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相見
“客官，您打尖還是住店啊？”店小二笑着迎上來。
沈朔收回目光，“來間上房。”
“好嘞，客官裏面請。”店小二趕緊吆喝，領着沈朔往上走，邊道：“客官，今日剛好有人退房，不然還真沒有上房了。”
沈朔狀似無意的說道：“你們這生意挺好啊！”
店小二也健談，“這多虧了道長的福，大都是來找他的，只是啊，這道長怪，白天基本不出門，晚上偶爾出去，也只是提了幾壺酒.........”
沈朔一邊聽着，目光順着掃視到了前面那間房，“來往那麼多人，就沒有強行求見的？”他說的委婉，其實就是指暴力打開門，讓人見面。
店小二推開其中一間房，笑着道：“為什麼那麼多人找道長，這道長可有本事，聽說能醫人也能毒人，都是來求辦事的，誰敢輕易觸霉頭，況且在咱們天子腳下，也沒人蠻橫惹事。”
沈朔抿唇，倒是大致了解其中的事，這次天機道長的出現，鬧得大家都知曉，就好似在吸引人來找他。
“小二，你幫我把這玉佩送去，就說王公子求見。”沈朔解下了自己腰間的一塊玉佩，順帶遞給了店小二荷包。
店小二接過，感覺到荷包沉甸甸的，嘴角露出笑容，原來這位客人也是來找道長的，“王公子，小的這就給您送去，只是，這道長性格古怪，不一定見客。”
沈朔只是點頭，示意他去。
等人離開，沈朔進了房間，坐在凳子上，靜靜的等候着，雖不知道他什麼目的，但既然來了，怎麼著都得看看此人的才華。
就這麼候着，沒過多久，就見店小二趕過來，眼裏還帶着幾分不可置信，驚訝的看着他，“王公子，道長願意與您一見。”
他也是沒想到，原本只是隨便幫着試一下，沒料到真的成功了。
沈朔轉動手上的茶杯，緩緩站起身，之前只是猜測，現在算是徹底確認了，他在等自己。
沈朔走到門口，合乎禮數的輕叩了一下門，只見門打開，裏面站着的是身穿青灰色道袍的男子，略微發白的頭髮用木簪盤起，他一雙眼眸如古泉，注視着沈朔。
隨後他微微側開身，“您請。”
沈朔踏入房內，聞到裏面淡淡飄出的葯香，目光打量着室內，桌上還擺着酒壺，而榻上是一個整齊的灰色包袱。
“草民玄語見過皇上。”說話的是天機道長，玄語是他的字，雖說是行禮，可他只是淡淡的拱手躬身，儀態端然，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並不驚訝眼前的人是皇帝。
沈朔坐在那裏，饒有興趣的看向他，也沒有計較他的無禮，只是淡淡的道：“道長這是特意等着我。”他並不是猜測，而是確定。
天機道長只是輕勾嘴角，即便他髮絲斑白，但容顏卻好似弱冠之年，肌膚並沒有皺褶，還透着幾分的光亮。
“是我等您還是您等我，怎能說的清楚。”他坐在了沈朔的對面，話中透着幾分的高深。
光是寥寥幾句，倒是讓沈朔對他產生了好奇，“人人都說道長能掐會算，不知道長可知我今日來所為何事？”
天機道長挪動桌上擺着的酒杯，形成了三角趨勢，隨後又拿走了其中一個酒杯，“天下之勢，傳承之法，何為凝聚。”
隨着他一字一句的說出，沈朔的臉色變得端重起來，因為他明白這簡單的幾句話里，全是他現在的問題。
現在天下基本是一分為二，他們佔了大頭，蠻國勢必會攻擊。
而傳承之法，就是文化，有了這個，就能達成凝聚力，是他現在迫切需要的。
正是如此，他也明白眼前的道長是真的有能力，看透這一層者，如果不能為他所用，那就是大麻煩。
“皇上不必緊張，玄語既然說這些，全是想告訴您，玄語與您不會是敵人。您做的每一處功績，玄語都看在眼中，如果不是因為如此，今日也不會出現在您面前。”天機道長看得出他的心思，很平靜的表達自己的想法。
沈朔望着他，“之前我派人去尋了道長，道長卻避而不見，如今.......”他不會輕易相信一個人，但也不會因為懷疑而不用他。
天機道長目光緩緩挪到了窗外，“是人，就有所執着的東西，不見有不見的理由，見也有見的需求。”
“你不應該是道長，話語裏皆是佛偈，理應成佛才是。”沈朔打趣的說著。
玄語卻是轉過頭看向他，很認真的回答了他的調侃，“大概塵緣未了，成不了佛，只能修身養性。”
“道長既然說見有見的需求，不知是何需求？”沈朔說著，彎彎繞繞過後，也不乏要開門見山的說。
各取所需，才是最靠譜的交易。
“聽聞宮中有釋迦羅，紅蓮果，紫觀音..........”玄語所說的一長串名稱，全是世間罕有的珍貴藥材。
沈朔聽着他說出這些，眉頭微挑，這些東西不菲，甚至有些可以說是價值連城。
“道長你說的這些，宮中是有，所以你需要哪一樣？”
“每一樣都要，越多越好。”玄語說著，眼皮都不帶眨動。
沈朔輕咳了一聲，不得不打量他，屬實是獅子大開口，“你要這麼多的葯，不會是要修鍊吧？”他遲疑的說著，也曾看過有些話本里，寫過什麼得道修仙的。
“嗯，修長生道。”天機道長不動聲色的點頭，那雙如古泉的眼眸深邃無比。
沈朔默然，他怎麼突然覺得，眼前的人像江湖術士，招搖撞騙的那種，與他商討國家大事，顯然很不靠譜。
天機道長自然看得出他的遲疑，淡然的道：“當今皇朝太平離不開您的治理，但最多安享百年，甚至會發生暴亂。”
沈朔沒有接話，而是等他說下去。
“您以仁政施天下，但只要有皇權有皇帝，就一定要有威懾力，仁可保一時太平，不可保永世，隨着時間推移，皇權淡化，沒有凝聚，就一定會各起各地，稱王稱霸，那就又是爭奪亂世的開端。”天機道長繼續說道。
他的眼界是隨着他的遊歷，經過歲月變遷而獲得的，並不是平白張口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