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回家
上午,葉姐姐對我說道:“老闆講嘀讓你考慮兩天。咧兩天你個人考慮好!不抓住機遇,不曉得你的腦殼裏想滴么嘚?一天到晚,要想正經事!”
她又問我:“你咧不在這裏搞噠又去哪兒啼?”
“我有一天會去BJ,去北方看看。”我饒有興緻的說道。
“你啼(去)!你啼!北方嘀些人幾的窩(凶),人都要打死!沒得聽!”
她說的有些激動,多半見識過北方的人。我低頭不語,怕再惹她生氣。
這兩天,我每天吃了飯,根本不考慮其他的事。一想到馬上就可以擺脫人間的痛苦,與大自然親近,並且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它們,我便高興了。
“你心裏想嘀么得傢伙?跟我講不講嘚哈!”
葉姐姐疑惑的表情帶着慍怒,她用溫柔的語氣問我,她想弄懂我這個人的頭腦里究竟在思考些什麼?可我害怕,我害怕說錯話,也因為沒有必要。這個國家最優秀的能揣度人心理的專家博士,也不會懂我的思想。
我搖搖頭,我知道自己的心理狀態顯得心事重重。別人疑惑不解,實屬正常,不正常的是自己。
她只好責備的罵道:“一天到晚,不曉得想些么得,太與人不同了。咧頭腦……一看你一天想到晚,當兒讀書又還聰明哈?”
她看了看我,嘆氣,對我無可奈何。
其實別人為我操碎了心,我何嘗不知?只是自己註定優秀(我一直這麼感覺自我),將為常人所不能理解。我的離去,恰是為了你們。我的存在不能為親近我的人帶來利益,那麼就有災禍的可能,因為自己的言行舉止和所思所想都與現實格格不入。為了避免非利即害的情況,我應該從容的悄然離去。我是對的,你們的考慮,我不是聽不懂,我的考慮,只怕沒人能懂了。
“看你個人,啊?機會也有噠,也叫做‘沒得法’,講也是冤枉講嘀。”
她希望我醒事,要面對現實和注重實際。就算是親弟弟,也夠苦口婆心的了。
我掂量自己,我的精氣神和現實的環境,難以適應。
兩天之後,葉姐姐再問我:“你硬是決定性的不去了是唄!”
“嗯。”我肯定的回答,絲毫沒有悔意,反而有悵然解脫之感。
她失望,又生氣的瞪了我一眼,像是在說:“這個無可救藥的孩子!”
老闆的車過來接我,去拿行李。
我進了廠,我徑直走上二樓自己的房間,收拾好東西。
大眼睛師傅走上來,站在房門口,他問道:“不做了?”
他聲音聽起來很親切,但我沒有回答他,連頭也沒有抬一下。我只顧收拾自己的行李。
輕如鴻毛的禮節,沒有意義,匆匆過客。姚煥霓要是能改變這個社會,使人們的生存環境更有利於人們的幸福,那麼我們彼此從未相識也將近在咫尺。如果我是個毫無影響力的人,充其量再美好的事物只是在自己的腦海里供自己虛擬了一回,那麼,再禮貌的態度,再近乎人情的客套話語,也沒有意義。
他站立了一會兒,轉身走了。
我卷好鋪蓋,拿在手裏,提着桶子,走下樓來。看見彈簧車間裏的師傅,師傅也看見了我。吃你們的甜食吧,我要回老家吃辣味兒去了。我高高興興的上班車,搭車回去嘍!
到葉姐姐店鋪里,我舒心了!我也不說話,心想,我回去是需要車費的,她不如給我車費我好動身。但總是不好開口,她會明白的,她比大學生更能體貼善解人意。我只需要放好東西,像平常那樣傻坐着就可以了。
“你還心裏蠻高興是唄?不聽話!跟您老傢伙講啊嘀,我也只在么如此噠!”
葉姐姐說歸說,她嘆口氣。她照顧着襁褓里的孩子,她嬸來了之後可以給她抱抱孩子了。她接著說道:“你回啼也不急,不要急嘚!回啼還不是要搞事?不聽話娃俺緊!”
第二天上午,老闆送來一個紙殼。
葉姐姐拿到辦公室拆開,此時就我和她兩個人,她對我說道:“咧?咧你嘀工資。”
“還有工資?我還打算不要了呢?”
我說這話心中有愧的,我哪兒有汗水灑在車間裏?可見心裏還是不是不明白。
“工資啊不要!”她一瞪,“太不醒事噠!”
我只好沉默,果然開口就說錯話。
一共是八百塊錢,我看了用手寫的工資計算草稿,現在記得,不是打印的,而是用手用筆寫上去的。原來平日的加班,都用來補充休假的時間,其實我心裏也清楚,根本沒有那麼多的時間。時間不夠的,可大眼睛師傅都給我補滿了。難為他了,讓他白白的操了兩個月的心。
葉姐姐叮囑我:“錢拿好!不掉噠!”
“哦。”
也就是在這個上午,我呆坐了一會兒,又去上網了,趁葉姐姐當時不在。
我下午時候才回來,葉姐姐一回來,劈頭就問我:“弟兒?你是不是去上網了!”
我見她生氣,不敢如實回答,撒謊說道:“沒有。”
“到底!”
我嚇得心臟噗通一下,越發不敢說話了。她站在門口,我坐在沙發上,我抬頭看她,我幾乎不敢呼吸。她看着我,終於轉身出去了。我鬆了口氣!
我褲帶里的錢有400,另外400塊錢放在背包里,明天就動身回常德了。
下午,葉姐姐提着一袋蘋果進來,放在他平時坐的那邊小桌子上。我換了個位置,坐了過來,她對我說道:“在火車上吃。”
她罵歸罵,可還是為我的動身做準備了。不久,進來了兩位客人,是xx的朋友,葉姐姐給他們倒茶。他們坐到我原先經常坐的那個位置,我和葉姐姐坐在側邊,我們側對着門。
我聽他們攀談起來,葉姐姐隨機問道:“您廠里還要不要人?”看了看我。
“我們廠里養不活人。”這位先生拒絕的話說的很得體。
葉姐姐但笑而不答。我看袋裏的蘋果雖然小了些,倒也不少,隨手打開袋來,捏一個吃一下。剛要入口,嘴張開準備咬下去,葉姐姐沖我罵道:“咧么多人在這裏你吃什麼呢!你提起上啼哈!”
我把手裏拿着的蘋果放回袋裏,我提着上樓,躺在床上睡一會兒。
第二天,終於上火車了。50多塊錢的火車費,可以從浙江坐到常德,感覺挺便宜的。
在火車上,我和對面的兩個人打開了話匣子,我口若懸河,滔滔不絕!
那個年輕的問我去哪兒?我說我回常德。我問他,他說自己沒事就在火車上坐,到處坐過來坐過去,說罷他拿出幾張火車票。我一看還真是!這也是個愛好,喜歡在火車上旅行。
起初,那個年紀大的和我討論國家大事,我頗有興趣,絲毫不落下風。那個年輕的也聽的起勁兒,偶爾插上一兩句,像是相聲的配角,多麼的和諧!
這到了半夜,他兩個漸漸的困了,我卻仍然起勁兒。可年紀大的也不搭話了,最後兩個人把頭埋在火車的台架上。我的勁頭簡直停不下來,全火車除了火車輪子駛過路面的聲音,就是我的聲音了。
在我的斜上方,有個女生她的表情好正經。圓圓的眼睛又大又有神,究竟是生氣呢還是研究者的興緻?我是一個人也滔滔不絕,自己說了自己笑!
這個年紀輕的睡了一陣,他抬起頭來,忍不住睏倦,笑着說道:“你這麼一個人講個不停,誰聽呢?”
“你不剛才笑了么?”我笑着說道。
“那我要是剛才不笑呢!”他睏倦的說道。
我停了一會兒,發現滿車廂都是睏倦,就連火車服務員叫賣的聲音都早停歇了。唯獨我興奮勁兒始終不見消退,再看看那女生,她是學生,她圓鼓鼓的眼睛也是精力充沛的。只是搞不清楚她的眼神是什麼含義?看她眼睛是盯向這邊的,我不敢具體說是我,但目光的範圍至少包括了我,再說這邊只有我與眾不同。
不管,我坐火車,能睡的好么?不如盡情的歌唱!
喝了一口水,唱了起來!先把那《水手》、《星星點燈》、鄭智化的歌唱了一遍,把那《三國演義》、《西遊記》都唱了起來。停不下來,於是又把新學的《紅樓夢》歌曲唱了起來……整個車廂,就我的聲音。
只是一雙漂亮圓鼓鼓的眼睛,我感覺不到那是什麼含義?不是在笑,因為太嚴肅了!但似乎也沒有明顯的生氣,叫我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