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共生
“你……”蔣知閑艱難地張開口，好幾次都發不出聲音來。
他難過地走到檢測艙，右手緩緩撫上沈悄悄的腹部，應該是這個位置吧。
這裏有個新的生命，他的心臟還在微微跳動，血液與母親相連。
如果他能出生，會是男孩還是女孩呢？如果是女孩，她會和母親一樣，漂亮可愛，奶聲奶氣地叫他一聲‘爸爸’嗎？
蔣知閑垂着頭，沒有人能看見他此刻的表情，有多麼的痛苦。
他的手左手捏着艙壁，手上的青筋跳動着，好像是忍耐到了極限。
“救……救悄悄。”蔣知閑艱難地鬆開手，就像與那還未成形的小生命，做了最後的告別。
“好，我會在這裏維持她的生命體征，攔截她血液里的毒素髮展。”阮遇果斷道，“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蔣知閑頹喪地直起身，再無任何猶豫，“好，我去駕駛戰艦，給我看好她。”
“我答應你。”阮遇鄭重承諾道。
儘管有萬般不舍，蔣知閑還是義無反顧地來到了駕駛艙，他畢竟儘快回到帝都，給悄悄最好的救治。
“要是我再早一步，就早一步，就好了。”
孤身坐在駕駛艙里的蔣知閑，懊悔地抓着自己的頭髮。
他蔣知閑辦事，一向隨心隨性，桀驁不羈。
這一次，他無比懊惱，痛恨自己沒有早一步追蹤蟲族的信號，沒有早一點，在悄悄最需要自己的時候出現。
逐漸恢復體力的溫瀟，終於搞懂自己被注射了什麼。
但他已經沒有心思去擠兌蔣知閑了。
“悄悄怎麼了？”溫瀟扶着牆，一步步挪到檢測艙的位置。
看着躺在裏面，昏迷不醒的女人，溫瀟的心都提了起來。
阮遇微微側目，很快便認出了溫瀟的身份，“你怎麼在這兒？”
“我來找悄悄。”溫瀟坦蕩道。
“圖蘭不想看見你。”阮遇皺起眉，提醒道。
溫瀟嗤笑一聲，眼神不屑，“我說了，我來找悄悄。”
他才不管圖蘭願不願意，他要找的人是沈悄悄。
“你以為你做的事，圖蘭沒發現嗎？”阮遇瞥了一眼治療室里的監控，壓低聲音，隱晦地說道。
沒想到此刻，溫瀟早就無所顧忌，他直接坐在檢測艙旁邊，趴着那裏靜靜等着。
“怕你們知道，我就不會做了。”
他溫瀟做事，什麼時候怕過。
聽到他的話，阮遇抬起頭，像是從未認識過溫瀟一樣。
“我看不懂你。”
“這麼輕易被你們看懂，我早就死了。”
這話，溫瀟以前也說過。
他伸手碰了碰沈悄悄的手，眼神很是溫柔，“她這一個月過得開心嗎？”
“你問圖蘭，還是悄悄？”阮遇問。
溫瀟挑眉，“有區別嗎？”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阮遇臉色一變，明顯不願繼續這個話題。
然而溫瀟根本不肯放過他，“阮遇，圖蘭知道你改變了藥劑的配方嗎？”
被戳中秘密的阮遇，眼神明顯變得凌厲起來，“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有人自以為是，真以為自己是造物主呢。”溫瀟嗤之以鼻，嘲弄道。“你這麼做，問過悄悄和圖蘭的意願嗎？”
“溫瀟！”
“我猜她們根本不知道。”溫瀟笑道，“你是在變相研究你的課題，還是真的為她們考慮呢？”
阮遇的手慢慢收緊，他望着檢測艙里的女孩，緩聲道：“這是最好的辦法。”
“共存嗎？”
“人類的大腦很早就出現過多重人格，只需要在他們的意識海里動動手腳，就能夠造出另一個人。”阮遇不再掩飾，他目光坦然地看着溫瀟，據理力爭，“圖蘭想活着，我就讓她活。悄悄不願意，我也不逼她，她們本來就是雙胞胎，無論是精神力還是基因都有99%的相似點，只要有足夠的時間，她們就能共存。”
“你問過圖蘭嗎？”溫瀟似笑非笑，“圖蘭這麼驕傲的女人，不會同意吧。”
倒是沈悄悄這個小笨蛋，大概會為了彌補自己的姐姐，答應這麼離譜的事情吧。
“圖蘭會同意的。”阮遇堅持道。
“我可不這麼認為。”溫瀟冷笑一聲。
空氣中陷入詭異的沉寂，阮遇的眼神也變得越來越陰沉。
就在他們以為自己的談話無人得知時，陷入昏迷的圖蘭，在意識海中緩緩睜開了眼睛。
這一次，沈悄悄像是已經習慣了黑暗，她無聊地坐在角落裏，嘴裏哼着小調。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好像已經可以感知到這個漆黑的地方，倘若她心情好，面前還能開出一朵小小的花。
這朵花，是黑暗中唯一的色彩，總能讓她想起那些美好的時光。
圖蘭出現在這裏的時候，黑暗中擠進了一道光。
她走到沈悄悄面前，看着她呵護的小花，“我沒想到，你會幫我。”
“我也是才發現，這裏是你的潛意識。”沈悄悄笑了起來，“難怪我一直找不到出口。”
沒有人可以控制自己的潛意識，這是沈悄悄對精神力的誤區。
她完全沒想到，圖蘭能控制潛意識，還能封閉出這麼一個死氣沉沉的空間。
當時，圖蘭面臨危險，精神力震蕩，意識海翻騰，就連潛意識也有着崩塌的危險。
沈悄悄本來是有機會逃出去的，但她沒有，她用自己本身的力量，與圖蘭的精神力融合，這才迸發出最後的潛力，幫助圖蘭和阮遇支撐到蔣知閑出現的那一刻。
雖然她什麼都不知道，但在阿姐出現危險的那一刻，沈悄悄還是選擇了救她。
這就像是一種本能。
“你後悔嗎？”圖蘭問她。
沈悄悄搖了搖頭，“也沒什麼，反正我早就答應過你，讓你活下去了。”
“蔣知閑看起來很難過。”圖蘭淡淡道。
聽到熟悉的名字，沈悄悄的臉上出現片刻的微怔，她忍着酸澀的眼眶，勉強笑了笑，“大概過段時間，他就能忘了我吧。”
“對了，還有件事要告訴你。”圖蘭興緻勃勃地蹲下來，眼神閃過幾分狡黠。
“你懷孕了。”
她笑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