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這一世，終究是不一樣了
晌午過半，久未露面的太陽悄然探出了半顆腦袋；
溫暖的陽光無聲的照耀着大地，融雪的日子，似乎比落雪的時候，更冷一些。
蕭明燁特意讓人送來了不少的銀絲炭；雅緻簡樸的客房裏，四個角落都設有炭盆，屋子裏倒是暖洋洋的。
可坐在軟塌上的蘇老太太，依然覺得很冷。
「所以說，那個時候，嬋兒她……」蘇老太太無力的閉上了眼睛，眼淚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不停地往下墜落！
「是我不好！」蘇老太太低垂着腦袋，哽咽的語氣中溢滿了滄桑，「當年我覺得嬋兒的性子太跳脫了，便想着為她張羅一門親事，我沒想到嬋兒她……她……」
蘇老太太忽然覺得自己很失敗。
她這一生有三個兒女，可她一個都沒有照顧好。
「我對不起孩子們……我……」
「甜丫，」蘇老爹朝着甜丫使了個眼色，乖巧的小甜丫默默地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屋子。
了解到了小姑姑的過去之後，她也覺得心裏有些悶。
正當甜丫心中煩悶的時候，面前忽然出現了一杯熱氣騰騰的奶茶。
「前些時日，長姐讓人送過來的茶包，用熱牛乳沖開之後，便是這個味道了。嘗嘗？」
「好啊！」甜丫欣然應允，雙手接過那杯奶茶，輕輕的抿了一口。
甜而不膩，口感輕盈，細細品味，似乎還有一股清甜的栗子香氣。
「好喝。」
蕭明燁抬手輕撫她的眉宇，低聲問道，「現在，心情好些了嗎？」
「剛剛我將小姑姑的過去，全都告訴奶奶了。」甜丫低聲嘆息道，「其實奶奶對小姑姑也有心結吧，她們母女之間，存有很多的誤會。」
「如今奶奶了解清楚了小姑姑的過去，她內心會生出更多的自責與愧疚……」
「小哥哥，說句實在話，奶奶她，不算一個合格的娘親。」甜丫一邊走一邊感慨道，「雖然她是一個很好很好的祖母，可她卻不是一個合格的娘親。」
「沒有哪個人，生來就會做父母。」蕭明燁伸手揉了揉小粉糰子的發梢，輕聲說道，「蘇奶奶，也不例外。」
等到屋子裏只剩下蘇老太太老兩口的時候，蘇老爹給她倒了一杯熱茶。
「當年，你不該娶我的。」蘇老太太苦笑着說道，「我……是一個糟糕的妻子，也是一個糟糕的娘親。」
「要不是因為我一意孤行，平川也不會娶了田桂花，硬生生的耽誤了那麼多年；要不是我沒有好好照顧嬋兒，她也不會經歷那麼多的事情；要不是我……」
「大虎爹是個愛護名聲的人，我又何嘗不是呢？我總覺得有個好名聲比什麼都重要，所以硬生生的讓自己受委屈，讓孩子們也跟着受委屈！」
「都過去了。」蘇老爹輕輕地拍着她的肩膀，低聲勸道，「芳若，你不要苛責你自己；我……我也不是個稱職的父親。」
再也按捺不住情緒的蘇老太太趴在了蘇老爹的肩膀上，放聲大哭。
臘八這天早上，手忙腳亂的蘇丁氏着急的看了蘇大虎一眼，「大虎哥，都齊全了嗎？」
「都準備的差不多了，」蘇大虎憨笑着點了點頭，「媳婦兒，要不你再檢查一遍？」
「那我還是再檢查一遍吧！」蘇丁氏默默地點了點頭，「畢竟晨晨要拜的是當朝大儒呢！宋大儒啊，居然真的願意收咱們晨晨為徒弟，真的是想想就開心！」
「晨晨那孩子從小就聰明！」蘇大虎樂呵呵的說道，「媳婦兒，晨晨主要還是隨你！」
「總之，咱們家的孩子，個頂個的好。」蘇丁氏笑意盈盈的說道，「他們，都是我們的驕傲！」
正好路過房門的蘇晨聽到父母的對話，無奈扶額，啞然失笑。
不過能夠成為爹娘的驕傲，蘇晨也蠻驕傲的。
嘎吱——
房門被推開的那一刻，蕭明燁下意識的抬起了頭，看清了來人之後，他無聲的翹起了唇畔，「馬上就要成為宋大儒的徒弟了，心情如何？」
「緊張激動，也有些忐忑。」蘇晨走到了他的面前，語氣坦誠的說道，「等拜師禮結束之後，你會適時的提出要讓我參加明年的春闈，對吧？」
「宋先生半隱居在臨安城也有五年了，是時候回去了。」蕭明燁輕挑眉梢，笑容淺淺的說道，「在權利的角斗場廝殺過的猛虎，怎麼會甘心退到一側袖手旁觀呢？」
「宋卿之需要機會；而你需要一位名師。」蕭明燁微微後仰，靠在了椅背上，語氣淡淡的說道，「而我，需要這平靜的朝堂，再次泛起漩渦。」
「一開始我一直以為你想要與皇太孫為敵，可眼下看來，你真正要對付的人，是你的父親，鎮南王，對嗎？」
從五年前開始，蕭明燁便開始殫精竭慮的設局了。
他想要對付的人，從來都不是南宮澈。
或者說，他從不曾將南宮澈這個身份尊貴的皇太孫看在眼裏。
「老天爺很公平，它給了你重生的機會，而你想做的就是洗清雲家的冤屈，替雲家那些枉死的人討回一個公道。」蕭明燁忽然看着他的眼睛，輕笑了一聲，「蘇晨，我和你的目的，大抵相同，又有些不同。」
「我只想要為我自己討回一個公道。」
上輩子的他，自出生開始，就成為了蕭定南手中的一顆棋子，他的生死，握在了旁人的手裏。
這一世，終究是不一樣了。
片刻的沉默之後，蘇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管將來的你，要做什麼，我都會儘力配合；只是我有一個要求。」
「在我眼裏，小粉糰子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蕭明燁微微一笑，語氣誠懇的說道，「我不會做出傷害家人的事情。」
蘇晨微微頷首，正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又聽到蕭明燁說，「李盛那邊，依然蠢蠢欲動。」
「我會解決的。」蘇晨面容平靜的說道，「不管李盛想做什麼，最後只會自食苦果。」
蕭明燁不置可否的挑起了眉梢。
等蘇晨走出去之後，藏在屏風後面的甜丫，默默地探出了半顆腦袋。
「二哥剛剛應該沒發現我吧？」
「沒有。」蕭明燁揉了揉她的發梢，輕聲笑問，「真的不打算陪你二哥一起去拜師？」
甜丫搖了搖頭，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