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告白
阿卓對美女一向記得清楚。
“媽的,她怎麼這個打扮?”
陳遂順着阿卓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幾乎沒有尋找,就直接看到了孟菱。
迷你裙,露背裝,細高跟。
操……
看到她,他心一顫,渾身像過電似的。
不由目光變沉。
意識到來之前,行動先替他做了決定,他看準車流間隙,打了一圈方向盤駛入里側車道,打方向燈,趁着沒車,猛打方向盤從路中央的欄杆路口掉頭駛入另一側馬路。
阿卓坐在車裏,能清晰感受到每踩一下油門而發動的引擎聲轟鳴,以及車輪高速碾壓地面的摩擦聲。
阿卓不懂陳遂在搞什麼,但他大為震撼:“你搞什麼?”
陳遂眼神狼一樣,只盯着前路,根本不管阿卓說了什麼。
後面的紅綠燈變綠了,陸續有公交車駛向前方,陳遂眉頭微皺,朝前面的車摁了兩下喇叭,然後趁着車流不急,超車過去。
再猛踩油門,卡着超速的邊界往前開。
阿卓的震驚臉始終沒掉下來過:“操啊,陳遂,你別告訴我你去搶女人去的。”
陳遂直視前方:“是狩獵,不是搶。”
說完話他猛然加速,阿卓被晃得差點磕一個。
這邊阿卓還沒重新坐好,他又忽然降速。
眼看一輛公交車停下來了,等車的人烏泱泱都圍過去,陳遂在那輛公交車前面十米可停車的地方踩了剎車。
“滾下去。”他對阿卓說,“順便把她給我請上來。”
阿卓愣了幾秒:“你剛才開車那麼大架勢,結果現在讓我去?”阿卓說著說著話,似乎把自己給說明白了,“操,你不會是“近鄉情怯”吧。”
陳遂歪頭看他:“再廢話,我就把你摔碎掙哥手機屏的事兒告訴他。”
“啪”一下開門聲。
阿卓二話沒說,打開車門就下了車。
孟菱正想上車,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喊:“孟菱!孟菱!”
她扭臉去看,第一眼就注意到一個紅毛的少年,穿着緊身的V領針織衣,特別妖孽站在那:“過來!”
她沒動,問他:“怎麼了?”
阿卓在原地叉腰喘了兩口氣,見孟菱站公車門口沒動彈,急得走過去拽她胳膊:“哎呀,你別站門口擋人家上車。”
孟菱被他整得挺懵:“到底怎麼了?”
“都他媽陳遂的事兒。”阿卓一幅不情願的模樣,“也不知道這位爺抽什麼風,非要我……幹嘛……”
有人拍了一下阿卓的肩,阿卓轉臉,冷不丁撞見陳遂一雙警告的眼。
孟菱安靜看着這一切。
“你怎麼又下來了?”阿卓又蒙了。
“把你爪子拿開。”陳遂瞥了眼阿卓抓着孟菱胳膊的手。
阿卓意會,頓時把手鬆開:“操,行,你來。”他頭一回見陳遂在女人這事兒上的熱鬧,隱隱激動了,“您來,您來。”
陳遂只覺得頭頂滑下三道黑色豎杠。
虧之前掙哥還說,趙嶼卓這張臉用倆字形容就是“美受”,他看他這性格用仨字也可以概括一下——“賤嗖嗖”。
陳遂不樂意理他,對孟菱抬抬下巴:“跟我走?”
孟菱不解:“你們幹嘛?”
“或者我陪你坐公交?”
“……”
孟菱看了看阿卓又看了看陳遂,又想到剛才在這等車時,某些猥瑣的,曖昧的異性眼神……
“我跟你走。”
她沒思考太久。
他一笑,好像在說“早知如此”。
他轉身去車上,她亦步亦趨。
他門倆一前一後上了車。
這時候阿卓打開後車門,眼看彎腰要坐進來。
陳遂系安全帶的動作停了,撐着車座扭身瞪他:“哪涼快哪獃著去。”
阿卓剛想罵“陳遂你是人嗎”,餘光冷不丁瞥見嬌嬌俏俏的孟菱,頓時明白了。
他把車門關上。
聽到陳遂驅動車子,孟菱轉身給他說“再見阿卓”。
陳遂臉沉了沉,猛地踩油門,駛入車道。
阿卓趁機大喊:“別忘戴套!”
聲音被引擎聲沖的支離破碎。
當然……孟菱還是聽到了。
不知道陳遂有沒有聽見。
她往他那邊瞥了一眼,他適時瞟過來:“那小子剛才是不是喊“披上外套”?”
孟菱懵然:“啊?”
“後座有我外套,你蓋上腿。”
孟菱頓了頓,才說:“哦。”
她微微起了起身子,去拿他的牛仔褂。陳遂沒有偏臉,仍然用餘光看到,她站起來的時候,被起身的動作往上扯了一大截的裙子。
他眼眸黯了黯。
她很快拿了外套坐下,很誠心的說了聲:“謝謝。”
剛才起身的時候帶動了一股風,聞到了他身上的味道,那是一種乾燥的雪松味道。
孟菱蓋上腿,白色的Oversize牛仔褂幾乎可以把她整個人裹起來,那衣服上也沾着他的香水味,很適合這個顏色的衣服。
都說做文字工作的人多多少少都具有一定審美。
他的香水就很能彰顯他的品位。
他從不會鍾情於一款香水,是不是也不會鍾情一個女人。
孟菱念及此看了他一眼。
他把這方向盤的手指修長,食指上帶着一枚簡約款的戒指,她目光一定,之前戴菩提的那隻手上又多了塊表。
銀色的錶鏈,錶盤是蒼藍色的。
記得上次他從茶館離開之前接了通電話,提到了“鸚鵡螺”三個字,她從沒聽說過這個名詞,搜索過才知道,有一款手錶就叫鸚鵡螺。
他這款藍面鋼王,應該四五十萬一塊。
“喜歡這塊表?”
陳遂早就注意到孟菱的視線。
孟菱移開眼,抱胸去看窗外:“挺好看的。”
陳遂一笑:“戴着玩。”
“……”孟菱頓了幾秒,才悶悶說了聲,“哦。”
陳遂餘光掃了她一眼,默了一默,問:“你討厭我?”
“沒有啊。”
“沒有嗎?”陳遂笑,“我怎麼感覺你對我這麼冷淡?哦不,準確來說,是疏遠。”
孟菱轉過臉來:“我有嗎?”
“加微信的時候你把我拒了,這是一,和你那什麼朋友在茶館說我壞話,這是二。”
操場唱歌聽都不聽,這是三。
陳遂藉著拐彎,停頓了一下:“燙傷了不讓我帶你去診所,這是三。”
孟菱聽完立刻把兩腿往裏併攏了一下。
“人家都說事不過三,你都幾回了?”陳遂淡淡掃她一眼。
孟菱輕嘆:“你想多了。”
陳遂自動忽略她的話:“我就這麼像壞人?”
孟菱搖頭:“我說了,你想多了。”
陳遂一笑:“是嗎。”他看她一眼,“那你就是不討厭我了。”
孟菱坦蕩:“嗯,本來就不討厭。”
“不討厭,那就是喜歡?”
孟菱呼吸微滯,看向他,他卻目不轉睛在看路。
車內陷入了兩秒鐘死寂。
孟菱想了想,問:“男女之間除了討厭和喜歡,就沒有別的感情了嗎。”她悶悶的,語氣很像受了他的欺負,“你要是再拿話堵我,我就要下車了。”
陳遂眯起眼。
威脅他?
“那你下唄。”他可不受這個氣。
“你有本事跳車啊。”他加了速。
孟菱一怔,胸腔里一股氣順不下去。
她自認不是個多麼聰明的女孩,但也不笨。
幾次接觸下來,她知道,他的確有注意到她,有將目光落在她身上。
但那只是因為她長得漂亮。
可他身邊漂亮的人太多了,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
孟菱閉嘴了。
陳遂餘光一直在瞥她,看她緊抿着唇,眉頭似蹙非蹙,眼眸似嗔非嗔,就覺得心尖像被貓兒撓了一下似的。
然後不知道為什麼,他反而想起那個煙雨天,她穿着煙青色裙子,朦朦朧朧的樣子。
那是一個完全和慾望聯繫不起來的影子。
可為什麼卻讓他有種想把她揉碎的邪念。
現在這種感覺更甚。
她穿得那麼少,比不穿還刺激神經,而且這是他第一次見她帶妝,五官里的艷麗感全被凸顯了出來,少了幾分素淡朦朧,多了幾分不諳世事的嬌俏。
他是男人啊。
他心痒痒。
但是她對他沒意思啊。
可越是這樣,他越是心痒痒。
一個女生的忽視,是對一個備受矚目的男人最大的挑逗。
車輛在馬路疾馳,既身處車水馬龍里,又在不斷路過車水馬龍。
車裏安安靜靜的,他們忽然默契的不再給彼此說話。
忽然一陣微信提示音。
陳遂手機里進來一條信息。
掙哥發的:【聽趙嶼卓說,你今天要干一件大事兒。】
陳遂掃了眼孟菱。
掙哥緊接着又問:【知道什麼牌子的好用么?】
【知道自己適合什麼尺寸嗎?】
【不會的記得百度一下,別丟人。】
操……
陳遂幾乎要被逼出髒話,他打了把方向盤,開雙閃,在路邊把車停下。
孟菱一臉不解。
他把手機拿起來,臉上噙着笑,他打字的指尖飛快,鍵盤“啪啪”亂響:【第一,告訴阿卓,回學校別怪我虐他。第二,掙哥,沒我大就別提尺寸倆字兒。】
很快摁了發送,他把手機摔在一旁,又驅動車子。
孟菱問:“怎麼了。”
陳遂不咸不淡看了她一眼,笑:“紅顏禍水唄。”
孟菱一怔,想到他的花邊新聞,頓時明白過來,找他的是女生。
應該是很重要的女生,不然也不會特意停車回她消息。
孟菱轉臉去看窗外。
近處黑漆漆一片,遠處燈火明亮。
很快就到學校了。
孟菱把他的外套從腿上拿開,對他說:“你把我放在門口就行。”
陳遂降速了,但沒停車。
孟菱想說“真不用麻煩了”,話還沒說出口,她眼尾一掃,餘光瞥見在路邊攤吃飯的楊琛了。
她下意識弓腰低下腦袋。
陳遂低頭看她,望着她細膩光滑的裸背。
她咬牙說:“要不,還是把我送到宿舍吧。”
陳遂移開視線,去看窗外,瞅了半天,才在路邊賣炸串的小攤上看到楊琛。
他不是對誰都有印象的,卻奇怪,竟然還記得這個那麼普通的男的。
“我是你司機嗎?”陳遂越開越慢。
這麼好的機會,不逗白不逗。
孟菱咬了咬唇,明知道一句軟話就行的事兒,可她就是不想求他。
她直起腰,解開安全帶,把手放在車把手上:“那你把我放在這吧。”
陳遂沉默看了她兩秒。
忽然踩了把油門。
孟菱剛才被他加速的動作晃了一下。
“我說不送你了嗎。”陳遂微皺眉頭,帶着不解。
孟菱直起身子,捋了把頭髮,才說:“謝謝你了。”
“怎麼謝?”
孟菱問:“你想我怎麼謝?”
“你能怎麼謝?”
“要不……我請你吃飯?”孟菱很真誠說,“等我發工資,請你吃飯,行嗎?”
她絲毫不知道自己越真誠越氣人。
“……”陳遂緊咬着牙,連連點頭。
他不說話了。
孟菱不知道他什麼心理,但明白,他大概是被自己氣到了,一句話也不想說了。
車子緩緩駛入校園深入,終於來到女生宿舍。
他把車子停在一片桂花樹下,樹影破碎,花瓣也破碎,浪漫的頗有古意。
她對他又說了一句:“謝謝了。”
想要下車。
一推車門,推不開。
她不解,轉臉看他,他恰好也轉過臉來,喊她:“孟菱。”
“嗯?”
“你要真想謝我,那幫我插個隊吧。”
陳遂的臉匿在光影之間,隨着風吹樹葉的搖擺,忽明忽暗,但怎樣都很好看。
孟菱知道色令智昏的道理,不太敢直視他,把視線放在他下巴上。
而他一向看她看的毫不避諱,這會兒倒把目光移到她額角那塊褪痂不久的肉色傷痕上。
“我說,我發現你挺搶手的,學校里學校外都有追求者。”他頓了一下,“這麼多人追你,你讓我插個隊,我先追,讓他們往後排排?”
孟菱恍然對上他的眼,清澈的瞳仁里,帶有一絲訝異的驚慌。
而他的目光不知道何時早就移過來。
膠着的,濃稠的,卻又乾淨的目光,就像今夜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