的沒錯,滕小子也就打牌花樣兒懂得多些,哪裏懂什麼修鍊?你再練一練,等你火焰術士到八十級,我給你開封介紹信,去我的亡者國度參加試煉,好像能職業進階什麼的?時間太久,有些忘了。”道茶姐控制漂浮在面前的牌,丟落到地面牌堆中。
“過。道茶姐你原來也是外地人啊?”王道長有些好奇,“我還以為只有我一個。”
“三個尖兒帶個十,報牌兩張。道茶姐,我還沒有問過,你現在多少級啦?”炎打出牌,手中只剩兩張。
“一千多點兒?小王,我壓不住,你能不能壓住?”道茶姐看向王道長。
王道長搖了搖頭。
炎左瞧右看,撓了撓頭,扔出手中最後兩張牌,“對K,嘿嘿,又是我贏了。”
“真強啊,小炎。”道茶姐讚歎,火焰在眼眶中跳動,“比你師父強多了。”
王道長嘆氣,“道茶姐...以後咱們能不能別一隊了。”
......
身格健碩的男人伸出自己寬大粗糙的手掌,在光滑潔白的牆壁上使勁拍了一掌。
牆壁沒有發出絲毫響聲,而是隨着手掌拍擊如同扔進石子的池塘水面,一層層波浪震蕩開來,然後逐漸消失。
“看見了沒?安全,結實的很。”男人坐在椅子上,對對面坐着的人說。
“打撈艦全艦由改造部那群精神病調配的掠時蟲集群構成,能夠有效吸收各種衝擊,並且還有着強大的自我修復能力。
我打撈這麼多次,還沒碰上過一次打撈艦意外。”
對面的人仍然憂心忡忡,“可咱們不是要離開打撈艦去源城裏打撈,老劉,你說源城裏面危險不危險啊?”
老劉有些無奈,他新認識的這位朋友什麼都好,就是太容易杞人憂天。他伸出雙手,壓在朋友的肩上,要把他語言中的安全感透過手掌傳遞給朋友,“安心,小馬。源城我來打撈過很多次,沒有什麼危險的怪物。”
“就算有,還有我傭兵榜排名四千九百六十二的劉鋒真呢!”
“老劉!”小馬熱淚滿面,想要擁抱面前這個令人充滿安全感,堅實寬廣的厚實男人。
“小馬!”老劉看着面前流淚的年輕男子,不禁想起自己那叛逆的兒子。如果自己兒子能和小馬一樣聽話懂事,那該多好。
兩人就要擁抱在一起,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
“很抱歉打擾二位興緻,不過桌子下面有些臟,能不能先讓一下。”
一個一臉疲憊,穿着黑大褂,左手掂着紅桶,右手拿着拖把的黑髮青年突然出現。
他也不管兩人臉色,紅桶往地上一丟,水花四濺,拖把沾着水花胡亂在桌底下倒騰了一番。
然後迅速起身,掂桶離開,還不忘補上一句。
“你們繼續。”
老劉和小馬面面相覷。
這位風一樣的男子正是滕永塵。
他提着桶拿着拖把走在空曠無人的過道中,嘴裏還在嘟囔着什麼莫欺少年窮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之類的話語。
“狗大戶,我滕永塵這輩子最瞧不起的就是狗大戶。”
滕永塵停在原地。
唉,自己什麼時候能夠成為一名狗大戶呢?滕永塵發獃地看向窗外翻湧的幽藍波紋,重重疊疊,如夢如幻。
那是物質在時空中航行留下的蹤跡,滕永塵也打掃了不少房間,從艦上眾人的隻言片語當中也惡補了許多知識。比如說,目前他所在的打撈艦通過掠時蟲在時空中蠕動,目前朝着源城的方向駛去。
不過滕永塵此刻心思卻不在這些上面,他的內心此刻正在猶豫掙扎。
前一世的自己,絕對想不到未來的某一天,竟然又再度想起在過去老頭子臨死前那一幕。
自己那個滿嘴金牙的老爹躺在床上對自己說,“永塵,我四百多個兒子女兒當中,最放不下心的還是你。”
八歲的滕永塵不知所措,周圍的兄弟姐妹們卻似乎早有預料,冷漠地看着,彷彿沒有聽到。
“錢,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最偉大的魔法。正是有了錢,才能讓那些世家貴族對我這個暴發戶彬彬有禮,才能讓教皇為了獲得我的友誼而鞠躬,才能讓人們傳唱記述我的人生...永塵,你要記着,即使身無所長,但只要有錢,就夠了。”
“你年齡最小,沒有意識到金錢的重要和美妙,也不明白賺錢不易。不過正是這樣,才最像年輕時的我,我才最喜歡你這小子。”滕老頭咧開大嘴,金牙閃耀。
“我現在要死了。”
他努力張大嘴巴,大口喘息,滿場子女卻面色各異,或冷漠或貪婪,卻無一人上前來關心。
“他們都盼着我死,”老頭咳嗽,彷彿要把生命中最後的蠟燭給吹滅,“你呢?”
滕永塵穿着西裝,像個小大人,一臉迷茫。
躺在病床上的老人笑了。
“永塵啊,你怎麼想,我一個快死的老頭也不在意。”
他又咳嗽兩聲,雙眼中爆發出光芒,啞聲喊出生命中最後幾句話。
“諸位豺狼們!我所有財產,早已立過遺囑給永塵這小子了!你們就盡我所教你們的所能去搶、去爭吧!”
“滕永塵!努力守護好你的金錢,一分一毫都不要給這群豺狼們!不然的話...”
老不死的張大眼睛,大笑。
“就下來陪我吧。”
......
滕永塵現在只恨的牙痒痒。
干!死老頭子,就憑藉著自己的惡趣味...自己當年才八歲,怎麼可能守住什麼遺產!分明是把自己當做培養繼承人的誘餌!
不過,那傢伙說得確實沒錯,錢的確很重要。
滕永塵看着面前閃爍的系統面板,終於下定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