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8 章 真假
蝰蛇知道大姐頭是誰,他臉色一變,說聲“我操”,下一秒就準備掉頭逃跑。蘇鶴亭卻跨進門,跟大姐頭打了個招呼。
酒吧里的拼接人都不見了,就連吧枱後面的老闆也不見了。地上一片狼藉,好些沒喝完的酒全倒了,玻璃碴子濺在桌邊,還有一點血跡。不過因為昏暗,都很難被注意到。
蘇鶴亭像什麼都沒看見,勾過椅子,在大姐頭這桌坐了。他趴在椅背上,不緊不慢地說:“是,好久沒見到大姐了,你來喝酒?”
大姐頭道:“喝酒是次要的,主要是來碰碰運氣,現在看來我的運氣不錯。”
蘇鶴亭笑起來,說:“你找我有事?”
大姐頭喝酒,腕間的銀鐲相互碰撞,道:“我們都這麼熟了,何必繞彎子。我找你什麼事,你心裏最清楚。”
店內的燈沒開全,周圍很暗。謝枕書退了半步,架過椅子,坐在蘇鶴亭後面,像道沉默的影子。他一進門大姐頭就注意到他了,奈何光線太差,始終沒看清臉,只能隱約看到長官耳邊的銀色。
蘇鶴亭說:“你這麼說,我就清楚了,今晚是抓定我了。
大姐頭道:“沒錯,外面都是我的人。”
蘇鶴亭從看到她的那一刻起就知道了,大姐頭很少親自出馬,如果不是被迫,就是勝券在握。
他說:“你的人,你還有多少人?”
大姐頭眉梢微挑,放下酒杯,說:“多少人不重要,能抓你就夠了。”
蘇鶴亭道:“這可說不準哦。”
貓的尾巴尖微晃,表情一點都不擔心。或許是有了部分記憶的緣故,他比此前緊繃的狀態放鬆許多,更像是7-006時期。謝枕書很熟悉他此刻的眼神,那是行騙表演的開始。
大姐頭說:“怎麼,你有援兵?”
蘇鶴亭道:“沒有怎麼敢回來?我早知道你要來。”
他把下巴壓到椅背上,望向大姐頭,很是狡猾,又道:“我們兵分兩路,一路來會你,一路找衛達。你們要抓我,晚上傾巢出動,留在辦公樓里的警衛隊沒剩幾個。不知道衛達等會兒見到佳麗,開不開心。”
大姐頭放下酒杯,說:“不要亂來,貓崽,辦公樓可不是那麼好入侵的,你也不想再有犧牲吧?”
蘇鶴亭指着腳下,道:“有沒有犧牲,得看你們的態度。大姐,你請走的那些人在哪兒?”
大姐頭卻勾動嘴角,笑起來。她這一笑,差點讓蝰蛇滑下椅子,有種極為不妙的預感。
蘇鶴亭立刻心道:糟了,說錯話了。
氣氛剎那間起了變化,優勢似乎倒向了大姐頭那一側。她十指交握,架在桌面上,氣勢很足,說:“你以為酒吧里的拼接人是我帶走的?我可以告訴你,不是我,我來的時候他們就不見了。狗兒子,你騙我,你根本沒有援兵。”
她話音一落,窗口門邊便傳來一陣上膛聲,武裝組早已潛伏在周圍,就等她一聲令下。
蘇鶴亭心思飛轉,在短短一秒內決意死咬住這件事不放,好讓大姐頭認為他剛才沒說謊。他貓耳飛折,道:“我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大姐,你還想騙我?那些人都是我專門放在酒吧里的“餌”,為的就是釣你上鉤,不然你怎麼能這麼輕易地搞到我的消息?不過你不信也沒什麼,儘管叫他們開槍。”
他微微眯起霧藍色的改造眼,裏面是淺淺的“X”字標。他說:“打死我不要緊,我要委員會給我陪葬。”
刑天辦公樓里現在全是人,這是和尚透露的,大老闆都擠在裏面開會,連總督都在。這要是被炸了,刑天就等於被削掉了半邊身體。
大姐頭說:“我不信。”
門口的槍已經架好,酒吧里陷入死寂,一秒,兩秒……遠處夜場裏的音樂聲斷斷續續,偶爾還有飛行器經過的聲音。
蝰蛇大氣不敢出一個,他捏着褲子,掌心裏全是汗。他媽的,他想:老子都要信了!
十秒后,大姐頭突然說:“何必鬧這麼僵?蘇鶴亭,我們還有協議在的。”
氣氛陡然一松,門口的武裝組也沒繼續動作,大姐頭那股駭人的壓迫感逐漸退去。
她說:“我信你有援兵,也信你兵分兩路,但我更信你還有底線。”
蘇鶴亭道:“不要,在弄死衛達這件事情上我沒有底線。”
大姐頭似是嘆氣,說:“今晚的消息既然是你聯合交易場放出來的,那麼去入侵辦公樓的隊伍也有交易場的幫助吧?”
蘇鶴亭只道:“你明白就好。”
交易場曾經幫福媽截過審訊官的車,大姐頭當時不知道對方是誰,如今聯繫起來,便成了他們早有聯繫的鐵證。這不怪大姐頭多想,是刑天理虧在先,錢警長為了侵吞交易場的生意設計殺掉皇帝,雙方現在明面上是和解了,可暗地裏說不準。
大姐頭說:“交易場是灘渾水,裏面的關係很複雜,你與他們合作,未必能討到多少好處。你別忘了,我們之間也有協議。蘇鶴亭,不如趁此機會跟我回去,我帶你見總督,你還有懲罰區這個籌碼可以談。”
蘇鶴亭道:“不好意思,今晚我哪兒都去不了,如果我沒有在約定的時間回家,佳麗就會炸樓。”
大姐頭說:“好,你有種。”
時間差不多了,蘇鶴亭擔心拖下去又生變故,於是道:“當初我殺衛知新,你要保我,不僅得罪了衛達,還得罪了審訊官,他們如今聯手欺負你。大姐,你手裏的小組也被瓜分得差不多了吧。”
昨晚和尚封鎖的區域很小,路上又被衛達飛行器無視,這些都足以說明大姐頭在刑天內部的地位不如從前,這也是蘇鶴亭剛才問大姐頭還有多少人的原因。
大姐頭說:“就算還剩一個組,我也有辦法突圍。”
她鬢邊的發縷垂落,卻影響不了她眉間的英氣。作為沒有被改造過的普通人,她其實很不普通,和尚卸下裝備的時候都未必打得過她,她有說這句話的底氣。
蘇鶴亭起身,道:“我欠你一次,除了見總督,別的事情我都可以。”
大姐頭卻沒有提要求,她側目,看蘇鶴亭片刻,說:“謝了,再說吧。”
蘇鶴亭用兩根手指做出“走”的動作:“今晚就當沒碰過面,拜拜啦。”
他歪身,不經意一般,擋住了謝枕書的十字星。蝰蛇緊跟在後,三人向外走。大姐頭雖然沒動,目光卻一直跟着他們。
待走出酒吧門,離開小巷,蝰蛇才鬆口氣,說:“門兒——”
蘇鶴亭道:“這酒吧誰設計的?完事以後真該謝謝他。”
他別的不怕,就怕大姐頭認出謝枕書。大姐頭或許認不出謝枕書的臉,但她一定認得十字星。十字星一旦出現在現實里,就意味懲罰區里還有刑天不知道的秘密,那麼對於極度需要相關信息的刑天來說,把他倆逮住遠比跟大老闆虛與委蛇更重要。
蘇鶴亭覺得謝枕書太安靜,問:“你在想什麼?已經走遠了哦,可以說話了。”
謝枕書側頭,目光回望小巷,道:“人不是她帶走的,那人都去哪裏了?”
酒吧里的拼接人都是朋友,如果不是刑天把他們帶走了,那他們去哪兒了?總不能憑空消失。
蝰蛇說:“不是還有髒話組織嗎?雙馬尾那麼機敏,搞不好是她提前把大家叫走的。”
謝枕書道:“不是。”
蝰蛇卡住了,他憋了一會兒,又問:“為啥?”
謝枕書看向他,兩秒后,道:“他們動過手。”
酒吧地上有血,雖然被砸碎的酒瓶遮住了,卻還殘留着一點味道。謝枕書剛坐在裏面,看到吧枱上的彈痕,做出了和蘇鶴亭一樣的猜測:是大姐頭帶人衝進來,跟大家動手,然後用槍制服他們,並把他們帶走了。
“衛達也有可能,”蘇鶴亭指向遠處的刑天辦公樓,“那傢伙最愛威脅人……”
他剛說到這裏,辦公樓的高層玻璃驟然爆開,濃煙瞬間升起。這還沒有完,巨大的爆炸聲又響了十幾下,強勁的氣浪甚至衝破了周圍其他建築的玻璃,附近道路上的車輛急停。一時間,整個黑市都被那衝天而起的火光震驚到了。
“轟——”
廣場上的刑天巨影頓時閃爍起來,在高樓坍塌的劇變中消失。噴泉全部爆管,引起一連串的爆炸聲。
蝰蛇猛地回頭,瞪着雙眼,大聲問:“你,你真叫人炸了辦公樓?!”
蘇鶴亭也愣住了,他看着那邊,受到波及的飛行器正如鳥般墜落。爆炸導致路面全部失控,火光照應着天空,辦公樓正在燃燒中坍塌。
他說:“……完了,快跑!”
聽到爆炸聲的武裝組已經衝出了小巷,這次沒有命令,他們果斷開槍。子彈“嘭”地打在身旁,蘇鶴亭被謝枕書撞入廣告牌後面,廣告牌瞬間被打成了篩子。
蝰蛇說:“你好勇噻!”
蘇鶴亭抱頭滾地,道:“不是我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