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翩翩公子究是誰
那些渾如無頭蒼蠅一般的斗笠客們,在寂寥冷清的城南街道上,逢人便問——直至遇到了一位風度翩翩的白衣秀士。那白衣秀士面如皓月、目若朗星,手中輕搖一把摺扇,宛若天使下凡。
白衣秀士見那幾個人要打聽倪家廢宅的所在,當下也不多問一句話,只是笑吟吟地將那把合起的扇子往西邊一指。斗笠客懵懂地順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卻只見到有一條深邃幽暗的巷道往前蜿蜒伸去……
幾個人立時竟有些摸不着頭腦,於是又回頭想再問問那個秀才。誰知只是在轉瞬之間,那白衣秀士卻猶如魅影一般消失無蹤了!
就在此時,巷道深處響起了一個暴喝的聲音:“倪大善人,一路走好!”
啥情況?什麼是“一路走好”?莫非——適才指路的那個秀才竟是……么?那個答案實在是太過於驚悚了,以至於斗笠客們寧可選擇“腦短路”,也不敢自動去繞那個“腦迴路”!
正當斗笠客們驚疑不定的時候,又有一個哀哀怨怨的聲音,隱隱約約地、似是從幽冥之界飄了過來:“倪氏一門六十八口,含冤而赴九泉——教我等如何能夠瞑目?”
那個啼冤的聲音剛過,忽然從街邊一個高高翹起的檐角上——倏地垂下了一條白綾!在凄凄晚風的吹拂之下,那條飄來盪去的白綾上面,赫然出現了一行血色的字跡!
“天啊!”有一個斗笠客頓時崩潰了,發瘋一般猛力撞牆——頃刻間頭破血流,當場橫死於街頭。
另外還有兩個人由於高度緊張,立即伸手拔出佩刀,繼而竟然神經質地向四周亂砍亂劈。黑暗中,這兩名刀客出招根本不分不辨,最後竟至於互相殘殺而亡!
最後剩下的那一個人,雖說定力和膽量稍為好點,但是同伴們的狂亂行為——讓他終於也沒能忍受得住。這個人對天大吼了數聲之後,又猛烈地噴出了幾口鮮血,接着便轟然倒地而斃……
前後才不到半刻鐘的功夫,數名斗笠客全都橫死於街頭,那場面實在相當慘烈。附近的街坊百姓顯然聽到了那些異常的聲音,卻由於怕事懼禍,自始至終並沒有一個人敢於拋頭露面。
此情此景,就連街頭上的晚風,也開始變得更加地陰惻惻、慘凄凄起來……夜幕下的嘉興城南,又一次陷入於陰詭凄涼的境地。
巷道中親眼目睹了這一幕慘劇的大漢,當下也不忍卒看,他倒提了一件奇形怪狀的兵器,迅速回頭大步踏入了小巷深處。掛在街邊高檐上的那條白綾,依然在陣陣陰風中飄蕩不止,似乎還在無聲地訴說著什麼……
次日一早,在倪宅所在的街道,有數名出來洒掃街路的街坊,駭異地發現——倪宅大門口重新貼上了一副對聯!其上面寫着“鬼臉司以死謝罪,北冥閣不日遭殃!”
這副矛頭直指北冥閣及鬼臉司的對聯,連同昨晚街上發生的斗笠客橫死事件,像插上了翅膀一樣,飛快地傳遍了整個嘉興城。如此看來,在這一次官府想對倪家滅門慘案不聞不問,卻也是絕不可能的事了。
……
嘉興城南門外的官道上,一匹十分神駿的花斑馬馱着一個白衣騎士,在朝陽的輝映之下迎着晨風愜意地前行。此刻騎在馬上的那名白衣騎士,雖然頭上裹着一頂英雄巾,卻也難以掩飾自己相當俊俏的長相——面如皓月、目若朗星!
沒錯,此人正是昨晚在街頭上假扮白衣秀士的那個人,名喚沈鞏。這個沈鞏早年喪父,遂投奔遠房叔父沈一溪,後來還被沈一溪認作義子。沈鞏為人機警幹練,辦事十分得力,漸漸在義父身邊被倚為左膀右臂。
近幾年來,沈一溪官運亨通,去年獲授福州府通判。在南下福州府赴任的半路上,沈通判還特意繞道嘉興城,登門拜訪了表兄倪亮。
後來倪家遭難,辛追虎在保護幼主出走之時,首先便想起了福州府沈通判這個靠山。那一夜在莽蒼山的山林里,辛追虎在山路上沉着靈活地應變,最後追蹤“三匹夫”到了迷霧峽小山洞中,順手“盜走”了少主倪珞。
老江湖辛追虎得手之後,直接上香爐峰找到了木屐道人,由他安排人連夜送走倪家最後的那點血脈。而其實,做事向來滴水不漏的木屐道人並沒有安排他的人去送那嬰孩,而是通過一些暗中的渠道,把任務交給了俠義道的地下快遞服務——“星快遞”去做。
“星快遞”做事穩妥快捷,當夜就派人急奔上百里水路,再趕了幾十里陸路,將小嬰孩倪珞毫髮無損地送達沈通判府。驚聞倪家噩耗的沈一溪,急忙讓下人照顧好倪家孤兒,同時迅速指令沈鞏——火速趕往嘉興相機處置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