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嚎啕大哭
迷迷糊糊間,等到林天放恢復了一點知覺之時。只覺自己渾身酸痛,食道裏面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裏面竄梭碰撞。那感覺更像是一個冰團在追逐着一條多腳的蟲子。
此時的他渾身無力,之前被劇毒折磨的痛苦感覺也消失了。下意識的想要睜開眼睛,卻是怎麼也辦不到。他這才發現,此刻的自己似乎整個身子都已經僵硬了。
好在呼吸雖然緩慢,但並不覺得困難。
正疑惑間,他突然聽到有人在和自己說話。
是的,他沒弄錯,是有人在和他說話。不過,他明明自己都感覺不到外界的一切了的。可為什麼還能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呢?
正好奇呢,只聽那道聲音又響起了。這一次似乎就在自己的腦海中響起,只聽那人道:“小子,你終於挺過來了。”
林天放此時卻是暗想:“看來,自己這是被人救了。不過,我記得我一直往後山去的,這荒郊野外的,難道剛還有一位超級高手路過,順手救了我?”
正這般想着,只聽那人道:“孩子,現在的我可不是什麼超級高手。倘若再這般苦等十年,必然魂飛魄散。”
林天放雖然渾身動彈不得,腦海中卻在臆想着一位年邁的老人行將就木的場景。
想要問一問對方有沒有辦法幫助自己看一看修為境界再無寸進的問題所在,可是自己現在開不了口,也不知道對方是不是已經離開了。
正焦急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時候,只聽那人又開口了:“你看我,光顧着說話了,老頭子我太久沒有人陪我說話了,都忘了告訴你怎麼和我交流了。你現在什麼都做不了,不過,想要說什麼,你就在腦海中想,我自然能夠知道。”
於是,林天放迫不及待的在腦海里把自己想要知道的東西都快速的想了一遍。
卻聽對方道:“傻孩子,你這麼著急幹什麼,一時間想問這麼多問題,你叫我老人家怎麼回答你?不過,今天老頭子高興,便跟你聊聊。”
於是,我們這位剛剛被迫寫了休書的林家少族長便和這個未曾謀面的陌生人聊了起來。當然,絕大多數時候都是對方說,而他就這麼聚精會神的聽着。
一番交流下來,林天放這才弄清楚了自己現在的狀況。
原來,就在他迷迷糊糊間暈倒過去的時候,離他不遠的草叢中正上演着一幕蜈蚣與冰蠶大戰的戲碼。偏偏那冰蠶與蜈蚣剛交上手,正打得不可開交,林天放便倒了下去。雙方一番打鬥,那蜈蚣見敵不過對手,便慌不折路的四下里逃竄。正好往林天放所在的方向奔來,雙方在林天放的身邊你追我趕,那蜈蚣慌不折路之下,順着林天放的手指一下子躲進了衣袖。
那冰蠶趕忙追上,無奈之下,那蜈蚣順着林天放手臂往前逃,在鑽出衣領的瞬間,便沿着林天放口吐的鮮血一路來到了他的嘴邊,毫不猶豫的就往鼻孔里鑽去。那冰蠶見蜈蚣飛逃,哪裏肯就此放過,尾隨着一同往林天放的鼻孔里鑽去。
那冰蠶本是天下至寒至毒的毒物,此番到了林天放的身體裏,瞬間便將他整個身體都冰凍住了。
這番情況倘若換作常人,早就已經死透了。可是,這林天放卻是古怪,雖然身體同樣被冰凍,但他的呼吸卻依舊順暢
對於這一點,別說林天放自己不知道原因,就是那自認為活了無數歲月的老頭也大搖其頭,直呼奇怪。
讓老頭覺得奇怪的不止這一點,另外一個感覺奇怪的就是,這荒山野嶺的,怎麼會有冰蠶出現呢?
據記載,冰蠶產於洪荒大陸極北的蠻荒中。以各種毒物為食,性極寒,劇毒無比。生性好戰,若兩蠶相遇,必然不死不休,死者可化作繭,破繭之時,便可重生。
當然,不知道這種傳聞是不是真的。畢竟,沒有人證實過這種傳聞的真實性。
林天放眼下最關心的,還是他能不能繼續修鍊,哪怕一切從頭開始。一番詢問之下,只聽那人道:“你這情況着實詭異,我老人家也算見多識廣,但,方才一番查探之下,竟然沒能夠發現任何異常。真是怪事,莫非你這是天生的缺陷?可是,也太不合常理了。”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在聽了對方的話后,林天放還是非常沮喪的。
不過,那人似乎感受到了他失落的情緒。不由出言安慰他:“傻孩子,看開點。你可知道老夫的過往並不比你好,一生拼了命的與命運抗爭,到頭來,弄了個人不人鬼不鬼的。你看老夫不還是在抗爭,你至少還有一副軀體,可老夫卻是連一副容納靈魂體的軀殼都沒有。”
此時天已黃昏,場面看起來是如此的詭異嚇人。不過,好在沒有想像中的陰暗氣息,也沒有四野里的鬼哭狼嚎聲的渲染。場面雖然寂靜詭異了一些,但並不覺得瘮人。
雖然已經知道了和自己聊天的這個不知道還能不能算作人的傢伙是一團靈魂體,不過,此時的林天放卻不覺得害怕。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林天放突然發現自己的四肢可以動了。他趕忙睜開了緊閉的雙眼,才發現,遠方的夕陽已經快落山了。
此刻的天空被渲染成了一片血紅色,各種形狀的雲在這血紅色的夕陽照耀下,就這麼靜悄悄的飄在天邊。
這一刻的林天放只想大聲的喊上一嗓子,活着真好。
便在此時,只聽一聲虛無縹緲的嘆息聲響起,語氣中透露着無盡的滄桑。
嘆息過後,只見一道顯得朦朧的身影動了一下,對着獃獃看夕陽的林天放開口道輕聲道:“真是僥倖,你能夠堅持到現在還不死。看來,老天爺還不想收你。”
原來,這個便是自稱活了數十年也沒有到閻王殿去報道的遊魂野鬼葯無塵了。
林天放掙扎着坐了起來,靠着旁邊的大樹就這麼坐着。開口道:“剛才老先生答應小子替我檢查身體狀況的話可還算數?”
只見葯無塵往林天放的跟前跨出一步,張口道:“我老人家說出口的話,就沒有收回的。雖然不知道你小子這是什麼狀況,不過,我老人家必然竭盡全力為你檢查。”
說話間,只見他伸出虛幻的手往林天放的腦袋上按去,接着,整個人便化為一縷青煙鑽入了林天放的腦海中去了。
林天放就這麼靜靜的坐着,直到太陽落山,也不見那葯無塵的鬼影現身。
不多時,樹梢上已經掛上了一輪彎月。就在林天放快要坐不住的時候,那葯無塵這才滿是疲憊的鑽出林天放的身體。
接着,就見葯無塵那道快要虛幻了的身影手一揚。頓時,數種不知名的藥材便如同眾星拱月一般環繞在了林天放的身體周圍。接着,就見一道蒼白色的火苗突兀的出現在葯無塵的手上。
但見他手一抖,那道火焰便像是活過來了一般變換成為了數道小火苗一下子將環繞在林天放身邊的藥材盡數包裹。
並不多久,就見那一件件不知名的藥材盡數化為了液體狀,在那隻手掌的動作變換之下,盡數匯聚在了一處。然後,這些藥材在火焰的包裹與拉扯下,徑直往林天放身上匯聚而去。
做完了這些,葯無塵這才喘息着開口:“臭小子,你這副身體果然古怪得很。老夫自問這天底下的各種古怪體質都有所耳聞,不過,如同你小子這番特殊的身體卻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只見林天放一臉希冀的盯着葯無塵,急切的問:“不知道可有辦法解決修為境界不能提升的問題?”
不管自己的身體如何古怪,他最關心的便是,有沒有辦法能夠讓自己擺脫修為不能寸進的麻煩。
葯無塵卻是一臉的無奈。
只聽葯無塵開口道:“我老人家經過一番檢查,到頭來卻沒能夠發現問題的所在。眼下的你卻是不益運功的,不然我還能夠憑藉著你運功的路線一路探查,說不定還能夠尋到問題的根源。”
頓了一頓,見林天放一臉的不解。葯無塵這才解釋道:“眼下,你小子的身子骨經歷了那毒物冰蠶的破壞,此時雖然暫時被我壓制了傷勢,但,這也不是長久之計。半月之內,倘若不另尋辦法修復肉身,只怕最後的結局也只會如同我一般僅剩這一道靈魂體了。”
林天放一聽,不由急聲問道:“倘若如此,不知道可還能夠修鍊不?”
只見葯無塵一指自己,搖頭道:“難啊,雖然老夫知曉一種鬼修的法門,不過,那也只是一種假設。世間還沒有人親自修鍊過,即便是創造出這套法子的前輩也在仇家的追殺下魂飛魄散了。”
林天放卻是不甘心的繼續問道:“那除了這等法子之外,可還有別的什麼辦法?”
只聽葯無塵略做思考之後,這才不確定的道:“我年輕的時候似乎收到過一本奪舍重修的小冊子,不過,當時只是隨手一觀,具體的法子卻是完全不記得的。”
聽了葯無塵的話,林天放不由失魂落魄的低下了頭。不一會兒,便埋頭痛哭了起來。
他不怕失敗,不怕痛苦,甚至連死亡都已經不再畏懼。可是,偏偏在今天,在他將生死置之度外的今天,在決定不顧生死的再拼一次,博一回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所有的期盼,所有的努力最後都盡數化為了泡影。他最終除了死,別無選擇。
這,難道就是自己的命嗎?
於是,他開始肆無忌憚的嚎啕大哭,這三年來,無論如何他也沒有掉過一滴眼淚。可此刻,在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此時此刻,他哭了。
葯無塵就這麼靜靜的陪在他身邊,看着這個痛哭的孩子,一時間陷入了回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