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心苦難鳴引君疑
葉蒲林神情顯得有些恍惚，目光之中帶着幾分追憶之色，良久之後，緩緩嘆息一聲。
「小羽兒，自今日起，你便自由了，若是還願留在朝中，便隨你，若是想走，我也不會攔着。」
葉蒲林此言一出，雙膝跪地的冷羽神情微變有些動容，但是隨即，將頭顱再次低垂，聲音愈發堅定，對着楚雲說道：
「冷羽這條性命是葉公給的，既然葉公讓我做出選擇，我自願繼續侍奉在您……」
冷羽說著，突然感覺葉蒲林眼中透出寒芒，趕忙改口。
「侍奉在陛下的身邊，為陛下復出一切。」
楚雲目光變得有些複雜，自身氣勢也有些減弱，整個人思路恢復幾分清晰之後，突然感覺，葉佬與冷羽此時展現出的這般姿態，有些太過刻意。
隨即恍然，餘光掃向葉蒲林，此時身着漆黑色蟒袍，一身氣息內斂的葉佬，靜靜佇立着。
楚雲眉頭輕蹙，揮手讓眼前跪地的冷羽起身，隨意說道：
「罷了，若是願意那朕身邊，也還有位置，你暫且去刑部那邊，尋董尚書就職，在這期間，若是朕有什麼需求，會召你前來的。」
冷羽不動聲色一雙眼眸眨動，似有些不可置信，隨即不斷點頭，然後轉瞬間，便消失在庭院內眾人眼前。
「葉佬，你不和朕好好解釋一下？」
楚雲勾起笑容，顯得有些不懷好意，葉蒲林一張老臉顯得有些不自然，隨即故作鎮定說道：
「冷羽此事，老奴也一直想要稟報，只是苦於尋找合適的機會，還請陛下見諒，他的底細身份，絕對可以信任，老奴可以用姓名發誓。」
「你要和朕說的，只有這些？」
楚雲緩緩轉身，凝視着葉蒲林。
「陛下還想問老奴什麼，老奴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葉蒲林擺出一副謙卑的姿態，拱手對着楚雲無比恭敬說道。
「葉佬今日您突然離開，是去了哪裏，若是朕所料不差，這名叫冷羽的人，應該早安排在朕身邊了，為何讓他在這個時候露面？
您是否還有事情在欺瞞朕？」
葉蒲林面色顯得更加不自然，一張老臉有些苦澀，正欲解釋，卻見楚雲眼中帶着幾分落寞，率先打斷說道：
「朕明白，朕在您眼中也就如那孩童，不諳世事，萬事都需要有人在背後相助，若是您還有苦衷，此事朕便不再過問，朕相信您。
畢竟您是朕的父皇，留給朕唯一的親人。」
楚雲說著，眼中帶着幾分沒落與低沉，氣氛烘托的無比到位，這讓一側有苦難言的葉蒲林渾身難受好像是芒刺在背一般。
他現在還不能與楚雲言說一些事情，比如那個消失在朝堂視野之中的太后，還在時刻關注着楚雲的一舉一動。
這是他與先帝做到了適當的時候出的承諾，一切都需要楚雲去發現，有些事情的真相，才會逐漸展現在所有人面前。
他所能做的只有在那一刻到來之前，堅定的站在楚雲身側，至於太后是否會動些手腳，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葉蒲林並不確認。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在此時，他才會將自己苦心經營培養的人選，挑選一個契機，帶到楚雲面前。
自從葉蒲林昨日收到太后夜梟傳來的信件，他便做出了決斷，連夜將在外修行的冷羽，重新召回宮中。
之前兩人一人唱紅臉一人唱白臉的戲碼，也是為了讓楚雲更加信任此人。
「陛下，老奴……」
葉蒲林欲言又止，想要說出口，卻還是忍住了，環顧四周，聲音壓得很低說道：
「有些事情，原諒老奴無法告知陛下，但是請陛下放心，無論何時，老奴永遠都只會支持陛下。」
楚雲看到葉蒲林眼中的為難與掙扎，口中表着忠心，眼底有些疑慮和複雜之色。
這個朝廷似乎遠比自己想的要複雜得多，無論是那位自己親手提拔的董貞，還是現在的葉蒲林，他們的立場和態度，讓楚雲隱隱還是有些擔憂。
「罷了，倘若真是有事，您不會害朕的，朕相信你，既然是你葉佬讓朕重用的人，那朕自然會好好把握。
此事暫時不提，朕這裏還有些事情需要安排下去，葉佬，替朕傳話。」
葉蒲林精神一震，心中對於楚雲隱瞞的愧疚讓他對於楚雲交代事情格外的上心。
「讓老奴做何事，任憑吩咐差遣！」
葉蒲林突然單膝跪地，漆黑色蟒袍長服掀起一陣的灰塵，可見動作幅度之大，楚雲擺了擺手說道：
「並非什麼大事，一個時辰后，通知刑部代理尚書董貞，御醫屬少屬，大學士司程林來見朕一趟。」
葉蒲林眼眸閃爍思慮之色，隨即試探說道：
「陛下是為了明日科舉一事？」
楚雲緩緩點頭，手指指尖輕捻眉心，顯得有些勞累疲憊。
「葉佬去便是了，朕先回去休息一下。」
葉蒲林望着楚雲今日這有些頹然的氣色，隱隱有些擔憂，看着楚雲轉身回到房，對着身邊的侍女壓低聲音冷聲說道：
「去給陛下弄一些提神的茶水，再準備些點心，送進去便可，無需擾了陛下清靜。」
侍女垂首應是，小步離開。
葉蒲林眼中帶着一些糾結和沉鬱，身形一躍踏上房檐。
「出來吧，如此拙劣的藏匿技術，氣息都並未收斂。」
葉蒲林雙手背後，佇立房檐，清風吹拂額間銀絲緩緩顫動。
「拜見葉公！」
這時，在葉蒲林身後，冷羽的聲音響起。
葉蒲林扭頭，看到冷羽面色默然，嘆息一聲緩緩說道：
「我是不是有些太過激進了，對於陛下而言，他跟缺乏的是安全感和信任，我這突然的舉動，會不會將陛下推得更遠？」
葉蒲林沒了之前，在楚雲面前展現出的威嚴與冷漠，倒更像是一位擔心被後輩嫌棄的老人。
冷羽仰起頭，嘴角笑容實在有些綳不住。
一張好看的俏臉，眼眸眨動說道：
「葉公想多了，我與這小皇帝雖是第一次見面，卻可以感受到，他對於您的信任和理解。
如此拙劣的戲碼，他若是真的對您對我有懷疑，又怎麼會陪我們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