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3 章 第173章
郗榮說完毫不猶豫,抬手拔刀一氣呵成,不過須臾瞬間,山體發出了一聲岩石崩裂的聲音,這高大巍峨的延山在片刻后露出了一道整齊的口子——這一整座山,從頭到尾被她一刀劈開了!
剎那間,山體的震動猶如天崩地裂一般席捲而來,幾個人站在這山腳下,一步未退,白南看着如此景象喃喃道:“你們猜,等會先出來的是尋屍蟲,還是他們三個小魔頭?”
郗榮道:“我倒希望是人先出來。”
朱雀倒:“我倒希望是蟲先出來。”
二人同時將話接了過去,說完都忍不住,噗嗤笑了一聲,而後,崩裂的高山動作戛然而止,似是有人強行的又將他們粘了回去,然而破鏡難圓,即使這山只傾倒了一瞬,從外面只看一眼也能看出這山曾經經歷過什麼,大概像是頭顱被人砍下,雖有人即使阻止縫回,可到底是歪了。
這場景在外人看來格外好笑,裏面的人又會覺得格外諷刺,被笑話的話也不多廢了,直接將這山破出了數個大窟窿,無數黑壓壓的蟲群破山而出,竟是朱雀的願望成真了。
郗榮竟不想有生之年還能看到這些噁心玩意,頓時又是一陣子的頭皮發麻,白南反應更甚,連忙後退一大步:“我說這位朱雀大人,你怕是不知道這些蟲子是有多噁心人吧!”
朱雀哼笑一聲,“你都知道我叫朱雀了,該不會不記得伴我所生之火吧。”
說完,她一躍而上,郗榮只覺得一陣火紅的風從自己眼前颳了過去,再一抬頭,她已化回原身,長翅一展,以風一般的速度朝着那群黑壓壓的蟲群圍了過去。
這是郗榮第一次見到朱雀的真身,渾身赤金烈焰,羽尾火紅似火,由內而外像一團巨大的火焰,宛如天上的第二個太陽,漂亮的幾乎讓人不敢直視。她的火蓮依然留在額間,長長的羽睫下的雙眸桀驁不馴,帶着一股子睥睨眾生的高傲,振翅一呼,她周身瞬間鍍上了一層藍色的火焰,宛若在她火紅的羽翼上又疊出了一層新的羽翼,白南看呆了,喃喃道:“這是……南明離火?”
朱雀對上那群尋屍蟲,毫不費力的便將他們一層一層的剝了個乾淨,每一個黑黝黝的洞口都逃不過她離火的肆虐,讓下頭早就想焚之而後快的郗榮心頭一陣痛快,她早就想把這些玩意燒成一把灰給揚了,可惜這些妖物不知為何對三昧真火毫不畏懼,讓她在上一次吃了大虧,而朱雀身上獨有的南明離火乃是她的伴生之火,威力無窮,特別是對陰神鬼物更是有着成倍的傷害,對像是尋屍蟲這種平日裏不愛見光還十分陰損之物可謂是天生的剋星。
同樣在下頭看熱鬧的白南忽然反應過來,“早知如此……你一開始找她結伴而行……不就行了???”這樣他豈不是能少做後來的那一百場噩夢?!
郗榮獃獃的看着天上,心裏史無前例的痛快,聽到白南說話,可惜道:“那時候,我還不認識她啊。”
二人都在這上面吃過大虧,此時默契的面面相窺,皆在感嘆造化弄人。
天上逐漸落下一層細密的灰燼,伴隨着一股難以言喻的氣味,將這山腳下左一片右一片的染的一片狼藉,守宸對於這些東西倒不忌諱,樂呵呵的打起了一把傘,悠悠道:“不要緊,就當是給明年的莊稼填些肥料了,看這東西的樣子,明年的莊稼定然會是個大豐收。”
眾人:“……”若他們知道這肥料是那些吸他們血的蟲子,不知道產了糧食放在手裏敢不敢往嘴裏放一口。
大概是不敢的吧……
可若是不知道,無知便可無畏,道理應該是這麼講的。
郗榮忍不住在自己鼻子前扇了扇,不論過去多久,她還是無法忍受這個味道,大概是她的嗅覺比一般人要好的緣故,這種味道聞久了,她甚至會覺得腦瓜子會嗡嗡作響,是以趕緊暫時封住了自己的嗅覺,不讓他影響自己接下來的大戰。
那洞中已被朱雀扔進去了好些個火球,又過了一會兒才重新化作人形回到他們身邊,“已經解決的差不多了,若再有漏網之魚,到時候一併解決了便是。”
郗榮這會兒簡直視她為真神下凡,對她這本事有着無盡的崇拜,連忙道:“好好,都依你,朱雀姐姐辛苦了,天知道我以前在這些東西上吃了多大的苦頭,如今你在這裏對付這些東西,我心裏有底多了。”
朱雀見她如此反應,可想而知她肯定是在這身上吃過大虧的人,無奈笑道:“星君從前沒想到過這個嗎,我一直在朝瑤山,若來找我相幫,我應該不會拒絕。”
郗榮有些慚愧,道:“我想過要用業火來試試,倒是忘了你身上這個了。”總歸還是她學術不精吧,她曾想過要用業火來燒,可業火這種東西,駕馭難度太高,稍不小心就會玩火自焚,是以她三叔還沒等到她用上,便將裝業火的紅蓮給沒收了,可惜了她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到那麼一小朵的東西。
“業火?”朱雀笑道,“星君還真是藝高人膽大,這種東西你也敢拿出來用,怕不是一不小心,連自己都要點着了。”
她說的並不假,這本就是阿鼻地獄的衍生之火,以罪孽業力為燃料,一旦沾上便無法撲滅,需一直等到罪孽消耗殆盡,抗的過去便可重獲新生,可大多數人是抗不過去的,尤其是郗榮這種手上沾着無數鮮血的。
希堯在一旁奚落道:“朱雀上神有所不知,我們碧落星君,從小最愛玩的,便是這玩火自焚,真要認定一件事,就算是要把自己這條小命搭進去,也必然是要做,而且是要做成的。”
這樣一個來回,白南這會兒再見到朱雀的人身,不自覺的便對她尊敬起來,朱雀朝着希堯一笑,又看旁邊的白南一直盯着她看,道:“怎麼,玄鳥族太子,是第一次見到我們朱雀一族的真身嗎?”
白南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她說的玄鳥族的太子原來是指的他,立即正色道:“是,是第一次見,傳聞中的赤金烈焰,果然……果然名不虛傳。”
郗榮不打算跟希堯計較的,反正她早就習慣了他這樣奚落她,反而是聽到白南的語氣不對,轉過頭才發現,這位對女人避之蛇蠍的新晉太子,竟然奇迹般的對朱雀臉紅了。
不過那一抹淡粉在他這小白臉上轉瞬即逝,她都懷疑是她自己看錯了。
他們這一邊戰前你一言我一語的聊的融洽,而那山裡卻依然沒有什麼動靜,尋屍蟲都已經被焚燒完畢有一會兒了,總不能是他們怕了,不敢出來與他們一戰了吧?
還是守宸先沉不住氣了,朝那山上喊道:“敢傷我兒子的那個王八蛋,跟個縮頭烏龜一樣躲在山裏不敢出來見人,算什麼英雄好漢!有本事就出來一戰,不然我就要將你們是群膽小鬼的醜事昭告三界,讓他們排着隊來這山底下笑話你們!!”
郗榮心道這倆人果然是父子倆,往常守月罵人也只會罵人大烏龜大王八,看來是以前在家耳濡目染,從自己親爹嘴裏繼承過來了。
此話果然有用,不過待了片刻,那半山腰上便冒出來一個身着橙色的妙齡少女,她咬牙切齒道:“來者可是守宸!”
守宸神色一凜,“就是你傷了我兒子?”
舞風冷笑道:“不錯,上次沒殺了他,算他走運,守宸,父債子償,我沒碰到你,只能拿你兒子開刀了,這件事要怪也只能怪你曾經見死不救!”
守宸道:“天下萬物,生靈何止數千萬,若我每一個都要救,救不到的每一個都像你這般埋怨憤恨,那這天下,就不該有行醫者生存於世,一切都是因你小人之心所生出的怨懟,竟還要怪到我這頭上。”
守宸看着仙風道骨的,事實上這些年並未修心,火氣一點就着,他行醫一生煉丹製藥一生,最恨這樣的事,尤其是此事還牽連到守月頭上。救一人乃是功德,是以他想救便救,不想救便不救,救的上的人事後對他感恩戴德,他的本意也並不是想要這些,可那些救不上卻跑來怨恨他的,還要他父債子償,他簡直覺得喪心病狂!
舞風聽他這樣說,立即失去理智般的朝他沖了過來,郗榮一把將守宸推到一邊,剎那間與她接了一掌,二人各後退數步,舞風還未站穩,凌厲的劍氣便又直衝她而來。朱雀,白南,希堯三人一起將她圍了起來,儘快她身形快若風疾若電,幾個回合下來也依然有些抵擋不住,郗榮趁亂一刀刺到她的脖頸上,卻被她及時躲過,只刺傷了肩膀。
舞風咬牙道:“你們先是奪我骨扇,現在又四個打一個,欺負人!”
從外面看上去,他們四個人打一個小姑娘確實有些說不過去,守宸之前為救守月耗費了太多修為,這會兒站在一邊自覺地不加入戰鬥添麻煩,而是在一旁風涼道:“小姑娘,你是魔,不是人,乳臭未乾的年紀就跑去當了魔頭,難道沒人告訴你,這天地間你可以做神做人做鬼,唯有這魔是萬萬沾不得的嗎,若是當了便是過街的老鼠,人人都恨不得除之後快,在這種情況下,你竟還妄圖求一個公平?”
守宸並未因她看上去人畜無害弱不禁風的外形而對她嘴下留情,醫者見過無數苦難,其中許多苦難的源頭便是這魔界,不論是神魔大戰之前還是之後,入魔者必誅,這是他們一同默認的原則。
在他說這些話的功夫,舞風已經接連吃了好幾個虧,守宸的話她只能斷斷續續的聽進去了一半,氣卻一點沒少受,她一直企圖往守宸那邊去,可圍攻的幾個人壓根沒有給她一絲脫身的機會,不消片刻,她寡不敵眾,腹部和胸膛各中一劍,重重的摔在地上大口的喘息,“即便……你們將我殺了,魔界的大計也已經開始……你們沒有機會了,魔尊他……終將會掌控這世間,呵呵,我會跟隨魔尊永生……”
朱雀道:“看樣子,問她什麼她也不會告訴我們,不如直接殺了。”
郗榮細細品了她的話,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她單槍匹馬闖出來這麼久,竟然都沒有人來接應她。”是無人接應,還是裏面的人在做些別的,她只是在拖延時間?
郗榮抬頭看了看這山頭,眉頭緊皺,“我們可能中計了。”
話剛落地,延山又是一陣地動山搖,一塊巨石從天而降,正往他們這個地方砸了過來,幾人同時想到還躺在地上的舞風,都想在此刻對她下了殺手,卻沒想到還是慢了一步——原來巨石只是個幌子,有人在那巨石后一起落了下來,抬劍提她擋下了這致命一擊。
他那劍的劍身比尋常的劍大了一倍不止,再加上那巨石的掩護,得以驚險的將那劍放在舞風的身前一擋,而後迅速的從地上後退幾步,眼見那塊巨石被人劈的粉身碎骨,低聲問道:“還撐得住嗎?”
舞風擦了擦嘴邊的血,“暫時還死不了,今日,就讓他們一起葬在這山底下!”
郗榮看了看這把插在他們面前的巨劍,一瞬間便明白了來人的身份,她朝身後傳了聲交代了句話,臉上依舊面不改色,問道:“來者可是北星?”
北星起身,魁梧高大的身材將舞風嬌小的身軀擋的嚴嚴實實,“不錯,是我。”
“那日與守月同行的人,可是你傷的?”
北星道:“事實上,你們搞反了,那日我才是守月的對手,而舞風的對手是那隻妖,她的確是想殺了守月,可無息劍不肯,寧願將自身廢了,也不願傷守月一分一毫,倒是把好劍,可惜了。”
“你不是還有位朋友嗎,他在何處?就憑你自己,可不是我們幾個的對手。”
“你是說滿月啊,他在給你們準備大禮呢,我猜這個時候,應該差不多了。”
話畢,山體開始逐漸崩裂,有什麼東西似是從那岩石縫裏掙扎而出,北星微微一笑,“對付你們幾個,這幾個人應該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