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日會三姝
呂布在侍女的引領下,步入傳聞中的蔡府“禁地”,同樣也是京中子弟夢寐以求都想入內的地方——蔡文姬的後花園。
初邁過拱形院門,卻見裏面亭台幽路,小道羊腸,曲徑通幽,綠蔭遮蔽的花草樹木甚多,當真是清幽肅穆,恍如世外仙境。
“將軍,笳園已到,小姐就在其中,請將軍自便。”侍女盈盈躬身,緩緩退去。
呂布悄然步入後園深處,才只片刻便見到湖水波光粼粼,園中湖心還有一座涼亭坐落於此。
湖心亭上隱隱能看到背影綽約的兩名女子,大概就是蔡文姬與董白那小婆娘。
呂布正了正神色,捋了捋甲胄,深吸口氣,這才邁開步子徑直朝涼亭走去。
亭中二女聞腳步聲近,其中身穿紅袍的少女驀然回首,露出惡狠狠的眼神,不是董白還能是誰?
呂布翻了翻白眼懶得理會這刁蠻的丫頭,直朝那依舊背對着自己撫琴的豐腴女子抱拳道:“想必這位就是文姬姑娘?在下呂布,特來拜會姑娘。”
那豐腴女子擺弄琴弦的手指微微頓了頓,一臉訝異的回過頭來,吃吃道:“啊……啊?”
董白在一旁眼珠子提溜直轉,良久才恍然不已,指着那女子大聲道:“沒錯,她就是文姬姐姐!”
“小白!”女人氣急,慌忙喝止出聲。
呂布一臉詫異,感覺有些古怪,莫不成是自己失了禮數?
怎的對方好像根本不想見自己,或者說沒想到會見自己?
在呂布思考間,那風姿綽約、體態豐腴飽滿的女人才徐徐起身,目光中充滿了好奇,只是神色間卻微有羞赧。
也待這女子起身,呂布才得以縱覽全貌,只見她雙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頰邊微現梨渦,直是秀美絕倫,一身湛藍色的翠煙衫緊緊包裹玉體,將修長飽滿的體態展現的淋漓盡致。
乍看之間便覺這是一位極為端莊且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當是蔡文姬無疑了。
呂布雖一飽眼福,可緊接着就陷入驚疑之中,暗道:這女子貌間嫵媚,眉眼隱有春色浮現,體態唯美卻顯得過於豐腴,分明就是個已婚少婦的模樣!
哪裏像一個黃花大閨女啊!?
難不成這才女蔡文姬早有意中人,並且還做了苟且之事?
“你便是呂布將軍,小女子早有耳聞,卻還從未見過,今日得見果真是一表人才,威儀有度,倒是個少見的好男兒。”女子頷首誇讚一番,表現的極為含蓄,就像是明明含羞待放的花朵,卻總是刻意將自己的春意掩蓋起來。
呂布定了定心神,將心中雜念祛除,想着自己反正更看重的是蔡邕,至於他的女兒蔡文姬倒是次要的。
不過照“蔡文姬”的表現來看,董白那丫頭應該沒把剛才的事告訴她,否則真是臉都丟完了。
自己雖說欺負教訓董白是真,可揩油也是實打實的,讓誰看到都有非禮的嫌疑。
“哈哈,文姬小姐謬讚了,我觀小姐也是花容月貌,不愧是國色天香,今日得見也算是三生有幸,驚為天人也。”呂布掛起笑容讚歎道。
“蔡文姬”微愣一下,轉而就有一抹鮮紅之色從脖頸自耳根處蔓延,羞急道:“倒是……倒是沒將軍說的這般好……小白,我們回家吧。”
豐腴女子羞的將欲落荒而逃,看向呂布的眼神中也意味難明,朝董白喚了一聲竟是逃也似的快步離去。
董白落在其後,回頭朝呂布做了個鬼臉,又伸出毫無威懾力的拳頭揮了揮,小嘴中嘟囔道:“哼!遲早有一天一定要打爆你的狗頭!”緊接着小魔女又眸中一亮,自語道:“你不是相中文姬姐姐了嗎,我就偏要壞你的好事!等着吧,哼哼~”
不多時,後園中就剩下呂布一人在風中凌亂,喃喃道:“幾個意思?回家?回哪個家,這不就是你家么?難不成找個借口跑了唄!”
呂布非常不滿的發著牢騷,望着滿園湖水自嘲道:“終歸是大才女看不上我呂布啊!那還腆着臉在這幹嘛呢,不想見我早說唄!喊我過來幹嘛?還不如跟你老子喝茶呢!晦氣!”
“將軍何故這般生氣?可是文姬有怠慢之處?”女子聲音猶如黃鸝般婉轉清脆,這般好聽的聲音似要將人心中的雜念全部清除。
呂布瞳孔微縮,驀然轉身竟差點與來人撞個滿懷。
呂布定睛細看,只見女子寐含春水膚若凝脂,白色牡丹煙羅軟紗,一襲逶迤白色拖地煙籠梅花百水裙,身系軟煙羅,眉眼相間美如畫,神若秋水,粉色薄唇嬌欲滴,就像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纖塵不染。
饒是呂布也不禁看的一呆,這般神顏猶勝過之前所見少婦,真當是世間絕品,若之前那豐腴少婦用國色天香來形容,此刻的蔡文姬真當是找不出可以代替的詞語。
不過想來也是,只是才名出眾恐怕還不能做到名垂古今後世,定當是既有天顏又有才華且品德出眾,才能這般為世人所熟知,為一眾世家子弟趨之若鶩,恨不得用後半生的幸福作為代價一親芳澤。
“將軍若是一直這般盯着文姬看,恐怕和那些俗家子弟相比也相差不多。”蔡文姬看呂布兩眼發直,倒也沒生氣,僅僅是淡淡點撥一句。
像她這般才名美貌出眾的女子,追求者甚多,百般花樣的都見過,更有甚者還會裝作不在乎她的模樣,玩欲擒故縱那一套。
殊不知這更讓蔡文姬不屑,女為悅己者容,自古以來皆是如此,你既然那般清高裝作看不上我,何必與你多言一句?
聽蔡文姬這話,呂布面露愧色道:“布生平征戰天下,東征西討十餘年,不說閱盡天下容顏,但女子總是見過的多了,可論姑娘這般相貌實在是生平唯一得見,故才有失大體,還望見諒!”
一日之內連續見到三位氣質不同、各自年齡段的美人兒,呂布心猿意馬間也有所意動,男人就沒有不喜歡看美女的。
蔡文姬聽得呂布辯解,卻是有些失望道:“將軍並無過錯,何來原諒之說,只是讓將軍在這等了片刻便觸怒將軍虎鬚,自顧生起悶氣,小女子才要求得原諒才是。”
呂布張了張嘴,半晌才苦笑道:“烏龍也!真是鬧了個天大的烏龍!”
“嗯?莫非事實並非如此?”蔡文姬疑惑不已,她敢篤定自己沒看錯也沒聽錯,剛才呂布就是在這發牢騷。
初聽到那鄙陋之言,蔡文姬心中其實很是難過,她早聽聞呂布的名頭,是一位天下無雙的將軍,也幻想過呂布是何等的英雄風姿。
可一相見卻發現,這位將軍英姿倒是威武,單論容貌與威儀來說,恐怕天底下沒有哪個女子會不喜歡。
但是其表現真不能給人好感,這也導致蔡文姬內心非常失落,將呂布當成了毫無大丈夫胸襟且小肚雞腸的人。
呂布也不想在對方心中落下不佳的名聲,連忙將語言組織好,繼而把之前發生的事情娓娓道來。
“啊這……”蔡文姬聽得一愣一愣,萬萬沒想到居然會發生這種事,旋即捂嘴輕笑道:“倒是小女子誤會將軍了,原以為將軍自到後園,見到董家小姐應當是認識的,誰知卻鬧成這般模樣。”
呂布搖頭失笑道:“說實話,布初投董公不久,連他麾下將領都沒認全,又哪能認識其府中家眷?”
“這倒也是呢,之前你誤以為是我的那位姐姐是董公的女兒,芳名曰董媛,她的夫婿你定當見過,便是那牛輔。至於另一位則是董白,是媛姐姐的侄女,也是董公的孫女,可謂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不過性子驕橫了些,平日裏倒是叫我姐姐。”蔡文姬好意為呂布介紹,這會兒看向其的眼神中也沒了之前的成見。
呂佈點點頭,遂好奇道:“倒未曾想到文姬姑娘竟會與董家女眷交好。”
豈料蔡文姬幽幽道:“董公對家父有再造之恩,是我蔡家恩人,且不說董公為人如何,媛姐姐卻是實打實的好女子,一來二去間也就熟絡了,再者說媛姐姐在京城又無好友,許多知心話無處可言,我自當多陪伴她。”
“也正是董公於我府上有恩,所以他的要求家父自不會拒絕,至於我……也會多做考慮的。”
蔡文姬目光灼灼的凝視着眼前氣宇軒昂的披甲將軍,這番意有所指,任是個傻子都能聽出來個中意思。
呂布聽到這般暗示,則是表現的非常洒脫,蔡文姬的意思無非就是,若是要強娶,她也會看在報恩的面子上嫁過去,但並不會有感情。
想必這輩子都不會對他呂布有歸屬感。
呂布心思轉換之餘,乾淨利落道:“布雖說只是一介武夫,但絕非不明事理之人,更不會強人所難!況且文姬姑娘才不過雙十年華,便因自身博學與音律之道上的造詣,被同輩乃至前輩之人尊稱一聲‘蔡大家",布也算心有仰慕,自會尊重姑娘。”
將話說到位,呂布見蔡文姬不做反應,以為是對方不想與自己多做交流,當即就要告退離去。
“將軍且慢——!”蔡文姬輕聲留人,又道:“其實將軍之心,文姬心中倒知會一二,剛才將軍說自己只是一介武夫,恐怕言不過實。”
呂布露出疑惑的目光並未作答,只是淡淡的望着眼前這人兒。
“將軍今日到訪,其主要目的恐怕並非為我而來吧?”蔡文姬嬌顏上掛起淡淡微笑,雖說是問詢,可語氣卻異常篤定。
呂布劍眉微揚,饒有興緻道:“姑娘此話何意?董公為我說親,我自然是為你而來,過了今日,恐怕滿京城都會知曉。”
蔡文姬漂亮的眸子充滿睿智,在湖心亭中輕盈踱步,輕聲道:“將軍可知此前我未在此處,是去了哪裏?”
“嗯?”
“就在你前腳步入笳園時,我已去見過了父親大人。”
“這又如何?”
“奉先將軍,你口口聲聲說是為我而來,可為何只為父親大人帶了貴重的禮物,卻將小女的忘了呢?此舉是否有失禮道?”
呂布心中一驚,暗道居然忘了這茬!
他之前確實只想到了去見蔡邕要帶什麼好,根本就沒想過給這蔡大家捎甚禮物。
“這……”
蔡文姬沒讓呂布說話,繼續道:
“將軍也不必急着辯解,小女先說出一二,你且看是也不是?”
“依小女來看,將軍之所以來拜訪,或許說尊董公相親之命來拜訪,其實由始至終你都將這相親對象當成了家父。他老人家才是你此行的真實目的,至於小女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
“而將軍之所以未看重小女,想必是父親大人對你才更加重要,可是將軍不過是董公麾下將領,為何如此看重家父呢?”
“畢竟你可不是董卓,更不是一方諸侯,也不必做甚大事,只需遵其主命行令即可。”
“既然如此,那當然也不需要藉助父親大人的名望與其在寒門子弟心目中的地位行事,更不必追求對寒門的一呼百應以及歸心,除非……”
呂布額頭冷汗不停冒出,連忙道:“夠了!”
聽得一聲呵斥,蔡文姬果真停止話音,笑盈盈的望着呂布,竟是絲毫未被嚇到。
呂布意識到自己失態,連忙調整好情緒,凝神靜氣道:“我不過是對蔡公仰慕罷了,今日到訪卻將文姬姑娘的禮物拋之腦後,這是我的過失,日後必將補上。”
一陣夏末涼風吹襲而來,湖心之水都吹的起了褶皺,淡淡波紋隨着風向擴散。
兩人的髮絲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涼風吹的飄揚,一時相顧無言。
終是呂布受不了蔡文姬靜靜微笑且氣定神閑的神情,苦笑作揖道:“布失禮了。”而後頭也不回的果斷離去。
蔡文姬望着呂布離去時的背影,喃喃道:“呂布……呂奉先……當真天下無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