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事在人為耳,彼朽骨者何知?
蘇格蘭號上連續的絕望自殺,讓得更多的人類高層對人類文明的未來極度不看好。
英格蘭號聯合部會議室一部分心如死灰的高層偷偷地離開了,他們再也沒有回來過。
“各位先生女士們,有辦法!我們還有辦法!張國士之前不是說了一個辦法嗎?只要我們能夠拆解地外文明的星艦殘骸,就有很大的可能讓我們逃逸出太陽系!”陳宏義看着視頻里其他星艦上自殺的人,對着麥克風大吼。
他想拉回一部分對人類文明的未來失望到了極點的人。
但是,沒有人聽他的。
“呵呵呵……”弗拉基米爾號聯合部會議室中,一名穿着乾淨整潔西裝的四十多歲毛熊男人,主攻星艦引擎的科學家——伊凡諾夫苦笑看着陳宏義,問道:“陳部長,你真的覺得我們有能力去逆向拆解一個能進行星際航行的文明的星艦殘骸嗎?”
“你不覺得“逆向拆解”這四個字很可笑嗎?我們在地球爆炸之前,都沒辦法利用整個地球的能量……現在你們告訴我們,只要拆解掉地外文明的星艦殘骸就能夠逃逸出太陽系的爆炸範圍?”
“陳部長,你騙騙下面的人,讓他們充滿希望就行了,沒必要連我們都騙!你好好想想,你給一個石器時代的人一架飛機,他能搞懂這架飛機的原理構造嗎?他搞不懂!”
伊凡諾夫的這句話更讓氛圍絕望。
如果說之前還有一部分人對張國士的辦法懷着希望,但在毛熊男人的這句話出來之後,這些懷着希望的人也絕望了。
就連一直在出聲勸說的人權至上號聯合部部長都差點被這種場面弄到絕望。
他身後的人權至上號的高層中,也有一部分人在絕望的氛圍中沉默的離席。
如果不是有士兵跟着他們一起離開,恐怕這些人中也會有一部分人因為承受不住人類文明沒有未來的壓力,而舉槍自盡。
廖鴻志嘆了口氣,掏出一包捏得皺巴巴的煙,從裏面拿出一根七扭八歪的煙,叼進嘴裏,不爽的低聲罵道:“你他媽的,就因為逆向拆解很難,所以你他媽的就放棄了?老子真他媽的羞與你為伍!”
“那你能怎麼辦?”周泰清冷冷的開口,“他們絕望是他們的事情,難道我們也要跟着絕望嗎?”
“絕望個屁!”廖鴻志摸着身上的打火機,罵道:“教員那句話咋說來着?”
“世界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但是歸根結底是你們的。你們青年人朝氣蓬勃,正在興旺時期,好像早晨八九點鐘的太陽。希望寄托在你們身上。”
“老子他媽的今年二十歲出頭,正是教員口中早晨八九點的太陽,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我他媽的絕望?老子不僅不絕望,還要告訴這群絕望的人,這星艦殘骸老子逆向拆解定了!”
“有種!”蘇致遠輕笑着說道:“你說得對呀,我們三位不就是教員口中早晨八九點的太陽嗎?既然他們覺得絕望,那就讓他們絕望去,我們老老實實地盡全力去逆向拆解星艦殘骸就行了。”
“人總是要拼一把的,這次就讓我們拼盡全力!就算失敗了,我也不會後悔!”
他笑着,搶過了廖鴻志手裏皺巴巴的煙,翻了翻,又找出一根歪七扭八的煙叼進嘴裏。
“有打火機嗎?給我點一下……他媽的,老子長這麼大還沒說過髒話,沒抽過煙呢!老子今天也體驗一下!”
廖鴻志總算是摸出了打火機,正準備給自己和蘇致遠點根煙,會議室的門就被敲響了。
“咚咚咚——”
突如其來地敲門聲轉移了陳宏義、張國士等二十幾人的注意力。
陳若男緊皺眉頭地起身走向大門,雙手放在推桿上。
五毫米厚的鐵門被她拉開。
唐平抱着運輸型機器狗、拎着激光切割斧站在門口。
熱處理遮光罩讓會議室內的所有人都看不清他的臉。
“咔擦——”
陳若男的反應速度很快。
她拔出腰間的手槍,打開保險,子彈上膛,瞄準唐平,一氣呵成。
“誰!”陳若男冷聲呵道。
唐平丟下運輸型機器狗和激光切割斧,卸下頭盔。
“探索小隊隊長,唐平,安全返航。”
聽見唐平自報家門。
會議室內的所有人都驚訝的打量着唐平。
他們還以為唐平犧牲在了地外文明的星艦殘骸上。
廖鴻志叼着煙,手裏握着打火機,看着門口站着的唐平,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他就是唐平,還可以!看他的年紀和我們差不多大,應該不會被這群朽骨者蠱惑。”
“能幹前線崗位的人,誰的心智不堅定啊?”周泰清說道。
“周姐說得對!”廖鴻志樂呵呵的說道。
他還想抽幾口煙,但見到唐平,他忽然就不想抽了。
被兩人夾在中間的蘇致遠看着唐平。
他認識唐平,那個住在九九六-九九九宿舍的男人。
只是他沒想到,唐平居然是夸父號探索小隊的第一任隊長。
“唐平,和我們一樣,是早晨八九點鐘的太陽。”蘇致遠低笑道。
唐平渾不在意會議室內打量他的二十幾個目光。
他冷靜地將頭盔放在地上,問道:“請問哪位是科研部的張老?”
“唐同志您好,我就是張國士。”
張國士站起身,走向唐平,伸出右手。
“張老您好!”
唐平微彎身軀,非常尊重地用雙手和張國士的右手握了握手。
握手結束。
他從胸口的中樞包里掏出X263移動硬盤和尤特博物館-贗品文物。
“這是?”
張國士一眼就看中了尤特博物館-贗品文物。
渾身上下都是純黑色,表面光滑的圓球形,讓他感到很奇異。
這顆圓球似乎有種奇特的魔力。
“這是我在風信子號上發現的一顆圓球,好像是用來測量宇宙輻射的。”唐平解釋道。
“測量宇宙輻射!”
張國士瞪大了眼睛,接過唐平手中的圓球。
他不敢相信,這顆黑色的圓球居然能夠測量宇宙輻射。
“那這個呢?”文國士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張國士身旁,他指着X263移動硬盤,問道。
“從風信子號上拷貝下來的數據,這是硬盤。”唐平說道。
“什麼?!”
聽見這話。
張國士立馬將純黑色圓球隨手放在桌上。
兩人捧着X263移動硬盤仔細地打量着。
就連周泰清和廖鴻志也坐不住了。
他們探出頭去看張國士和文國士手中的X263移動硬盤。
“等等,你叫地外文明的星艦殘骸叫風信子號?”張國士還在研究X263移動硬盤的時候,文國士反應過來了。
他疑慮的看着唐平,似乎覺得唐平不再是人類了。
“對。”唐平冷靜應對,“這是我個人對它的稱呼。風信子,一種象徵著勝利和喜悅的植物,我們發現了它,不就是發現了勝利和喜悅么?”
文國士眯着眼打量着唐平,隨後緩緩地點點頭,“嗯,你說得對!它就應該叫風信子號!”
“對了!”唐平抱起運輸型機器狗放在桌面上,“這是我從風信子號上找到的機器狗,製作它的材料似乎要比我們尋常用的材料,更加堅硬。”
蘇致遠坐不住了。
他起身快步走到唐平身邊,蹲下身子,撫摸運輸型機器狗的表皮。
“太光滑,這不可能是自然界存在的材料!”他喃喃低語,嘴裏七扭八歪的煙掉到地上都沒察覺,“如果夸父號表皮裝甲能覆蓋上這種材料,尋常小行星的撞擊,幾乎無法對艦體造成損害!”
在場的每個人都被唐平拿出的東西所吸引。
無論是純黑色圓球、X263移動硬盤,還是激光切割斧、運輸型機器狗,上面顯露出來的科技水平,讓在場的科研大佬都無比驚嘆。
張國士讓陳若男去拿一台電腦過來。
陳若男還沉浸在唐平沒死的喜悅中,沒聽見張國士的說話聲,直到被張國士拍了兩次肩膀,她才回過神來,應下。
連接着其他七艘星艦的視頻里產生的混亂,在唐平的到來下,逐漸平緩過來。
陳宏義知道時機到了。
他連忙拉着唐平坐在他身邊,對着麥克風說道:“各位星艦部長,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們夸父號探索小隊的隊長,唐平同志!”
“如果不是他找到了六個月後太陽系會毀滅的信息,恐怕我們死了都還會被蒙在鼓裏。”
“你就是唐平?”剛剛讓氛圍絕望的毛熊男人問道。
“是的,我是唐平。”唐平平靜的回答。
“你找到六個月後太陽系會毀滅的信息,為什麼不藏着?”伊凡諾夫質問唐平。
“我為什麼要藏着?”唐平反問。
他看出來了,弗拉基米爾號聯合部會議室的這個毛熊男人,顯然就是在針對他。
“你知不知道你的行為讓我們所有人都失去了希望?”伊凡諾夫大聲質問,“如果我們會死,也請讓我們帶着希望的死去,而不是!死在絕望之中!”
唐平理清楚了伊凡諾夫的意思。
他從來沒有哪一刻覺得如此的可笑。
“或許我應該慶幸……”唐平平靜的說道。
“慶幸?你慶幸什麼?慶幸你的行為把我們帶入了深淵嗎?”伊凡諾夫憤怒的質問。
如果沒有唐平找到的信息,他也會死,但不會像現在這樣,死在面對着天災的絕望當中!
越是了解科學知識,他就越明白,逆向拆解風信子號,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他才會說,唐平的行為把他們所有人代入了一個名為“絕望”的深淵。
“我很慶幸一艘星艦里不全都是你這樣的人。”唐平平靜的看着伊凡諾夫,說道:“不是每個人在聽了我帶回來的這個消息之後,都會絕望的抓狂,你讓我覺得你像個小丑。”
“伊凡諾夫!”
弗拉基米爾號聯合部部長出聲呵斥。
他是個有着稀疏白髮的男人,和大帝很像。
“回去!你太丟人了!”
“我說錯了嗎?”伊凡諾夫轉身指着弗拉基米爾號聯合部部長,質問:“你別問我!你問問其他的物理學家,你問問他們對逆向拆解地外文明的星艦殘骸怎麼看!”
此聲一出,其他六艘星艦上的一部分物理學家都在聲援伊凡諾夫。
“聽見了嗎?這才是我們物理學界的共識!我們不可能逆向拆解高出我們科技水平好幾個層次的星艦殘骸!”伊凡諾夫說道:“我們死定了!”
說著,他忽然轉身指着唐平,質問:“你為什麼在最後的關頭,卻連讓我們帶着希望死去都不給?”
唐平平靜的看着伊凡諾夫,剛準備說話。
一旁二十歲出頭的周泰清狠狠一拍桌子,指着視頻里伊凡諾夫的臉,怒道:“你要是想死,現在就去死!不要他媽的在這裏蠱惑人心!你絕望,就認為我們一定絕望?我周泰清今天還就要告訴你,這逆向拆解,老子拆定了!”
“對!”廖鴻志也拍桌而起,聲援唐平和周泰清,“你伊凡諾夫不是覺得以我們人類文明現在的科技水平逆向拆解不了地外文明的星艦殘骸嗎?我還偏要去試試!”
隨着兩名年輕人拍桌而起。
逐漸地其他星艦上也有幾位年輕的物理學家、工程學家拍桌而起。
他們大聲的怒斥伊凡諾夫蠱惑人心。
就連弗拉基米爾號聯合部會議室中的一位二十歲出頭的一級維修工也拍桌而起。
他狠狠地摘下帽子甩在桌面,指着伊凡諾夫,罵道:“與你為伍,簡直是丟臉!”
說完,他轉身就走。
伊凡諾夫屬實被一群年輕人給氣到了。
他掃了眼這些年輕人。
周泰清、廖鴻志背後站着的人是文國士,他得罪不起。
其他起身怒罵他的年輕人,背後或多或少都站着幾位頂尖的學者,他也得罪不起。
最後伊凡諾夫只得將矛頭指向唐平。
“你這個瘋子!你知不知道你們所謂的逆向拆解,對於這些年輕的孩子來說,都是在做無用的功!”
唐平翹起二郎腿,平靜的看向視頻里的伊凡諾夫,嘴角微翹,說道:“事在人為耳,彼朽骨者何知?”
“怕你不知道,我給你解釋一下……”
“事情是要靠人去做的,你這堆朽爛的骨頭知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