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精明了？
孟思蘭也凝重地說：“嫂子，他們不至於壞到這種程度的。”
金穗也不馬上下結論，人心能壞到什麼程度呢？以前都說虎毒不識子，可她是親歷過那個掐死親生女兒的惡性事件，她對人性根本不抱太大的幻想。
老話都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她站起來拍拍屁股，假裝不在意地說：“我也就瞎想的，你們不要當真。我先走了，還得去知青點那邊給顧老師送一份。”
賀淑芬拉住她叮囑道：“金穗啊，你別跟那個顧老師走得太近了，對思昭影響不好的。”
孟思蘭附和道：“就是。你看那麼多人都能回城了，就她回不去，家裏成分不好。”
金穗笑了笑：“我會注意的。”
她並不打算與他們說實話，再過幾個月，就會宣佈恢復高考，顧璇肯定會抓着這個機會離開這裏。
而她也有自己的打算。
來到知青點，顧璇已經從床上起來，坐在屋子前看書。見到金穗來了，她笑着放下書，過來迎接她：“這麼快就來了。”
金穗說：“這不是也快到做晚飯的時間了嘛，怕你沒東西吃。找個碗過來，給你倒下，碗我得拿回家，家裏吃飯的人多。”
知青屋前是一塊空地，顧璇鋤了兩塊，上面稀稀拉拉地種着幾種蔬菜。
金穗問她：“你剛才在看什麼書呢？”
“看蘇聯小說。都是以前看過了的，這幾年沒買到什麼書，為了打發時間，只好看了又看。”顧璇頗為有些無奈地說。
“你不要看這些書。你重點要看語文，數學，政治，還有歷史和地理，或者物理和化學。”金穗壓低聲音說。
顧璇覺得驚駭：“這是什麼意思？這是什麼意思？”
“你要想回城，就照我說的去做。這是你不用找關係，也不用擔心家庭出身問題最便捷的辦法了。”金穗說。
顧璇流着眼淚激動地說：“這樣那就太好了，太好了！”
這時候的顧璇並沒有多想，她知道金穗是軍屬，可能有她自己的消息來源。她一個人在這裏堅持着，不就是等着有朝一日能回城嗎？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試試總不會有錯。
金穗在心裏說：我也要離開這裏。
高興完了之後，顧璇去往廚房，對金穗說：“今天晚上你留在這兒跟我一起吃飯吧。”
金穗不屑：“就你這點口糧，自己都不夠吃，省省吧。我也沒有多餘的糧食接濟給你。”
顧璇停下來，轉身回去跟她說：“你叫我多看那些教科書，難道你不想跳出去嗎？”
“我就是農村的人，我還能跳到哪裏去？”金穗笑着說。
顧璇認真且鄭重地說：“誰說你不能跳出去？既然我都有機會，你出身比我更好，機會還更大，你也要把握住了。”
金穗沒有回答她，說起另一件事情：“你還在病着，飲食上要清淡一些的。這個草菇油我是拿了豬油熬的，你可以跟青菜一起下個湯，要單獨吃也不要吃太多了。”
顧璇點頭就應下：“嗯。你要不就跟我在這兒吃飯嘛，我一個人太孤獨了。”
金穗搖頭：“我家裏還有一對雙胞胎，我要不在，她們連飯都吃不飽。吃飯機會多的是，不着急。”
說完金穗走進她睡的那間屋子，從她的書架上拿出兩本書，朝她揚了揚：“這兩本書先借我看，看完就還你。”
顧璇說：“嗯，你看吧，我這裏的書，你想看哪本就拿，不用客氣。”
“那我走了，有空再過來。”金穗說。
回到村子裏，去修大壩的人紛紛回來了，金穗跟幾個人打了招呼，看見大隊長孟廣和，心頭一動，跑過去跟在他身後。
孟廣和見她過來，反應跟周菊月一樣，沒好氣地說：“又過來告狀呢？”
“哪有那麼多的狀要告？”金穗笑着說。
“你們家的事兒就特別多。”孟廣和不客氣地說。
“我怕我告狀啊，那就讓我分家啊，分家以後我肯定不會來找你告狀的。”金穗還是笑嘻嘻地說。
孟廣和知道她開玩笑，臉色緩和了些，隨後罵她：“我廣安兄弟都拉下臉來到大隊借錢給你了，你還要分家？分家你得先把這十塊錢還上。”
“讓孟思昭還。他爹借的，他這個兒子有義務還。”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精明了？”孟廣和斜眼看她。
“這不是本能嘛。”
這樣說上幾句話，就到他家裏了。周菊月看到她就說：“你來了正好，把你家的碗拿回去吧。思明那小子來了，就說給東西，放下就走。”
“那碗我得拿回去，不然那繼婆婆指定又在罵我。”金穗走了屋子，與她說。
孟廣和把工具放下，隨後也進了屋，周菊月從廚房裏把碗拿過來遞給她。
金穗接過碗，像是隨口問道：“大隊長，青山水庫前陣幾天是不是放魚苗了？”
孟廣和聽她這個問題，看向妻子：“青山水庫養魚嗎？你聽說過嗎？”
“嗯？”金穗疑惑地看着周菊月，青山水庫不養魚？
周菊月說：“青山水庫是市裏的備用水源，根本不讓養魚的。哎你問這個幹嘛？”
金穗抽了抽嘴角：“沒事，就是覺得新鮮，隨便問問。沒事我走了。”
陳大業說二月十五號那天，他跟孟思其去看青山水庫放魚苗，可是那兒根本不養魚，放哪門子魚苗？
他根本就是在撒謊。看來，她還得找機會去問一問孟思其，那天陳大業到底幹什麼去了。
她回到家裏的時候，孟廣安也下工回來了。家裏還沒有開始做晚飯，幾個孩子不知道在哪裏玩。
陳媛媛上了兩天工，累得話都說不出來，看見金穗手裏拿着兩本書，怒火又上來了：“看書有什麼用？你看得懂嗎？”
金穗噎她：“我沒學識，可以看書學學。可不像你，讀了那麼多書，整天地好吃懶做好高騖遠。”
“你們金家人沒有讀書的基因，你再看一萬年也沒長進。”陳媛媛譏笑。
“你們陳家基因好嗎？”金穗眯起眼睛笑着問。
許秋平從屋裏走出來，大聲地喊：“這麼閑着，晚飯做了嗎？還沒吃呢你們就在這兒吵，撐着了嗎？”
金穗聳肩：“你女兒不嗆我兩句她就渾身不痛快，我這不是得讓她舒坦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