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奇兵
可惡啊！為什麼沒有早一點發覺！
如果時間能倒流的話……
明明知道人在絕望的時候經常會隨便將希望寄托在一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上，這些東西不會給現實帶來任何改變，可是當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卻重複了同樣的路。
“很可惜，若非時間不夠讓我將這個人種的腦結構分析完畢，也不至於採取如此粗暴的方法了。”
在光芒降落的瞬間，機神光輪充滿遺憾地說道。
即使有着一念之間可以令大量蠻族自殺殉葬的能力，對於與蠻人種族不同的大武國人來說卻不通用，使用力量將單一個體強行控制很簡單，幾千幾百也無妨，然則若是涉及整個種群，能量消耗就過於龐大了。
所以機神光輪採用的是儘可能拖延時間的方式進行戰爭，並在這些時間內研究與古老之域相通的方法以及大陸各個人種的腦，對蠻人採取的簡單群體控制就是研究的結果。
紅燐與羅慎的到來令機神光輪不得不放棄這些珍貴的試驗品，若非萬不得已，這個選項不會在考慮範圍之內，因為主動殺人來攫取靈魂是划不來的事，自己需要消耗很大部分的能量。
這些，對於羅慎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眼睛被強光刺得發痛，心中卻被無邊無際的黑暗所填滿，沒有一絲光明。
光的速度，果然不是開玩笑的呢。
如果超越了光速，也許就會將時間倒轉吧？
精神已經停滯了，身體倒是還在前進，速度還是那麼快，真是無法理解的行為。
也許是因為……想要讓自己的身體超越光速這股沒有道理的意志在支撐。
很可笑啊，真的很可笑。
但為什麼臉上一點笑容都沒有。
“滴。”
水？水的聲音？
小小的一滴而已，卻好像打破了心中的黑暗，也許是錯覺吧，在那水珠的表面泛着淡淡的光，看上去竟無比的溫暖。
水從何而來？眼淚嗎？不可能，那種東西對於現在的身體來說已經是多餘的，應該不會有這個機能了。
“嘩。”
如此一滴水……竟然發出了海浪的聲音？不，不僅僅是聲音，它就是海浪，只有在廣袤的大海之上才能發出的聲音是絕對不可能聽錯的，而且這聲音也的確來是自那小小的水滴。
而且，海浪的聲音在天空響起？會不會有些離譜？
羅慎模糊的眼睛在海浪聲的沖刷之下立刻恢復了清明，待回過神才發覺自己早已飛到與武都齊平的位置。
一幅無法想像的場景夢境般地出現在眼前，即使是經歷過無數不可思議之事的羅慎，一時間也無法相信所看到的景象是現實。
從天而降的光束照射範圍寬廣得驚人，確實有着一炮將整個武都城區摧毀的實力，然而這道光束卻被一種意外的力量阻擋在高空無法下落。
那種力量竟然是水，一層數公里厚的流動水牆籠罩在武都高空，恰好阻擋在光束照射下來的位置。
光束再強大，其本質也是光，在密度不均的水中仍然會散射折射，從而大大地降低威力。
難道這水牆是……
羅慎精神大振，沖向水牆下方那一點藍光閃耀的地方。
“這究竟……這究竟是……該死的老鼠！”
機神光輪終於剝去了優雅的外殼，自己毫無疑問是偉大的，至少相對於螻蟻一般的人類而言偉大無比。
這些人類竟然能夠抵擋住天降的裁決，簡直無法想像。
“果然是你！”
隨着距離的接近，羅慎看到了藍光的來源。
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飄逸的長發，雖是金色卻毫不惡俗的細長聖杖指向高空，看似柔弱，卻比誰都要堅強的少女如同守護世界的神明降臨一般，獨自抵擋着從天而降的毀滅天災。
“羅慎！我就知道你會來！”
芙蘭欣喜地笑了起來，本已開始疲憊的雙手重新有了力量。
不，她不是獨自一人！
武都王城當中，以身姿如烈火的大宦官為首，眾多強者將自己的力量匯聚成一股上升的龍捲，操持水屬性功法的諸多武者造出一個又一個巨大的水球，被龍捲送上天空支援水牆。
“哈哈哈！沒想到老子也有這麼爽的一天！諸位！有點偏右了，扭回來！”
滿口尖牙的海人豪傑薩克使出引以為傲的龍捲絕技，自幼在大漩渦中苦練出來的招式使他成為武者們凝聚出這股龍捲的核心，許多實力勝他百倍的武者也都要聽他調遣。
“難道這也是勇壯候當初前來探查后的佈置？”
武者當中，手持生命般長槍，聲音奇大的陳瑜也在其中，慨嘆不已。
“哼，還好來得及，你這死老頭手腳倒也夠快，要是那小姑娘玩晚個片刻送到也就完了，虧你能從這沒人的地方找出這麼大一座武都，老夫也不得不佩服一次了。”
“哎，沒想到還真能成，接下來就看那小子如何發揮了。可別讓老爹我失望。”
無人的暗處，一高一矮兩個老人心有餘悸地負手站立，把還在地面的芙蘭以及諸多實力高強的將士送上武都花費了二老幾乎全部的力量，雖然表面還保持着飽滿的站姿，其實連腳步都難以挪動，卻又相互不肯服輸，於是就這樣一直站着較勁。
地面之上，站在無數怪物的屍山血海當中，羅霸將巨大的剪刀往地面一插，遠遠地望着空中的武都。
“主將，這一計是如何想到的？”
一名將軍帶着十二分敬意開了口。
“這個嘛……猜的。”
羅霸一拍腦袋，掀起一陣唏噓。
不是所有人的情緒都如此高漲。
“哼哼哼……要不是讓它落地太不穩妥，我何必用這樣的方法，好吧！那就都給我落下去吧！”
機神光輪猙獰地叫着，武都已經懸空許久，上面的人不可能沒考慮過墜落的可能性並給予應對，所以在機神光輪看來直接令武都墜落並非首選。
可是現在機神光輪已經怒不可遏。
上空降下的光柱反而增加了幾分力道，同時穩穩噹噹地懸在空中的武都開始劇烈搖晃，敏銳的武者們頓時察覺這是墜落的徵兆，然而光柱尚未消失，不進行全力抵抗的話就會被直接擊碎，頓時陷入了兩難的境界。
“我來擋住！”
羅慎想也未想，向著光柱與水牆相抵的地方快速飛去，奮力抗爭的諸多強者一陣驚呼，這種行為在他們眼中與送死無異。
“是那小子啊。”
“不錯，真的是他。”
二老相互點了點頭，從隱秘的地方走出。
“相信他吧！馬上就要墜落了！必須想想辦法！”
“我們兩個可以保證他沒問題！”
兩個總也不對付的老人罕有地站在了統一戰線，向著諸多強者說道。
“可是……”
“不！你看！”
“什麼！他……他居然頂住了！”
意見不一而不斷嘈雜的武者當中有人突然向著高空一指，實力稍遜一籌的武者有些嚇得直接坐在了地上。
刺眼的光柱當中有一個小小的黑點，那正是衝過去的羅慎，兩種看起來絕對不成比例的強大力量竟然在僵持，不分上下地僵持着。
“準備從武都撤離！”
暫時身為首領的大宦官當機立斷，下達了撤退命令。
“可……市民只能撤出一半左右……剩下的……“
“剩下的我們也無能為力，不是么？”
大宦官的話令武者們沉默了，立刻四散去做自己的事情。
不行……
操縱水牆的芙蘭眼中浮現出痛苦的神色。
手上的壓力已經幾乎沒有了，羅慎依靠一己之力頂住了空中的光柱攻擊，可是要放棄武都一半的人……
“哼哼哼，就算是自已為做好了準備，大概也能收穫三分之一左右的靈魂吧，足夠了，先毀掉這一國，然後……嗯？又是什麼鬼東西！”
打着如意算盤的機神光輪的聲音突然又變得嘶啞，它看到在遙遠的地方，一道長長的水龍竟直接射到了空中懸浮的武都之上，而水龍的另一端……竟是一座龐大得異乎尋常的炮台。
炮台的另一端與一座能夠行動的城相互連接，城的另一端抽取了大海當中的海水，再借用巨炮的威力發射，能夠將地圖改寫的上柱國雖然尚未修好，但發射一個水槍也是綽綽有餘。
“有辦法！”
芙蘭眼中一亮，手中金杖向著水龍飛來的方向揮動，武都上空的水牆立刻像活了一般與水龍相接，洶湧水流立刻將武都再度覆蓋。
“咦？好辦法！停止抵抗！跳到水裏！”
大宦官立刻明白了芙蘭的用意，馬上改變了命令，武都居民早已在幾處寬闊地方集結，包括皇族在內，消息傳達起來極其簡便，
“這水……竟然不沉的！”
一個膽子大點的市民首先躍入水中，驚喜地發現這些“活着”的水流既柔軟又堅固，水有了足夠的數量之後可以輕而易舉地將所有人容納在裏面。
站在飛行蓮台之上的芙蘭精密地控制着水流，比起建造與光束炮對抗的水牆來說，這個工作明顯輕鬆很多，只要自己不防守，一直懸浮的水足以容納武都全部市民，只要輕輕落地就大功告成。
“可惡……你……好吧，你以為我會袖手旁觀？我只要將你們幾個控制的話……”
“破壞，生命，不允許。”
冷冰冰的聲音打斷了機神光輪的怒吼，紅燐重新站了起來，神色依舊。
“哈哈！別以為我已經山窮水盡！和你一戰我還做得到！等等……這是什麼力量！不對！你……你究竟是什麼東西！”
無論如何強硬，紅燐依然是強敵，機神光輪決定放棄武都，先於紅燐一決上下。
然而覺得自己勝券在握的機神光輪卻突然驚慌失措地喊了起來，紅燐身上散發出的力量越來越龐大，與剛才交戰之時簡直判若兩人。
這股力量幾乎能把自己一瞬間絞碎，絕不是機神，即使是能量最為強烈的機神心臟也絕不至此。
“這是星球的憤怒，殘害生命的罪人，在此毀滅吧！”
紅燐眼中血光閃亮，斷斷續續的話音一下子連貫了起來，卻好像變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