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大墜落
本來這些炮台的攻擊目標不是空中的山。
從它們埋伏在這裏開始，所針對的一直是在蠻人軍隊中突然出現的那些不可思議的怪物，它們來得特別突然，最初大武國的軍士就是被它們打了個措手不及才戰線崩潰的。
也許真的和運氣有關，當羅霸組織起大軍進行反擊之後，這些怪物很快就被打得銷聲匿跡，當然，真正的取勝原因還是機關武器的應用，有規模有秩序的炮陣極為有效，消滅了大多數的敵人。
暫時取得小規模的勝利之後，羅霸腦筋突然一轉，將這些炮台隱藏在這兩軍對壘的開闊地帶附近，沒有像一般做法那樣排列成方形的炮陣。
結果卻意外地在這裏產生了作用。
所要面對的敵人是一整座高大的山峰，單一炮台的作用顯得有些單薄，能夠將一座城堡輕易轟到支離破碎的炮擊落在山上只能濺起一朵小小的爆煙，雖然勉強稱得上命中，卻連貫穿裝甲的作用都沒有起到。
一炮沒有效果，是理所當然的。
可是幾十發，上百發，乃至數千發的炮擊結果就會完全不同，無間斷的廣袤彈幕幾乎將蠻王所操縱的山峰完全覆蓋，物量的絕對優勢竟令這機神之力所加持的山陷入了窘境。
“嗚哇！怎麼這麼厲害！”
羅慎緊緊抓住面前的欄杆，不僅是下面的山，連山頂的宮殿都開始搖晃了，山上投射出的火球也被這一陣奇襲逼得不再發射，似乎光是維持山峰的運行都有些困難。
即使一炮僅能剝離山岩的一小部分，在如此瘋狂的強襲之後，碩大的山體竟被強行削去了五分之一左右，原本還能穩穩噹噹地直線飛行，結果卻一下子失去了平衡。
“幹得好！給我繼續！把它打下來！”
羅霸明白攻擊奏效，此時大武國一側的精力全部落在了炮擊之上，對面蠻人軍隊很多，看起來也是虎視眈眈充滿危險，羅霸卻乾淨利落地下達了無視的命令，僅僅拿出了十分之一左右的注意力來提防偷襲。
戰況很快就倒向了大武國一側，操縱炮台的勇士們士氣越發高漲，大炮的轟擊也顯得更加響亮了。
搖搖晃晃的羅慎腦子裏面突然冒出一種想法，那就是這座山真的會被父親他老人家幹掉，機神之力看來也不能稱作萬能。
王座附近的蠻王心情非常惡劣。
當然，作戰之時己方軍隊處於下風，大概沒有人心情不惡劣就是。
“可惡！這些蛆蟲！若不是朕收集的能量不足豈有你們猖狂的餘地……那究竟是什麼人！朕的子民將靈魂貢獻給朕又有何不對，你憑什麼出手干涉！
勃然大怒的蠻王一腳將鑲嵌在地面的寶座踢翻，來回不斷地跺着腳，指着下方怒罵不已。
芙蘭將射向蠻人方向的火球也盡數消除，其實在戰場上兩軍對壘，沒有必要對敵人心軟。可芙蘭就是這樣的人，她相信一切有可能做到的善意，不想讓他們死於非命，結果卻意外地貫穿了蠻王的死穴。
若是蠻人被烈火吞噬乾淨，被收集的靈魂力量勢必會強大到無法抵擋的程度，然則現在發射火球殺不死半個人，消耗的能量無法補給，維持飛行和防禦也在不斷地消耗僅存的那一點點能量，再這樣下去總有潰滅的時刻……
這樣下去會被幹掉，不可以！絕對不可以任憑這樣的力量發生！
“朕……朕即是天！絕無可能在此處終結！驅蟲們！是你們逼迫朕這樣做的！”
幾近瘋狂的蠻王猙獰地張開了大口狂笑不已，冰冷的目光卻始終鎖定在聚成一群對着天空膜拜不已的蠻人身上。
“不得已只能放棄這個外殼了！不過只要有你們的靈魂力量，朕就能再次獲得一切！”
蠻王的大笑穿過了重重大門走廊，甚至傳到了羅慎耳邊。
羅慎的神情猛然一變，總覺得要有什麼事情發生，立刻向著狗兒所在的地方衝去。
地面上，大武國的軍士們除了羅霸以外，幾乎沒有過因為過於得意而產生失誤的前科，即使已經佔了上風，攻擊頻率也依然保持着原樣，空中的山峰不墜毀，攻擊是不會停止的。
“那是什麼！”
“怪……怪物！是怪物！”
有着部分人類特徵，尾巴，或者說身體粗而長的怪物曾經一度是個噩夢，困擾着幾乎所有人，在羅霸的指揮下被認為已經全滅的怪物而今卻從天上下雨一般落下。
這些怪物自然是蠻王從山中投出去的，從高空中墜落到地面是一種很不可靠的運送方式，不過蠻王不會在意這些。
“瞄準這些東西攻擊！”
羅霸當即更換了命令，對大山收效甚微的炮擊轟在怪物們的身上頗為有效，只需要一發彈丸就足以將其轟得粉身碎骨。炮台的數量不少，怪物的數量卻更多，一輪炮擊之後，尚有十數只漏網之魚。
“列陣出擊！炮擊不能停！”
無論大戰小戰，只要條件允許，羅霸總是身先士卒。只見一陣疾風掠過，羅霸手持尺寸誇張的巨大剪刀殺向落地的怪物們，不需要羅霸號令，黑壓壓的軍隊隨後一齊壓上，吞沒了那十幾隻怪物。
可是落下的怪物數量還在增加，很快地面上的形式變成了混戰，炮擊只能儘可能地削減落地怪物數量，一刻不得停息。
成為集火目標的飛行山峰得到了喘息的機會，灑出最後兩把怪物之後，山峰方向急轉，向著一個方向迅速下墜。
那正是蠻人聚集最多的地方，位置不是直上直下，山峰以斜向角度瘋狂地衝來，蠻人們熱淚盈眶，膜拜的動作更加虔誠。
交戰中的羅霸不知這是何意，也沒有一探究竟的餘地，一時間不得脫身，眼看着巨大的山峰從天而降。
“接下來……是我出手的時候了。”
在蠻王沒有注意到的地方，羅慎來回捏着拳頭。
身後就是遵循命令準備施法素材的狗兒，這樣的距離足以保護他。
蠻王的意圖已經足夠明顯，既然無法用火球殺死，採取丟落如此一個龐然大物的方式也足以收割成千上萬的人命，雖然不知為何蠻王不直接下達讓那些蠻人去死的命令，也許是做不到吧，
羅慎踮起足尖，敲了敲腳下的地面，帶着笑意將頭仰向上方，蔚藍的眼中射出的光芒衝天而起
“希望你比我想像中薄點。”
光柱貫穿了宮殿的頂部，由生命而化作的最強兵器，全身都變成武裝的海靈浮現在羅慎頭頂。
“這裏竟然有機神的力量！可惡啊啊啊啊！是什麼時候混進來的！”
一股強烈的意識想着這邊急追而來，夾帶着憤怒的叫聲，沿途的宮殿隨着意識的接近而不斷爆炸，眼看這個意識就要出現在身邊。
羅慎的笑意越發的濃，雙手同時握拳高舉，武裝海靈也做出了同樣的動作。
“給我住手！“
蠻王暴怒的意志衝破外面的走廊，只差一扇門就將衝到羅慎所在之處。
“萊茵的黃金！”
刺眼的金光在武裝海靈的手腕上聚集完畢，羅慎回身抓住沒有反應的狗兒，以最快的速度離開武裝海靈的攻擊範圍。
“你——”
蠻王的叫喊被響起的爆炸聲掩過，腳下的地面已經完全消失，殘留的只有一個貫通的大洞。
“那是怎麼了？”
爆炸聲也傳入了羅霸耳中，地面戰況已經趨於緩和，怪物的數量越來越少，也給了羅霸關注高空的機會。
誰想到抬頭一望，卻驚得說不出話來。
“主……主將！那究竟是……”
“爆i……爆炸嗎！”
在羅霸身邊浴血奮戰的幾名將軍也目瞪口呆，刺眼的金光耀得幾乎睜不開眼，卻沒有人將目光從那裏挪開。
龐大的山峰被縱橫兩道金色光柱所貫穿，一道高高地伸向天空，而另一道東西方向延伸的光柱完全無法確認盡頭在何處，就像一個矗立在大地之上的十字架，牢牢地釘着大山。
光柱沒有永遠持續，過了片刻，兩道光柱便同時消弭，瘋狂的爆炸聲卻更加猛烈。貫穿的光柱差不多削去了大山二分之一，被穿透的地方空空蕩蕩，彷彿突然在空氣中蒸發。
無法支撐的大山終於墜落了，地面上的蠻人爭先恐後想要跑到落點，但是這不可能，墜落的速度遠遠超越了他們的奔跑。
最後的轟響撼動了大地，羅霸令士兵們迅速避難，但還是被大山墜落之時掀起的氣浪吹飛好多人。被生生壓裂的地面形成了深深的山谷，墜落點亦變成了方圓數百公里的深坑，自壓裂的溝壑當中湧出大量沸水，似是地下水脈被破壞之後的結果。
水積滿了深坑，山地變成滾燙的湖泊，羅慎令眾軍士迅速後撤，儘可能地拉開距離。
沒有人注意到天空當中還有一個身影。
武裝海靈從後面抱着羅慎，張開可以飛行的雙翼，在原地漂浮着。
羅慎手中抱着突然失去意識的狗兒，依然沉默。
“大哥……我……做了什麼？”
清新過來的狗兒貌似還保留着些許記憶，但是總有些糊塗。
“怎麼樣？”
“好像……感覺不到控制了。”
“是嗎。”
本來是喜訊，卻令羅慎的神情變得沉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