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上山

「接下來怎麼走？」幾人繞過那個井之後，顧笙詢問。

找到摩柯崖，只是個開始而已。

如果這麼容易就能上去，也不會這麼多年都沒人得到歸元宗的傳承了。

山上不但還有歸元宗的法陣，以及各種各樣的怪異生物，比起山下要危險的多。

摩柯崖消失后第一次出現時，不少五境高手都死在上面。

後面陸陸續續也有五境高手將自身實力壓制到四境，結果遇到無法抵禦的危險，不得不施展出五境實力，最後被吸入空間裂縫之中。

「等一等，讓我想想……」尹靈坐到地上，將腦袋埋在膝蓋里，雙手捂住耳朵，又閉上眼睛，回想夢中的細節。

一幅幅畫面浮現在她腦中，夢中的，甚至從未夢到過，卻突然出現的記憶碎片，就好像一地的碎片，每一個碎片都是一個畫面，一段記憶。

「先休息一下吧。」顧笙招呼幾人，確認周圍沒什麼危險，便坐到地上。

一直等了許久，尹靈才有些迷茫的抬起腦袋，精神有些萎靡，突然乾嘔出聲。

「怎麼？」

「沒什麼，就是有點頭疼和噁心，剛才腦子裏一下子出現了好多畫面。」尹靈搖頭道。

「有一條密道通往半山，不知道還能不能用了。記憶里，兩個小孩子曾經沿着那條密道從山上下來，這鎮上的食物可比山上的好吃多了。」尹靈再次陷入回憶，嘴角浮現一絲笑容，似乎想到什麼美好的事。

顧笙突然有些好奇尹靈用的是哪種轉生之法，能從八千年前轉生到如今。

不過顯然和玄龜城主丁韶不同，丁韶那種每次轉生都保留着記憶，甚至魂識強度都不會受到太大影響，短短几年就能恢復實力。

而尹靈這種記憶幾乎消失，修行上也跟普通修士差不多少，只是在摩柯崖即將出世時，才逐漸夢到一些摩柯崖的畫面，讓人察覺她的真正來歷。

這種像是真正的投胎轉世了。

「想起來那條密道的出口了，跟我來。」尹靈從地上跳起來，臉上露出一絲興奮之色。

辨認一下方位，尹靈便朝着一個方向走去。

沒多久又來到一片廢墟之中，一道道黑影在幾人出現的瞬間，彷彿受了驚一樣鑽到附近的瓦礫、碎石里。

一個個眼睛在石頭下，雜草中，以及各個角落裏浮現出來，沉默的注視顧笙幾人。

尹靈搓了搓胳膊道：「被這些鬼東西盯着，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應該就是這附近了。」

顧笙畫出一條條火線在地面遊走，彷彿火蛇一樣，驅趕那些暗處的眼睛。

只見一個個黑色的圓球從各個角落鑽出，然後飛快逃進黑霧裏。

尹靈開始搬起地上的石頭，沒片刻就清理出一大片來。

「應該就是這裏。」尹靈指着空出的一片區域道。「不過我想不起來應該怎麼開了，而且就算機關還在，也早就毀掉了吧？」

「來人了。」攝提突然道。

「等等再找。」

顧笙朝着一邊看去，只見螢蠟的光芒驅散開一小片黑霧，逐漸走出幾個人來。

三個一身白色長袍的男女，是飛羽門的弟子。

進入摩柯崖的，多是兩三個人一起行動，人多的話可以分到的收穫太少，人少的話又太危險。

對方看到顧笙等人，眼中閃爍一下。

「沒想到在這裏竟然能遇到人，倒是有緣。不過此處遼闊，我們似乎沒必要衝突。」其中一人笑道，一邊在背後給另外兩人做了個手勢，三人一邊小心戒備，一邊慢慢向後退去。

同時觀察顧笙幾人的反應。

若是顧笙等人沒有動手的意思，他們就會直接出手。

他們和客門弟子打交道次數太多了，知道天門宗客門弟子都是一幫神經病。如果對方沒主動動手，要不就說明他們實力不足，要不就說明他們有了什麼發現，不想節外生枝。

不管是哪個原因，都沒有放過他們的道理。

「有好東西，要不要來看看？」顧笙笑眯眯道。

那幾個飛羽門弟子聞言更加戒備。

「那就恭喜了，我們就不打擾你們了。」當先的人哈哈一笑，隨後臉色大變：「你敢！」

只見空中一雙大手向下一翻，一條火焰瀑布直接朝着三人落下。

「小心，不是普通火，千萬別沾到。」帶頭人祭出護身法器后臉色變得更加厲害，與另外一人突然分頭散開。

一個女修背後浮現一隻蛟蛇武相，直接朝顧笙幾人吞來，與此她本人也直接撲來，大地在她腳下不斷翻湧，彷彿河水被分開。

顧笙身後一道劍光亮起，李劍心一步邁出便出現在蛟蛇面前，冷冽到極致的一間刺在蛟蛇額頭上，蛟蛇小半個腦袋都被炸掉，無數劍意如同破片一般四射。

緊隨而來的飛羽門弟子臉色大變，對方竟然一劍就破了她的武相。

這種實力簡直恐怖。

腳下一頓便要逃走。

然而此時落下的火焰瀑布已經將那件護身法器燒個精光，又化作漫天火鴉朝着三人撲去。

三人心神大駭，這幾人怎麼這麼強？怎麼從沒聽說過？

飛羽門跟天門宗交手次數極多，客門中的高手，他們都清清楚楚，然而這幾人竟然一點兒都沒聽說過，否則連話都不會說，直接就逃了。

三人分三個方向鑽入霧中，火鴉群一分為三追過去，緊接着先後兩聲慘叫傳來。

又隔了十幾息，遠處才傳來第三聲慘叫。

「尹靈，讓開。」

一群火鴉從濃霧中飛回，一部分撲在地面上，連大地都被燒成虛無，短短時間就出現一個大坑。

與此同時一個地道出現在幾人眼前，邊緣處甚至能看到石質台階，不過轉瞬間就被燒成虛無。

剩下的火鴉直接飛入地道之中。

「走！」顧笙緊隨在後面直接跳進去，便看到地道中一縷縷黑煙被點燃，彷彿一根根火柱，轉瞬間便被燃燒的乾淨。

牆壁上一張扭曲的人臉露出畏懼之色，便被火鴉撲臉，那人臉只發出半聲慘叫就被燒掉。

然而在前方的牆壁、地道頂部同樣有着大量的扭曲面孔，不斷發出哀嚎之聲，很快這些哀嚎之聲就變成慘叫。

這地道中的妖魔鬼怪比外面還多，若是換個人進來，單單這地道里的東西就夠他喝一壺的。

火鴉所過之處，就連兩邊的牆壁都被燒掉，露出後面的泥土。

一直蜿蜒走了數里地，顧笙才將火鴉散去。

天火印威力是大，但消耗也太大。

還得留些氣機應付可能出現的危險。

「先休息吧，一會兒再走。」顧笙往嘴裏扔了一枚氣靈丹，這東西雖然能恢復氣機，但速度很慢。

在這個世界這麼久，他就沒見到藍瓶。

反倒是紅瓶有不少，不少大補氣血的藥物都能恢復武者的體力，但氣機恢復起來就慢得多了。

李劍心抱着劍靠牆站在最前面，雙眼無神，不時手中閃過一道劍光，牆上或者地道頂便落下些許殘灰。

休息了半天，眾人才再次出發，依然是顧笙用火鴉開路，將沿途一切魑魅魍魎都燒乾凈，這次走了三十多里，眾人才停下休息。

如此往複幾次，距離地道出口便不遠了，最多還有半里的距離。

再次休息之後，這次由李劍心開路，一路上眾人只見不斷亮起的劍光。

片刻后，地道便開始一路向上，而地面上開始出現一些枯骨，或躺或趴再地上，偶爾也有法器碎片散落在地上。

不過數千年過去，無論是枯骨還是法器碎片都是輕輕一碰便成飛灰。

無論什麼都扛不住歲月的洗禮。

「都是當初歸元宗的弟子？」顏如玉道。

顧笙點點頭，看樣子是了，應該是摩柯崖被拉入那個小世界后，一些人跑到地道里躲避，不過也沒能保住性命。

一直走到盡頭，盡頭處卻是一塊大石頭。

「外面就是半山腰了。」尹靈一邊在牆壁上尋找什麼，一邊說道。

片刻后前方的巨石發出一聲輕響，隨後緩緩挪開。

眾人都打起精神，小心警惕，一步步從半山腰走出，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這出口沒有任何危險，就連周圍的黑霧都稀少了許多。

視線範圍從一百米增加到了二百米。

入目之處，都是各種張牙舞爪的樹木，這些原本生長在歸元宗內的普通樹木如今好像化成了妖怪一樣。

而眾人腳下，儘是焦土，散發著一股血腥味。

雖然出口沒什麼危險，不過這裏一看便不是什麼善地，眾人絲毫不敢大意。

「山上的法陣，你知道多少？」顧笙問道。

「最大的法陣肯定已經破了，否則我們根本進不來。山上還有不少小的法陣，都是依託于山中一條龍脈，如今不知道有多少還在完好運轉。我想起來了一些，但不知道有沒有疏漏，一定要小心。

這些法陣多是將人移到各種險地，那些險地都危險至極，如果被轉移到那裏，五階高手也未必能逃出來。」

「另外便是山頂還有一處大陣，不知道還在不在。」

尹靈思考半天後說道，她一路上都在整理這方面的記憶，仍然一點兒都不敢放鬆，生怕行差踏錯一步。

畢竟這是八千年前東海霸主的宗門所在，又落入小世界八千年，誰也不知道會有多少危險。

「龍脈，落入小世界這麼多年，龍脈還能在么？」顏如玉問。

「不知道。」尹靈微微搖頭，帶路走了數十米，便往前扔出一個石頭，那石頭還在空中就消失不見。

「看樣還在。」尹靈嘆了口氣道。

尹靈便又朝着一邊繞去，每走出幾十米或者百餘米便扔出一塊石頭，幾乎都是在空中就消失不見。

「啪嗒」一塊石頭落到地面上，尹靈臉色稍稍一松，不過並沒有上前，而是不斷拋出石頭，確認前方千米之內都沒法陣存在，這才帶路。

「這裏的法陣消失了，看樣子只有一部分法陣還存在，這是個好消息。」

……

顧笙幾人正在半山腰尋路之時，幾個五法宗僧人出現在地道口，那個大坑還在，地道口也沒半點兒遮掩。

畢竟山上不一定是什麼情況，顧笙倒是希望多些人上山。

如果有危險的話，這些人能分攤壓力。

如果沒危險，這些人肯定也沒有尹靈對摩柯崖那麼熟悉。

等其他人費勁千辛萬苦找到山上去，該拿的東西都拿完了。

「有條地道，不知道通向哪。」

「出現在這裏的地道，說不定是通往摩柯崖。」

「已經有人從這裏走了，要不要跟上去看看？」幾個和尚稍稍談了幾句，便覺得歸元宗傳承果然跟他們有緣，正好前面還有人探路。

幾人紛紛跳入地道之中。

又過了半個時辰，兩個眉清目秀的男女來到這裏，從相貌看着兩人還頗為相像。

「二哥，這裏有地道，有人先進去了！」女子說道。

「走，跟過去看看。」二人稍稍思索便隨着進去。

兩人進去後幾分鐘，一個走路時渾身上下都在晃，一臉弔兒郎當的青年直接跳進地道之中。

……

有着尹靈帶路，眾人躲過不少山上的法陣。

有的法陣根本沒辦法用石頭試探，尹靈便領眾人直接繞過。

一連數日，眾人都在山上繞來繞去，沒遇到絲毫危險，那些小世界的存在竟然一個都沒看到。

這可不一定是好事。

就連顏如玉心中都有些打鼓了。

這隻能說明眾人上山後或者面對一個完好的大陣，或者面對一個實力強橫的存在。

才會出現這種情況。

又繞了六七個時辰，幾人找個地方休息，尹靈說道：「明日應該就能到山頂了。」

「希望順利。」顧笙微微點頭。

又過片刻，攝提提醒：「有人來了。」

顧笙笑道：「來的倒是夠快的。」

提筆在一處不起眼的角落畫了個房子，又畫了個門，幾人紛紛走入門中，然後將門一關。

「咦，師兄好厲害！」尹靈進了房子后頓時驚訝道，只見這裏是一處白色空間，周圍全是虛無。

而透過面前的窗戶，竟然能看到外面。

雖然景色有些扭曲，不過影響不大。

幾人站在窗戶前往外張望，從外面看去好像是畫中的幾個小人。

不過片刻，便看到一個和尚正慢慢走過來，手裏拿着一把石頭，走幾步就要扔一塊兒。

和尚來到幾人之前停留的地方，左右打量一下，又看向山頂方向，然後找了個位置坐下。

眾人所在之處距離他不過幾十米，他竟然絲毫沒有發現。

「阿彌陀佛。」和尚拿出些食物開始吃，另外兩個師兄剛上山沒多久就踩到法陣消失了，他一路上小心翼翼加上一點兒運氣，總算走到這裏。

「不知道前面的是什麼人，我一個人未必是對手，還是要藏在暗處，找機會出手才行。」和尚暗道。

「是五法宗的禿頭，看樣子他不準備走了，要不要幹掉他？」顏如玉問道。

「不急，讓他先走。今天晚上我們就在這休息了。」顧笙道。

「若是山上沒什麼危險，被他拿了好處怎麼辦？」顏如玉問道。

「那就幹掉他唄！」顧笙頗為無所謂道。

顏如玉想了想。「公子說的對。」

那和尚休息了三個時辰，便又朝山上走出。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顧笙幾人從畫中走出，跟在後面上山。

有攝提在，絲毫不擔心會被那個和尚發現。

五法宗的和尚歷盡千辛萬苦爬上摩柯崖的頂部，周圍仍然是大片的霧氣，腳下是碎裂的石板，好像經歷過一場大戰。

走了幾步，和尚停下腳步，挪開腳，從地上撿起一塊碎片。

「八千年還沒消散，恐怕是日游高手的法器碎片……這裏果然經歷過大戰。」和尚心道，心中更加小心了。

每走出一段距離，便往霧中彈出一塊石頭。

過了片刻，他便在霧中看到一個巨大的隱隱約約的影子，由於霧氣遮擋，根本看不到有多高，甚至看不到形貌，不過和尚立刻便飛快朝後退去。

然而此時已經晚了，一道道黑色如同影子一樣的繩索從霧中飛出，直接將和尚捲起拖了進去。

「妖孽受死！」和尚渾身冒出金光，雙手托着一團太陽朝着對方砸去，然後只見一張大口直接將那太陽吞了進去。

「啊——！」

「山頂的大陣也被打破了。」顧笙幾人剛剛上到山頂，尹靈臉上都是感嘆，然後便聽到霧中傳來的慘叫。

「那和尚出事了！前面果然有危險。」顧笙等人停下腳步。

「這裏是歸元宗的廣場，前方是廣場中央，我們從旁邊繞着走。」尹靈立刻說道。

不過片刻，眾人便看到一處破碎建築，只剩下些許碎石，和一個個大坑，不過仍然能看出此處原先佔地極大，殘留的碎石上還凋刻着符文。

「這裏是獸欄……門中弟子可以在這裏租借妖獸騎乘……」尹靈摸着地上的石頭，眼圈發紅。

「記憶都恢復了？」顧笙站在一邊問道。

「沒有，就是心中莫名的有些難過。」尹靈擦了擦眼角，起身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