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落幕·
在年底的時候,慕容敘帶着耿老將軍班師回朝。
同時帶回來的還有叛賊耿開元的頭顱。
被嚴密看押的耿家一家人,除了耿家三房一應人等被秘密處死,其餘人皆革去身上的官職和誥命,貶為平民,發回原籍。
其三代之內不能參加科舉。
這是正德帝看在耿老將軍一生為大周付出良多,從輕發落。
耿家一家子,耿老將軍,耿老夫人,耿雨秋以及耿開疆跪在宮門外,對着承德殿的方向結結實實磕了三個響頭。
「走吧。」
寒冬臘月,大雪紛飛。
耿老將軍由耿開疆攙着,眼含熱淚看向那巍峨的宮牆。
「祖父,咱們走吧。」
耿開疆扶着白髮蒼蒼的耿老將軍,小聲勸道。
「祖父,疆兒已經學會了怎麼種地,就算回了老宅,疆兒可以很好的照顧好您和祖母。」
這一年來,他在太子妃的農莊裏學習了很多農耕的知識,現在種地對他來說已經不再是難事。
只是沒想到最後會應用在這裏。
耿家的銀錢都充了國庫,負責抄家的人手下留情,留下了不少的首飾,讓他們在歸鄉的途中不至於太潦倒。
耿老將軍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走吧。」
耿雨秋扶着母親,望了一眼耿家的方向,眼中都是不舍。
耿老夫人拍拍她的手,「雨秋,咱們走吧。」
起碼一家人還能在一起,這不就是最好的結果了嗎?
葉傾心和暗夜站在不遠處等着耿家人。
「在下見過老將軍。」
「是葉公子,不必再喊我將軍了,現在老夫只是一介平民。」
葉傾心笑了笑,「傾心甚是欽佩老人家,特意來送上程儀,備上車馬,恭送老人家一程。」
說著從袖中拿出一個黑色的錦囊遞了過去,「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還望老人家收下。」
葉傾心雙手奉上錦囊,耿老將軍緩緩伸手接了過來。
「老夫謝過葉公子。」
暗夜將一輛青布頂的樸素馬車牽了過來。
葉傾心:「回鄉路途遙遠,途中多有兇險,但老將軍一定會平安到達的。」
耿老將軍定定的看了眼前的青年許久,才緩緩說道:「老夫謝過兩位貴人。」
葉傾心點點頭,「老人家的心意在下一定會帶到了,天色不早了,還是儘快上路吧。」
當青布馬車駛出了兩人的視野,暗夜才開口說道:「真是位令人敬佩的老人家。」
他們到達南疆的時候,葉傾心和慕容敘已經帶着耿老將軍出了山谷。
三人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數都數不過來,耿老將軍醒過來后,為了不拖累他們,堅持自己下地行走。
他在南疆呆了幾十年,對這邊的環境和地貌很是熟悉,對走出山谷提出了不少重要的意見。
暗夜找到他們的時候,耿老將軍身上都是一個個小蟲包,蟲包里是尚未孵化的蟲卵。
人已經瘦的只剩皮包骨了。
在這樣艱難的條件下,耿老將軍竟然真的活了下來。
暗夜不得不欽佩他。
葉傾心穿着一件白色大氅,整張臉都埋在白色的狐狸皮毛里。
「可惜了。」
可惜什麼,卻沒再說下去。
暗夜將他的衣領攏了攏,「冷不冷,咱們還是快回去吧。」
葉傾心淡淡應了一句,「恩。」
鬧了大半年的耿家叛亂案就這樣落下了帷幕。
為大周守衛山河的一代老將能保住性命,解甲歸田也算是一樁幸事。
每個人都忍不住要為耿家嘆息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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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寂靜,唯有雪花落下的漱漱聲。
長公主府。
偌大的宅邸內一片漆黑,唯有長公主的寢室內亮了一盞豆大的油燈。
才過去兩個月,昌平長公主就煎熬了二十年。
原本烏黑的髮絲,如今摻雜了不少白絲。
眼角皺紋深入髮髻線,眼神也不復之前的凌厲,變得渾濁不堪。
今日是冬至,她的面前放着一碗已經涼了的湯圓。
許是放久了,湯圓吸滿了湯水,從中間漲破了一個洞。
黑色的芝麻餡料從那個洞裏流了出來,一碗晶瑩剔透的湯圓就變得污濁不堪。
就像此時的昌平長公主。
一盞昏黃的油燈照亮她枯槁的面容,她像是一具沒有靈魂的木偶一樣,獃獃的坐在那一動不動。
面前放着一個酒壺,還有她平時用來喝酒的月光杯。
杯中盛着大半杯清澈的液體,在油燈的映照下,竟然顯出了兩分詭異,
昌平長公主就那樣獃獃愣愣的坐着,眼睛空洞無神,不知在想着什麼。
「吱呀。」
有人推開了寢室的門,門軸發出的摩擦聲,在寂靜的長公主府格外刺耳。Z.br>
正德帝背着雙手走了進來。
「你來做什麼?」
昌平長公主太久沒有說話了,發出的聲音嘶啞難聽。
「來看你的親妹妹是怎麼被一杯毒酒毒死的嗎?」
正德帝走到油燈輻射範圍的邊界就停了下來,「聽說你不肯喝,就來聽聽你還有什麼話要說,算是朕這個做哥哥的為你做的最後一點事。」
「呵呵,」昌平長公主蒼涼的笑了起來,「成王敗寇,何必你假惺惺。」
正德帝的表情隱在黑暗中,「那你還在遲疑什麼,把酒喝了,早些上路,還能趕上先你一步走的兒女。」
對啊,她還能有什麼好不甘心的,元兒死了,明兒下落不明,開濟和蘭陽,蘭馨都死了。
一輩子籌謀,最後功敗垂成,最後還能留個全屍,也算是衛燁霖給自己最後的一點體面了。
但她怎麼能甘心,本來一切都進行的好好的,怎麼就突然失敗了。
「衛燁霖,你以為你就是成功者嗎?你找回來一頭狼,到時候你的下場比我好不了多少,哈哈哈哈哈哈。。。。。」
昌平長公主癲狂的大笑起來。
「如果這樣你心裏能舒服點,那你就這樣認為好了,昌平,早點上路吧。」
正德帝十分無奈的說道,就像是包容一個不懂事的妹妹一樣。
·笑聲突兀的停了下來。
昌平長公主猶如地獄爬上來的惡鬼,眼神里淬滿了最惡毒的詛咒。
「衛燁霖,你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