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第 21 章
“距離作戰開始還有鍾，請各位做好準備。”太宰毫無感情的聲音從耳麥里傳出，早在這之前，他就已經大致講解了本次作戰的計劃和風險。
簡而概之就是，以組織的全部力量埋伏魏爾倫這個強大到無法以常理算計的王牌殺手，不計代價，參與者生死不論。
你坐在密林深處，百無聊賴的用手指卷着身下毛絨軟墊的長毛，扯一扯，又順一順。隔着軟墊是漂浮的一層冰面，托着你尚不能大幅度動彈的身軀。
兩天的修養只夠讓你將異能恢復個七七八八，斷裂的骨頭僅僅是初步癒合，在石膏上附着一層冰加強固定，就能通過控制冰來控制自己的四肢了。說起來還真有點像提線木偶啊，或者是什麼磁懸浮的小機械人……
身旁的手機振動了幾下，你瞟了一眼，是紅葉姐的短訊。
“醫護說你今天在床上呆了一天沒喝葯？等會兒想喝了記得先按鈴找他們微微熱一下。晚飯要記得吃。不要貪吃零食，沒有營養，注意作息早睡早起。如果身體好些了有精神了，可以坐輪椅去花園裏晒晒太陽散散心。”
你猶豫了一下，沒有回復。如果被她知道你已經溜出醫院，人就在她埋伏點的下面環節蹲着，估計她能氣瘋直接把你揍回病房。為了整體戰鬥力考慮……還是別回了吧，多說多錯。
你不遠處的時間系異能者聽見動靜抬頭看過來，又興緻缺缺的轉了回去。這鐘可以說是太宰留給大家的最後時間，向親友囑託，或是預先錄製遺言。對面這個陌生的大叔倒是安靜異常，沒有任何動作，也不知是在出發前就處理好了一切，還是有什麼深埋的秘密故事了。
這都與你無關。你也沒有什麼要做的事情，你認識的在意的人幾乎都在這裏了，若是作戰失敗，誰都見不到明天的太陽，遺言是留給活人聽的，給誰發都沒有意義。
於是你便就這麼安安靜靜的坐了鍾，等到耳麥里傳來三聲連續的敲擊。
作戰開始。
在金髮男人跌跌撞撞的衝過來的時候，你發動了異能。
森林裏水汽旺盛，足夠讓你快速降低周圍的溫度，一點點瓦解他皮膚的防守。
兩三天前把你按着打，在你異能暴走的瞬間撤離的可怕存在，在時間系異能者的干預下動作遲緩了很多，只能堪堪躲避子彈、液化和金色夜叉的刀鋒，加上低溫的作用，動作又慢了兩分，好幾次你們差點兒就能成功將他就地格殺。
看見魏爾倫呼吸間帶上的白霧和皮膚快速出現的冰霜，金色夜叉的動作微妙的停頓了一下，而後更加的兇猛。你偷偷咋舌，感覺背後的溫度快速降低，只能偷偷為戰後的自己祈禱。
魏爾倫逃竄的速度即使被削弱了也依舊快的驚人，要不是你屬於遠程，僅憑身下冰塊支撐的移速恐怕很快就會被他甩在身後，脫離戰鬥範圍。樹枝噼里啪啦的砸在你的臉上，你無暇顧及，集中注意力緊追猛打，總覺得自己特像飆飛毯的阿拉伯人，就差身上再多裹幾件圍巾了。
“趕快避難！！”太宰變了聲調的喊叫打斷了你戰鬥意識外的想入非非，你猛地停下，眼睜睜的看着不遠處驟然出現的黑色雪花，和消失的一整隻小隊。
野獸出籠了。
這也在太宰的計劃內，或者說，這本就是太宰的目的——在魏爾倫失去自主意識僅憑惡意偵查的本能支持動作運轉時，由中也不帶敵意的從天而降致其昏迷。
你總算明白了為什麼本次任務生死不論了……
巨大的黑色圓球以突破常理的速度向你砸來，本就帶傷行動不便的你避無可避。
你下意識的將黑球行進路徑上的溫度降低降低再降低，突破液體結冰的溫度繼續往下，身後有人突然拽住了你的衣領，路徑上白光一閃，可怕的能量消耗瞬間抽空了你的儲備，身後也傳來一聲悶哼。
是與你同組行動的時間系異能者。
隨着你能量耗盡，兩天前蹭埋沒你意識的潮水再一次席捲而來，心口處驟然產生裂開般的疼痛，難以估量的大量異能力量從心口湧出，滿溢全身。周身的溫度似乎降低到了一個極限，在與黑球相接觸的位置形成了一個藍白色的隔離帶，勢不可擋的黑球速度急劇減緩，最終停在了隔離帶前。
絕對零度……在這個溫度下，所有物質停止運動，無論重力、引力是否存在，一切都被按下暫停鍵，驀然停止。
這不只是你的能力暴走，應該還有身後時間系異能者的功勞，他對時間的減緩的力量與低溫疊加，讓你在玄之又玄的瞬間理解了突破到絕對零度這個“不可能”的存在的路徑。
你的意識在潮水中掙紮下沉，恍惚間聽見背後傳來噴血的咳嗽聲，他的能力要耗盡了。
半空中的魏爾倫似乎感應到了這邊僵持的情況，繼續往這個方向砸了第二第三個黑色球體，薄薄一層的藍白色低溫帶晃了晃，又停了下來。
你覺得你快窒息了。
壓迫你意識的存在應該與源源不斷提供異能力支持的存在同源，被維持絕對低溫抽取的能量越多，你精神就被按壓的更加厲害。中途有兩三回你都幾近昏迷，僅僅憑藉著本能在支撐這場跨級別的對抗。
交接處突然散發出顏色難辨的光芒，你被抽取能量的速度進一步加快，黑色的球體與白色的隔離帶圍繞着光芒點旋轉，在那一瞬間你聯想到了隔壁花國的陰陽兩儀圖。是特異點，吸引扯碎一切的力量與絕對靜止不得移動的力量相衝突，形成了另一個奇怪的奇點，就如同故事裏的矛與盾一樣，既突破毀滅一切又隔絕防禦一切。
你已經逐漸感受不到外界的信息了，心口的能量消耗已經不是一個人類能夠提供的存在了，按壓你精神的力量自然也是如此。在暗無天日的深海囚籠里掙扎，你突然聽見了什麼炸裂的聲音。
而後是溫和有力的懷抱和猛烈的撞擊。
能量抽取結束，你被從海底的監牢裏釋放，拼盡全力往海面有光的方向前行。
疼……好疼……
恢復意識的剎那，你發現自己在往後倒飛，一棵、兩棵、撞斷了第三棵樹木才終於停下來。篳趣閣
但疼痛並不是來源於後背，而是以心口為中心蔓延開來的經脈血管在脹痛，你懷疑若是再晚一些結束對沖，你的身體潰散在四處亂串的能量之中。
身後的人已經沒有呼吸了。
也對，雖然這邊是兩個人，但與已經失去意識成為特異點本身的魏爾倫對沖，耗費的力量絕對不是人類能活着做到的。
這個素不相識的大叔，在生命的最後竟然還記得將你護在懷裏，真是……
你呼出一口氣，努力從不知名的情緒中抽離，冷靜下來。抬頭已經看不見半空中的魏爾倫了，看來中間的特異點炸裂是因為他單方面的收手。
中也成功了。
活下來了。
就在你放鬆下來的一刻，耳麥里突然傳來太宰的吼叫。
“撤離！！！！往東南方向撤離！！！！”
比野獸出籠的那一次命令更加聲嘶力竭，每個字都破了音。
你試着想站起來，卻連一根手指也動不了。
也對，跟那樣的存在對沖能量，還活着都是奇迹了，又怎麼可能讓你活蹦亂跳呢？
但東南方……那是你們來的方向……
早在第一次後撤的時候，你就已經落在了靠後的位置，因此才直面魏爾倫的反擊，經過不知時間長短的對決，其他人肯定已經撤出了這個危險地帶。
也就是說，不會再有人在你後面了，沒有人會往這個方向路過，除非自己找死，或是跑反方向。
死定了。
你一時不知道該有什麼心情。
不甘嗎？有是有的，沒有死在正面衝突之下，僥倖活下來了卻又遇到了逼瘋太宰的突髮狀況。但要說有多不甘倒也沒有，畢竟從你第一次抹殺具有同等智慧的生命那一刻起就已經有了這個覺悟。
啊，早知道就回紅葉姐那條短訊了……順便給中也太宰他們留個言……
前方突然傳來了奇怪的聲音。
草木割裂，樹木倒塌，似乎有什麼東西往這邊過來了。
不應該啊？這方向是……
阻攔視線的最後一從灌木從中間斷開，一個純金色的修長身影帶着刀光出現在灌木背後。
是金色夜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