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木靈
對視着右眼被金色光芒覆蓋的雅木茶，滕永塵諂媚的笑容幾近凝固，身體如同被埋在深雪當中，寒意湧上心頭。
完蛋，原來龍柯從一開始就被認出。
“薔薇族的氣息很特殊，”雅木茶看向滕永塵，準確來說，是盯着他身上微微發顫的衣服。
“儘管我沒見過可以變化成這幅模樣的薔薇族人，”雅木茶聲音低沉，“但是那股濃郁的薔薇花香，卻從來都不會認錯。”
薔薇花香？
“龍柯，我怎麼從來沒有聞到過？”滕永塵在腦海中問道。
卻沒有回話。
滕永塵有些慌張：“姑奶奶，這時候就沒必要生氣了吧？我錯了行不？”
還是沒有回答。
少女似乎從未存在過，完全消失了。
“我認得你們，”雅木茶說，“在打撈艦上最吵鬧的兩個傢伙。”
記得你不早點兒說？滕永塵屬實有些綳不住，像你這樣的人才不去演苦情肥皂劇真是太可惜了。
“薔薇族裔的白髮女孩...我應該沒有記錯。這個傢伙是你男朋友？”
...在問之前麻煩先徵求下我的意見好不好？滕永塵有些麻。
“她是我異父異母的妹妹。”即使再怎麼不樂意，滕永塵此刻也得編出個身份。
雅木茶用狐疑的目光看向滕永塵。
“把自己妹妹穿在身上...很別緻。”
兄弟您還挺會說話啊？和我有得一拼了。
雅木茶轉身，削斷幾根樹榦。
“薔薇族裔的天賦，能夠吸引生物的注意力，並且降低它們的敵意和防備。”樹榦被雅木茶用手從中間一分為二，接着分為更多長條狀。“我需要你的幫助。”
這個你，自然指的是完全沒有迴音，似乎消失不見的龍柯。
“她現在好像睡著了。”滕永塵說，“現在由我來全權代理。你要她幫你做什麼？”
“就如現在為你做的一樣。”雅木茶手下不停，右手成刃，金色光芒在上匯聚，削木如泥。不一會兒，地面上已經佈滿了木屑，而他手中剩餘的部分也逐漸成型，可以看出是長矛的模樣。
“木靈之所以對你這麼親近，就是由於她的緣故。”雅木茶把削好的長矛插在地面，繼續重複剛才的工作，“我需要她接下來繼續這麼做。”
滕永塵扭頭，瞧了瞧木靈。她因為嘴邊全是油漬，而正在努力把小臉伸到滕永塵衣服上，想要在上面把油蹭掉。
“我不太理解。”滕永塵躲開木靈蹭過來的腦袋，“這個木靈是不是腦子有些問題？怎麼只會吱吱呀呀，連話都不會說。”
雅木茶不知從哪裏掏出來一條毛巾，遞給滕永塵。
“我們接下來要前往木靈的家鄉，需要她的能力來儘可能的來消除敵意。而關於這個木靈...很正常。大部分木靈雖然外表和青壯年人類相似，但神志僅相當於人類三五歲小孩水平。目前來看，這個木靈還屬於特別聰明的那種。”
“畢竟她能分辨出來不同人間的差別。”
滕永塵接過毛巾，包住木靈蹭過來的臉。“可是我之前遇到過一個木靈，她好像特別聰明，並且還會釋放法術，那是怎麼回事？”
“什麼？！”雅木茶眼神變了，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聲音急促，“什麼時間？什麼位置？她長什麼模樣？用的法術什麼？”
滕永塵有些被面前癲狂的男人嚇住，一連串的問題讓他有些反應不過來：“唔...就我遇到你之前，
在那邊。”
滕永塵指向一個方向：“至於模樣和法術...”
他撓頭：“模樣我倒是不太能分得太清，其實我感覺她們好像長得都一樣。至於法術，她的血滴落在地上，能夠生長出受她操縱的藤蔓。”
雅木茶意識到自己有些過於激動，頗花費了段時間來平復心情。
過了許久，他的雙手才不再顫抖，能繼續手中的動作。不過表情明顯開朗許多，似乎是得到了個好消息。
“如果你沒有說謊，那麼你就是碰見'起征者'了。”
“起征者？”
“如同人類的教師與學生般，在木靈當中也有傳授和繼承力量，知識乃至記憶的方法。臨近死亡的木靈會將自己大半的力量和記憶封鎖起來，還給它們的母親——這片大地。而之後的木靈便能通過‘起征’這一試煉，來繼承先輩們的力量和記憶。”
“智慧就會這樣一代一代累計起來，擁有遠超人類心智的木靈也就會誕生。”雅木茶說，“當然，像這樣的木靈很少。”
滕永塵有些疑惑。
“有個問題我不知當問不當問。”
“什麼？”
“你為什麼對木靈這麼熟悉？”
雅木茶笑了，目光看向遠處的森林。
“因為我的愛人，就是木靈。”
......
“黛？！你瘋了？！為什麼要這樣做？”碧被帶着黑色尖刺的藤蔓捆綁起來，對面前由藤蔓構成的巨大人臉咆哮，“你知不知道...你在殺死母親？！”
藤蔓仍在翻滾着，構成的模樣隱隱看去正是黛的臉龐。而此刻它正在盤旋纏繞在聖樹之上，從母親體內貪婪地汲取着營養。不久前樹葉飄動充滿生命氣息的聖樹現在已經佈滿破敗之樣，枝葉乾枯，似乎馬上就要被自己孕育而出的孩子絞殺至死。
“我當然知道。”黛的聲音仍然溫和無比，但在如此巨大人臉模樣下，再親切動人的話語都開始變得可怖起來，“所以我要趕在入侵者殺死我們母親前，榨乾母親最後一份力量。”
“黛？！”
“碧，你還是沒有明白。”黛嘆息聲傳滿整片空間。
“我們本來就是母親身上的寄生蟲啊。”
“一直在向聖樹索取着營養和力量，卻從未有任何回報。一直傳唱着聖樹為我們的母親，卻從未考慮過它置我們為何物...”藤蔓組成的表情有些猙獰。
“在啃食着聖樹血肉的生靈，始終是我們。”她聲音狂熱起來，“既然我們已經滿是罪惡，又何必在此停止？為敵人拱手相讓？！”
“我們的母親——聖樹，是時候獻出她的生命了！為了我們木靈能活下去！為了——”黛聲音懇切起來，“為了你能活下去。”
“現在還不晚，碧，”黛說，“我還能把你送出去。”
“而我，將會把所有入侵者埋葬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