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1個朋友
聽着喝罵，陳期倒也沒有大驚小怪，而是繼續慢條斯理的對待着食物，雖然一坨漿糊的外表似乎不值得被這樣認真對待。
但顯然漿糊的韌性與它看起來軟踏踏的外表卻並不匹配。牙齒的猛烈進攻似乎對它只有扭曲形狀卻沒有破壞結構的效果，而它在口中接受牙齒的猛烈攻勢之後不斷的蕩漾似乎也在盡情宣洩着它的戰意。
這個對手，值得一戰！
等等！在與這個對手進行激烈交戰的過程中，陳期的餘光看見無人機慢慢靠近，機身似乎閃着奇怪的光，而陳期自己後頸的晶片似乎也有些發燙。
“老哥，別急嘛，我陪你聊聊天兒。”
“哦？看在你叫我老哥的份上。”無人機的語氣仍舊沒有情緒，但機身卻開始後退，身上的光芒也淡了下去。
停下了與嘴裏漿糊的抗爭，也不管它有多大，陳期把它們一股腦兒的咽了下去。
接着去我的食道壁里和胃裏接受更艱巨的挑戰吧，不被消化我才算你贏，蠢貨。
“我失憶了，老哥。”陳期看着無人機，沉默了片刻，憋出了這麼一句。
“哦，沒錯，資料庫里有你的數據，m525，我叫mz029，按照人類的規定，我們有着同樣的姓氏。”無人機靜等陳期說完，依舊以那副沒有情緒的語氣應答。
“聽起來很酷，我是說，你的名字。”
“謝謝你的誇獎，525，我省略了你的姓……”說到這裏，無人機停下了對話，它的攝像頭直對着陳期，像是凝視着陳期。
“我懂，這是朋友之間的稱呼，對吧？29。”陳期想了想，自以為明白了29的意思，於是他笑了笑，看了看mz029。
“沒錯，朋友。”無表情的語氣，以及，上下震顫的機身。
“我們在一個頻道，我好像有點懂你的意思，走吧，我吃完飯了，去……什麼地方？”陳期問道。
“沒錯，一個頻道，很投緣。去四十一號角斗場，跟我來。”mz029以很快的語速說道，它識別開了門，在前面領路。
陳期跟在它的身後。
“嘿，蠢貨機械人。”在路上，過道旁傳來噓聲，旁邊人們麻木的表情似乎也有了變化。
mz029沒有理會，似乎習以為常的接着向前走。
“蠢貨機械人，已經被上區淘汰了的機械人。這裏可是下區，根本沒有機械人的位置！”
“你也不會再有機會回到上區服務你那些主子的機會了！”
“有情感的機械人真是上區那些雜種發明的最好的東西！雖然他們已經淘汰了你們，但還是能被投放到這裏用來發泄我們的情緒！”
叫囂聲此起彼伏。
“最好不要違反條例。”mz029發出毫無情感的聲音。
“哈哈哈哈，至少，無論在哪裏辱罵一個機械人都從來不算違反條例，這裏可是人類世界！”旁邊的人還在叫囂着。
“哈哈，違反條例，那算什麼東西，你的生命都是人類賦予的！”還有人直接拿着空的鐵罐子砸向了mz029。
mz029沒有躲開瓶子，而是任由罐子砸向自己，待到它砸到機身發出“哐”的一聲后，29才說道：“機身損壞百分之零點零零一二，破壞公共財產，違反條例，按條例進行處罰”，而剛才砸東西的人則是痛苦的抱着頸部倒下，可他嘴裏依舊喊着：“再加點勁兒，雜種機械人！”
“懲罰完畢。
順便，下區的人和本質上和機械人沒有區別，都是為服務上區人而生。
我們之間唯一的區別是，在下區機械人至少還稀少些，就算是被淘汰的情感類機械人也一樣。當然，你們可能想像不到上區是什麼樣子。因為，你們這輩子也去不了上區。”
mz029回道，它依舊平穩的向前飛行着，但靠後的攝像頭卻在慢慢朝着陳期轉去。
陳期搖了搖頭，默不作聲的跟着mz029。
直到一個空曠悠長的通道。
“下區人理當如此對待一個有情感的機械人。也只有失去記憶的下區人會和一個這樣的機械人交朋友，在他見識到別的下區人怎麼對待這個機械人之後，也不會再和它做朋友。”mz029的聲音突兀的傳來。
“聽我說，29，人們本質上沒有區別，不論他是上區或者下區人。
把一個上區人摘來下區，讓他過下區人的生活，過不了多久，他就會變成一個下區人。
雖然我記不得下區是什麼樣子，也不知道上區會是什麼樣子，但是我腦中有個差不多的，模糊的概念。
而下區的人肯定也都不一樣，你如果只在這個角斗場生活，一定會對你的判斷造成影響，生活在這裏的人如果都是奴隸，像我一樣的奴隸，那麼一定有一部分人會扭曲。
被絕望吞噬的人就是這樣，把所有罪責怪給可以怪罪的更弱者，以欺辱可欺辱者來表現自己偽裝出的堅強。
還有，人們發明有情感的機械人確實是最偉大的發明，我大概也能想像到是什麼原因導致了你們被淘汰。
不過，知道它為什麼是最偉大的發明嗎？因為這讓我多了一個朋友，29。”陳期看向mz029，走到它旁邊，拍了拍它的頂部。
“機身損耗增加百分之零點零七一，損害了公共財產，按條例需要對你進行懲罰。”
29發出冰冷的聲音，更靠近陳期，隨後停下了六個懸臂其中一個的螺旋槳，然後用它輕輕拍了拍陳期的肩膀。
“懲罰完畢，謝謝你的安慰。也許像你說的那樣吧，我只知道資料庫里有的東西。
還有，下次可以輕點拍，實際上這可比那瓶鐵罐砸在身上還要要痛的多，525。”
“哈哈哈，這樣的嘛，對不起啊，我不是太了解你的構造。對了，也許你可以叫我陳期？這是我的名字，進來這裏之前的名字，當然，525也無所謂。”陳期說道。
“好的，525。”29在一旁邊飛邊說道，機身則是慢悠悠的上下晃來晃去。
陳期啞然失笑。
“還有，對不起，我以為你和他們一樣，我之前不該叫你蠢貨。”29說道，隨後快速的飛過了通道，在通道的盡頭轉過機身，等待着陳期。
“你看吧，資料庫里陳腐的觀念會讓你做固定的事情，這就叫做偏見，讓它見鬼去吧。”陳期說著，跟着mz029來到了通道口。
一個機械人朋友？倒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