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科舉
陳期接過快要被寫滿的紙張,檢查起來。
雖然有些數學符號不一樣,但範文的總體思路還是挺有道理的。
如果不算上他的計算時間的話,算得上一個優秀高中生。
當然,能在古代有這樣的數學思維,已經很難得了。陳期拿着筆,一邊“嘖嘖”點評,一邊打着勾。
“不錯,你這個數學功底確實很好。不是只死學的那種人,看來你平常也喜歡自己研究數學啊。”陳期檢查完卷子,對範文說道。
“當然,畢竟這個世界上有意思的事情屬實不算多,數學算一個。”範文臭屁的說道,說到一半,他又看了看卷子,然後面色變得難看。
“不是我說,你研究數學幹什麼?你當秀才不是為了接着考取功名?為什麼不把精力都放在應試上面?
看你在畫舫上的表現,永銘都覺得你文采極佳,如果專心研究應試的話,考個舉人應該對你來說沒有什麼問題吧。
雖然永銘對你的評價好像也很爛,你好像真的不善於討好別人。”陳期吐槽道。
“你以為我不想嗎?”範文聽到這話,本來就滿是血絲的眼睛好像變得更紅,他變得更加氣憤。
“自我考上秀才到現在,我已經考了十年舉人了,沒有一年能考上!
剛考上秀才的時候,那個從小教我的老秀才就告訴我我的資質已經夠上舉人的門檻了。
接下來只要好好學習應試,三年之內,我一定能考上舉人,從而改善一切,他還叮囑我別忘了提攜他一二。
於是我開始研究應試,每天就在思考怎麼鑽營,怎麼把我直來直去的論述變得有辯機,還研究往屆的主考官是什麼性格,我要寫怎麼樣的文章才能更加吸引他們。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直到五年前老秀才死去,死前還在和我說這種爛話!
我當時還是相信老秀才的話,直到前年,我為了迎合在我看來左右逢源的主考官,把本來寫得不錯的文章改的亂七八糟,又一次沒考取功名之後。我遇到了那個主考官,他竟然說知道我,文章寫的很符合他胃口,但是文采不夠!”範文說道這裏恨恨的捏了捏拳頭。
“他還接着告訴我,只要我多提升提升文筆,等到下一次考試就一定能考取功名。呵!可笑么?
科舉就是一場沒有意思的交換。它磨了我八年,也浪費了我八年。如果不碰見那個主考官,我可能會沉淪進去一輩子!
到那一刻我才明白,我那八年研究的不再是真正的學問以及治學,我研究的是‘如何考中舉人!’
事實也證明,我在‘考舉人’這門學科上屬實沒什麼天賦,所幸我就做我自己就好了。我已經不願意為了一個破舉人來迎合別人了。
我還是更適合自己潛心研究學問,比如數術,又比如地理,這都是科舉裏面完全沒有的東西。
叫一群完全沒學過地理的人去做官,不明白風俗地貌,把所有自己家鄉的知識套用在自己首封的領地上。
我已經看過無數相同的蠢貨這樣做了,民不聊生賦稅嚴重,還認為是當地屬民兇悍不講理。既然都知道不同地區的人民會有不一樣的性格,為什麼一定要認為不同地區的土地都是完全一樣的呢?”範文嘲笑着說道。
“所以你當如何?如果你做了官,你要如何治理你的屬地?”陳期玩味的看着範文,說道。
“我要立刻了解當地的風土人情,風俗地貌,
然後根據我在書本上看到的案例進行部分試點,測試不同試點一年內的政績和成果,最後選出行之有效的策略。
在此一年之間,第一年我先降低部分賦稅,以此保證民心穩定。
同時,我要在徵集民意的同時自己設身處地的去民間調查,看看他們對官府的概念以及看法。無論他們初始的看法如何,我都要爭取讓他們最終信任官府。
官府本來就是因為民心才存在的實物,沒有了人民的力量,那麼官府的控制力也會大幅降低。
還有商業,現在官府對商業的管制也很嚴重,我研究了這麼多年,感覺官府完全沒有必要畏懼商人。只要他們能保證他們賺取的物品和金錢能保持流通,以此建立一個法案,那麼完全沒有必要如此壓制商人的存在……………………”一提到治理,範文就開始侃侃而談。
“想擁有自己的屬地很久了吧,夢裏已經當這個城主好幾年了吧?”陳期打斷了範文的話。
此話一出,範文剛才自信的樣子瞬間消失,整個人就像一個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樣,蔫了。
“是啊,說實在的,我還是想實現我的抱負,雖然我知道知識和實踐是兩碼事。
真正實踐起來,可能很多事情不會想我想的那樣實現,但我不甘心我連一個試一試的機會都沒有。
我真的覺得我可以啊,為什麼就沒有路給我呢?”範文無意識的把陳期剛遞過來的試題紙丟在了一邊,低聲說道。
“我也覺得你可以,我覺得八年前的你確實不行。能夠因為考試而去迎合主考官,最後當了官員,也能因為同樣的借口或理由去迎合各種各樣的事情。
這就像一個寶箱,打開了你就想往外拿東西。因為這確實很省力,而且看起來完全過得去自己良心那一關。
但隨着時間的流逝,你稍微一回頭,就發現自己已經離自己曾經的底線很遠了。
也許這正是最好的結局呢,科舉磨了你十年,如果能考上舉人,這十年也許就是你最寶貴的十年。”
“那也得能考上啊,我已經完全無所謂了,我只是需要一個職位來證明自己,但這個國家,需要我。
就像你說的,我在夢裏已經當了幾十年的城主了,不,不是城主,是知府,這個夢裏我把一府之地治理的像人間天堂。
還有三十天秋闈,這次再不中,我就不考了。”範文提起了精神,又恢復了那股傲氣,他彈了彈袖子,不屑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