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白玉亭外探人心
葉蒲林額間細密的汗珠滲出,儘管他再不願意去多想,但是楚雲這宛若翻天覆地的變化,依舊是現實就擺在他的眼前,
但是同時更讓葉蒲林驚異的是,一直隱居在深山別苑的太後娘娘,居然對於朝堂內的一切如此熟悉,太后聲音清冷,彷彿如數家珍一般,將楚雲近些時日所作之事羅列敘述。
語調平靜,甚至帶着幾分莫名的意味,念完這些,太后素手將卷宗隨意的丟在面前的桌案處,似乎端坐桌案有些讓她有些不適,淅淅索索的聲音再度響起。
帷幔內的太后,再度將修長白皙的雙腿併攏,緩緩依靠在玉榻處,一雙鳳目隔着帷幔注視着依舊跪地不起的葉蒲林。
「太后的意思是……」
葉蒲林緩緩仰起頭,眼底滿是複雜之色,語氣帶着試探。
「哀家可沒什麼意思,小葉子,你多想了,好了哀家有些乏了,你便退下吧,若是陛下有事求於哀家,那便讓他親自來。」
太后似乎真的有些累了,聲音難掩倦意,葉蒲林面色依舊有些難看,對於太后的這態度,讓他莫名有些不安。
而且對方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難道說,近期楚雲很有可能,會需要接觸這位太後娘娘。
葉蒲林還想問什麼,但是身前身着漆黑色甲胄的兩名護衛,已經面露幾分不善。
「葉大人,請走吧!」
雖然是試探的語氣,用的也是敬稱,但是對方眼中難掩的奚落與鄙夷之色,卻依舊讓葉蒲林心中有些余怒升騰。
黑甲護衛面露不善的盯着他,葉蒲林想要進一步詢問太后的話語哽咽在後,只得起身對着太后所在的白玉亭躬身。
「那老奴便先行離去,若是日後陛下遭逢大難,還請太後娘娘莫要袖手旁觀!」
「去吧,哀家知道了……」
白玉亭內,女人慵懶到極致的聲音響起,帷幔下的倩影緩緩側卧在榻。
葉蒲林被黑甲護衛一路送行到了石階之下,黑甲護衛冷眼掃視眼前的黑衣蟒袍宦官,語氣中難掩幾分嘲弄。
「跟着這麼個廢物皇帝,還真是有些為難了葉大人,沒想到當初那位叱吒九州的葉無生,如今卻淪落到朝廷做個護衛。」
葉蒲林面色逐漸平靜,心緒毫無起伏,一雙眼眸掃過還在語言嘲諷的黑甲護衛,聲音淡然,一抹弧度在嘴角勾起。
「怎麼,莫非心中不服?」
看到葉蒲林突然轉向自己,黑甲護衛,眼中冷意閃爍。
嗡的一聲。
別院內石階末端,幾顆顯得有些泛黃的葉片,緩緩從樹梢上垂落。
黑甲護衛眼瞳驟然一縮,一道殷紅色乍現,卻見葉蒲林此刻前踏一步,枯瘦的兩指之間,夾着一片泛黃的落葉,落葉邊緣處,暗紅色的血跡格外矚目。
另一邊,護送的另一個黑甲護衛,面色大駭,噌的一聲拔出腰間佩刀,怒指葉蒲林。
「你要幹什麼!這裏是哪裏,葉蒲林你給我想清楚了,你若在這裏動手,幾個你都不夠死的。」
葉蒲林見到對方拔刀相向,眼中毫無懼色,一陣山風拂過,隱隱間樹冠處,礁石后,無數道鋒芒交相閃爍。
葉蒲林眼底閃過一抹陰沉,隨即緩緩將那距離黑衣護衛脖頸不到幾寸的枯葉,丟在地上,染血的枯葉翻飛亂舞,緩緩落在地上。
「我只是在幫他,落葉若是弄到身上那可就不好了。」
葉蒲林笑容依舊,望向已經面色煞白,全無之前囂張之意的黑甲護衛。
等到葉蒲林枯瘦的手指挪開,對方像是失去支撐,倒在地上,大口喘氣,望着脖頸處隱隱泛起的血紅色痕迹,眼底滿是憤怒與驚懼。
正欲說些狠話,卻無巧不巧,與葉蒲林那雙淡然卻蘊含殺機的眼瞳對視。
啞口無言,黑甲護衛緩緩起身。
葉蒲林做完這些,像是沒事人一般,這是石階的前方,之前那個迎門的侍女,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那裏。
雙手捧着蓑衣,臉上帶着笑。
「葉大人,這是您托奴婢保存的東西,慢走!」
葉蒲林目光冷眼掃過侍女,緩緩拿過蓑衣斗笠系好,隨即眼眸滿是平靜,彷彿有意無意說道:
「染香丫頭,管好你手裏的人,若是再敢對陛下有半點不尊,老夫不介意,斷了你們的傳承。」
侍女依舊含笑,對着葉蒲林躬身。
「葉大人的叮囑,奴婢知道了,慢走!」
侍女平靜的目光掃視跟來的黑甲護衛,頓時護衛臉上不自然的閃過畏懼之色,之前挑事出言不遜的那個黑甲護衛,此刻臉上更顯幾分煞白。
石台之上白玉亭中,女人興緻勃勃的彷彿能夠看到下方的爭端,硃紅色的櫻唇輕啟一抹笑意。
「小葉子對雲兒,當真是沒的說,香兒覺得,陛下如何?」
太后笑意盈盈,注視着身後不知何時出現在玉榻後方,垂首站立的侍女,正是方才還在與葉蒲林交談的侍女染香。
染香面色平靜,恭敬說道:
「陛下如何奴婢不敢妄言,但奴婢可以肯定,從您這些收集來的卷宗判斷,京城內,絕對不只一個勢力,在與陛下作對。」
染香聲音淡淡,眼眸低垂隱隱帶着一抹暈紅色。
「你是說霍邱他們,若是換作以往,哀家也這麼認為,但是這一次之後,霍邱他們便再翻不起什麼風浪,哀家倒是有些擔心雲兒。
要知道一個隱忍的野心家,真的瘋起來,遭殃的人或許會有很多呢……」
「太后需不需要奴婢暗中……」
染香聽聞太后此言,面色微動剛想要提議,卻被太后清冷的眸子注視,閉上了朱唇。
「香兒,哀家說了多少次,要沉得住氣,這樣不是挺好的嗎,正好讓哀家看看,我的雲兒能夠做到什麼程度。
再說了,即便是不用你去,哀家不是已經派人去幫助雲兒了,你就安安心心和哀家在這邊看戲就好了。」
「染香明白。」
侍女微微垂首,眼中的情緒浮動消散,像是一具沒有感情的傀儡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