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龍主
伴着法杖微弱的魔法光線照明下，狄克從巨門的縫隙中側身擠入。
穿過石門后依舊是無盡的黑暗，法杖發出微弱光芒被粘稠的黑暗所吞噬，不足以照亮周圍的環境了。面對無盡的黑暗，狄克只能再施展魔法。
他輕輕吟唱出一段法咒，這是一個魔法偵察術，以施法者為中心釋放魔法波動，方圓幾十米之內的魔法生物或者物品遇到波動后皆會發射給施法者。
施法完畢，狄克站在原地靜靜等待反饋。
那些魔法反應來的突然而強烈，險些震得狄克一個踉蹌。出乎狄克的預料，那些反饋來自於他的四面八方，如同平靜海面突起的海浪驚濤，魔法波動一陣陣的拍擊到狄克身上。
好強大的能量。雖然狄克知道龍穴內蘊藏的寶藏或是財富不簡單，但這濃郁的魔力還是出乎他的意料。
根據探測，他的十米之外就有一個魔法能量源頭。能量龐大卻不會移動，狄克心裏疑惑。
他有能力釋放更加明亮的照明法術，但他不想嘗試，更加明亮的光線會打擾在漆黑世界裏生存的活物，若不是出於無奈，他連魔法偵查術也不願施放。
狄克在他那微弱的光芒下朝是十米外的魔法源頭走去，到了跟前，確實和他預測的一樣，那是一塊漆黑的礦石。
這礦石散發著磅礴的魔力，但是它自身保護的很好，如果不使用魔力進行偵探，這石頭外部不會散發任何魔法氣息，如同普通石頭無疑，只有通過魔力才能感知它內部蘊含的力量。
狄克輕輕的撫摸着這塊礦石，觸及之處隱約可以感受到魔力在它內部流動升騰，想必那些這一定是那些智慧生物魔力的來源，除了依靠狩獵維持生存，那些龍類還能夠汲取那些魔礦的磅礴魔力。而這種能量的礦石在狄克的探測下顯示遍佈洞穴。
狄克繼續前行，在他前進的途中穴壁上都是黑色魔礦，隨着漸漸深入，魔礦的數量愈來愈多，以至於狄克不依靠魔法探測便能嗅出一絲魔法氣息了，狄克明白他已經開始踏入危機四伏的領域了。
洞穴主人的警告在一瞬間出現，將還在小心移動的法師狠狠的扼住。
那是一聲震天動地的龍吼，雄厚的音波穿透法師單薄的身軀，直擊狄克的心靈，將法師震懾在了原地。這彷彿天地間神明的吼叫，將岩壁的碎石紛紛掉落，地上的岩柱伴着音波紛紛折斷。
吼聲在洞穴回蕩，狄克在魔力的陣陣衝擊下險些失去意識，他集中精神勉強穩住心神。
“汝等凡人，不應至此”。
吼聲平息，一道低沉的聲音自黑暗中浮起，話間沒有包含任何感情。
狄克聞聲不敢動作，此時，洞穴內一片沉寂，讓人更覺寒冷。
在黑暗的深處，狄克可以清晰的看見一對金黃色的光芒在漆黑中閃耀，如同兩個遠在天邊的金色日輪。那兩輪金日在黑暗中搖曳，等待着狄克的回應。
“天空與海洋的掌管者，烈火的駕馭者，巨龍一族之主，尊貴的龍王——卓斯塔納，請原諒我的冒犯造訪。”狄克盯着遠處的黃金光芒，讓自己語氣盡量謙卑誠懇。
那雙金瞳在暗處定住，端詳着這渺小的法師。狄克見黑暗中的龐然大物沒有反應，他繼續講道。
“尊貴的卓斯塔納，望您寬恕我的打擾。我是狄克，一名來自異地的法師，自遙遠之地至此尋求您的幫助。”狄克低下頭，向前深深的鞠了一躬。
話音結束，
又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片刻后，“此處非凡人所能踏足。”低沉的聲音再次傳來，語氣中含着一些躁動。
“我明白踏入您王室的罪孽，但我也知道您此時也需要幫助。”狄克柔聲的說。
忽然間，遠處的兩處金色日輪陡然更加明亮，彷彿有金色火焰在其中燃燒。又是一聲強力的吼聲，比之前更為猛烈，音波將狄克重重的衝撞到岩壁上。伴着吼聲，洞穴內的礦岩被賦予了能量，礦石散發出淡藍色光芒將漆黑的洞穴徹底照亮。
狄克緊緊靠着岩壁半躺在地上，這時，狄克清晰的看到了龍主卓斯塔納的容顏。
洞穴的空間在前處豁然開闊，一條黑色的巨龍優雅的盤踞在遠處的高台之上，它垂着着高傲的龍首俯視着狄克，兩隻粗壯的巨角螺旋在它耳側，那雙帶着憤怒的金色瞳孔如同閃耀的烈陽，強有力的黑色龍翼收於身龐，漆黑的鱗片佈滿全身，如同身着黑甲的武士，又散發出君王的威嚴。
剛才的衝擊顯然讓狄克受到了傷害，疼痛感自四肢傳來，在卓斯塔納的注視下，狄克依舊不能挪動身體，就算他膽敢輕舉妄動，但黑龍所製造的強大的威壓下，不允許他動彈分毫。
卑微的凡人，弱小的人類。
狄克在巨龍的眼中讀出了輕蔑與鄙棄。
“凡人，深入吾族，何敢妄言。”卓斯塔納微張他那長滿利齒的大嘴，又擠出一句人類語。
在巨龍的面前，狄克深知自己生命如螻蟻般低賤，只要卓斯塔納樂意，他便會被直接焚為灰燼。但當狄克還是浮靈塔內的一員時，在塔內大圖書館，他曾深入研究過關於龍族古籍。根據前人記載，在那個龍與人互利共生的時代，龍主卓斯塔納性情溫和善良，常常帶領巨龍們遨遊於天際，獵殺那些邪惡妖靈。雖然人龍兩族之間的友誼早已割裂，但他相信卓斯塔納不會不給他言語的機會，縱使發言的機會可能不多。
“尊貴的卓斯塔納，小人知道您的困擾，那是黑花瘟病帶來的痛苦，即使是您也無法徹底避免。”狄克謹慎的說。
聞言后，黑龍更為震怒，他猛的展開雙翼自高台上滑翔而下降落到狄克身前。卓斯塔納將頭貼近法師身前，朝他噴出熾熱的鼻息。
狄克身在那滾燙的氣流中，他看着那雙貼近自己的巨大金色龍目，彷彿裏面有黃金在流轉升騰。巨龍靠近后，彷彿又有千斤的力道壓在了自己身上。
“人類，黑花對我族影響微乎其微，只有弱小的你們才會生病腐爛。”卓斯塔納嘲笑道，蹩腳的人類語言顯得語調更為嘲弄。
“您說的沒錯，但黑花也會找上魔法的載體，這點無關種族。”狄克直視着巨龍的雙目，堅定的回復道。
這時，卓斯塔納沉默了，它開始上下打量這個大膽的人類。
看到黑龍的沉默，狄克抓緊機會接著說。
“普通的龍族可能能逃脫黑花的噩夢，而您，尊貴又強大的龍主，擁有無比強大的魔法的您也是逃不掉了，而我可以幫助您擺脫痛苦。”
聽到法師狂妄的言論，卓斯塔納彷彿被揭開了羞恥的傷疤，它徹底被激動了，黑龍仰天長吼，雙翼扇出颶風再次飛升地面，幾乎飛升到了洞穴的頂端，它準備將這自大的不速之客化為灰燼。
狄克知道說出真相只會讓自己陷入對峙的危險，所以他早已暗暗吟誦咒語，就在巨龍升空的那一刻，他施展高階隱身術將自己隱遁於陰影之中。
卓斯塔納自高處俯視地面，發現法師已經消失不見了。它曾與人類交往甚密，對法師的伎倆一清二楚。但對於一個人類，它不屑於施展識破法術，它開始粗暴的吸入空氣，只想用烈火的將法師活活燒死。
一瞬間，龍焰淹沒了整個洞穴，卓斯塔納在高空欣賞着自己的傑作，腳下已是一片火海。
火舌舔舐着岩壁，發出噼里啪啦的脆響，溫度高到足以讓人窒息。
“尊貴的卓斯塔納，請您平息怒火，我曾是浮靈塔的一員，你我可以互相幫助”。狄克的聲音再次從虛無中響起。
黑龍難以相信人類在火海中還能存活，它在空中翻飛，尋找隱匿起來的法師。
狄克緊握着他的法杖，微微的寒意不斷傳遍他的全身，讓他在火海中不受影響。隱去身形的狄克此刻萬分慶幸自己在被逐出浮靈塔時在塔內偷走了這把法杖，法杖名為“溺亡者的低語”，浮靈塔藏器閣中曾說這杖是邪惡極寒之物，如果使用魔力驅使，可以將使用者陷入寒冷之中，因此手握它也可抵抗火焰。
卓斯塔納意識到法師的詭計，它開始認真起來，在空中不斷游曳，依靠在空中舞動來施展洞察法咒。
狄克在火海中也開始吟誦新的法術，那是高階復原術，他知道他的偽裝不過多久就會被卓斯塔納識破，只有趕快釋放復原術才有可能奪得一線生機。
沒過多久，卓斯塔納發出驕傲的吼叫，它在空中穩住身形，只要片刻之後它的咒術就會生效，那可惡的法師將會無處遁形。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狄克的吟誦完成了，在灼燒的烈火中，一束藍色射線自火海中沖向卓斯特納，照射到巨龍黑鋼似的胸膛上，接着藍色光芒在卓斯塔納身上開始擴延，直至覆蓋了它的全身。
這一擊，看來是那麼的平淡輕柔，並沒有使黑龍動搖半分。
但是，令人震驚的一幕發生了。
卓斯塔納如同被定身在了空中。
在藍色的光芒下，尊貴的龍主身上的黑色鱗片開始褪落，強壯有力的雙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萎縮，翼膜上逐漸浮現腐爛的孔洞。卓斯塔納感覺到了熟悉的刺骨痛楚，它開始在空中凄慘的嘶吼，丟失了起初的高貴。它如同一隻中毒的鳥雀上下翻飛，痛苦讓它瘋狂撞擊洞穴岩壁，直至無力后跌落火海。
四周的火焰隨着黑龍的墜落逐漸熄滅，看到地面上的黑龍身軀在痛苦中顫慄，狄克才謹慎的取消隱身術。
他走向黑龍，望向這曾不可一世的龍主。
現在的卓斯塔納已經褪去了魔法的加持，恢復了真容。那高傲的龍首上的金色瞳孔僅剩了一枚，右眼處已經被膿瘡所覆蓋，龍角都已開裂折斷，黑色雙翼萎縮在身軀兩旁，如同風化破碎的黑色篷布。全身的黑色鱗片不再深邃光滑，部分肢體的森森白骨裸露於黑鱗之外。
除此之外，仍有餘熱的空氣中又多了一種氣味，那是刺鼻而濃郁的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