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斜陽燭火人閑談
「陛下。」
身着一襲黑衣蟒袍的葉蒲林來到楚雲面前，躬身行禮言語恭敬。
楚雲輕嘆一口氣，抬頭看了看天色，天邊隱隱泛起殘餘的紅。
「又是一日時間過去了，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楚雲目光注視着遠端的蒼穹，口中發出一陣疲憊的嘆息聲。
葉蒲林眼中帶着幾分笑意，望着此時神情有些疲憊的陛下。
「陛下，您可以適當的給自己放個假，這些天裏，陛下所做的一切佈局，都已經得以取得成效，有時也無需將自己逼得太緊。」
楚雲回身注視着葉蒲林，眼底帶着幾分複雜，緩緩開口道：
「葉佬認為朕應該休息一些時日嗎？您覺得，如今的這些群臣，已經徹底消停了嗎？」
楚雲眼眸平靜，反問蟒袍宦官。
葉蒲林眉頭微蹙，緩緩搖頭說道：
「陛下尚且年輕，以後還有更多的時間去改變朝中的一切，但是如今若是傷了龍體，即便是換來滿朝太平，老奴認為也是不值當的。」
楚雲輕笑出聲，他想休息嗎？自然是想的，他是多麼懷念最開始，睜眼來到這片世界的時光。
每日只是處理一些奏摺，夜晚去月華宮中與華妃消遣，去鳳鸞殿內和冷傲的皇后開開玩笑，怎一個安逸舒適了得。
但是如今，他所面臨的一切，都像是一雙雙無形的手掌，推動他走向另一個極端。
葉蒲林感受到了楚雲的疲憊和無奈，眼底一陣的複雜，心中更是為楚雲感到有些擔憂。
「老奴這就讓人去為陛下調製一些羹湯，陛下現在此等候片刻。」
葉蒲林躬身準備離開，楚雲卻是擺了擺手，說道：
「這些事情交給那些下人來做便可，不需要葉佬如此操勞，來吧葉佬您也忙碌了一日，坐下休息休息和朕隨便聊聊。」
楚雲說著，轉身走回房內，雙手背後，身子顯得挺拔筆直。
葉蒲林看着楚雲的背影，眼中依舊帶着幾分複雜之色。
葉蒲林在楚雲示意之下，坐在桌案對面的扶椅上，望着楚雲坐回桌案后，有些暗淡昏黃的燈光，打在那張略顯幾分稚嫩卻依舊俊朗面龐。
「陛下，您想和老奴聊些什麼？」
楚雲這一次並未在選擇端坐，而是十分沒形象的將雙腿擔在桌案上，將桌案處堆放的大量書卷掀倒在地上。
看到楚雲如此，葉蒲林並未覺得有什麼不適，看着楚雲一臉愜意，指縫交叉拖着后脖頸一臉舒適的樣子，葉蒲林忍不住開口說道。
楚雲眯縫着眼，深深吐出一口濁氣，看着葉蒲林聲音淡淡說道：
「葉佬，你覺得朕適合做這個皇帝嗎？」
「陛下，老奴不敢妄言，還請陛下收回此言！」
「哎，說了只是閑聊，無需如此與朕客氣，朕只想聽聽實話罷了。」
楚雲眼中依舊默然，但是說出來的話，卻讓葉蒲林額間細密汗珠滲出，或許是房內暖爐開的有些旺，葉蒲林吞咽了口唾液，聲音依舊恭敬。
「老奴不敢評論，但若是陛下想聽實話，老奴就斗膽與陛下言說一二。」
楚雲望着受寵若驚眼中滿是猶豫之色的葉蒲林，心底冷笑一聲。
「葉蒲林此人心中果然還是有些想法，姑且聽聽看，畢竟葉佬算是自己為數不多的靠山，但人又太過神秘，或許可以從中了解些什麼。」
「陛下老奴覺得這天下放眼望去，除了先帝之外，您是唯一合適坐在這皇位之人，並非是老奴溜須拍馬，您也知曉老奴年輕時在江湖遊歷多年。
但是如您這般心性穩重高瞻遠矚的人，老奴實屬罕見，有句話老奴說了倒有些唐突，有時老奴覺得陛下您似乎被人替換了。」
說著，葉蒲林緩緩抬手，酒壺不知從哪裏出現已然被對方握在手中。
楚雲目光變得有些複雜，看着葉蒲林將一口酒灌入喉中，原本帶着幾分稜角的輪廓，多了些殷紅。
「葉佬你有沒有想過，你的猜想是真的呢？」
葉蒲林灌酒的動作，突然一頓，隨即雙目突起，猛地咳嗽起來，酒水連帶着酒壺都脫手落在地上。
看着眼前，一向威壓凜然的高手葉佬如此失態，楚雲不禁嘴角帶着一抹淡笑。
「咳咳咳咳，陛下可莫要開這種玩笑，老奴一直侍奉在先帝身側，可是一直看着您長大的，您是否被人替換老奴一眼便知。」
葉蒲林臉色有些紅的不自然，或許是被酒水嗆得，楚雲卻是目光幽幽的注視着對方，眼中無比的鄭重。
「陛下……您這是怎麼了？」
葉蒲林也發覺楚雲有些不對勁，眼中難掩急切之色，正欲上前卻聽楚雲緩緩開口說道：
「葉佬若是有一日，您得知朕並非是那個窩囊的小皇帝，而是另一個人，您會如何選擇？」
葉蒲林眼底閃爍駭然之色，隨即連忙雙膝跪地，垂首抱拳聲音之中帶着幾分激動說道：
「陛下莫要胡說，老奴跟隨您，若是原先還存在一些與先帝的關係，但是如今，老奴所看重的是您本人的心性，再則說，陛下也不要開這種玩笑，您就是您，無人可以替代。」
葉蒲林言語之中帶着幾分惶恐，眼底閃爍着幾分掙扎和堅決。
「呵，起來吧，朕只是開開玩笑，朕怎麼可能被人隨意替換，蟄伏三年只是為了一飛衝天而已，如今時機已到，那些從朕手中拿走的朕會親自奪回來。」
楚雲突然拍了拍手臉上笑意恢復，心中的沉鬱頓時減輕幾分，望着緩緩抬起頭，還有些錯愕的葉蒲林。
「謝陛下！」
葉蒲林徐徐起身，看着楚雲桌案后被燭火映照的面龐，有些蒼老的眼瞳深處，帶着幾分遲疑和追憶。
「時辰不早了，能不能最後請葉佬隨朕去個地方。」
楚雲望向窗沿后的晚霞，聲音恢復原本的平靜。
「請陛下吩咐，老奴定當護陛下周全。」
「備好馬車，朕要去一趟內府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