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太歲頭上動土
晚上八點，春華街小道。
一輛黑白漸變的小轎車停在梧桐樹下，副駕駛車門敞開，音樂時斷時續。
不管是動感的車身，還是純黑色的酷炫內飾都與周圍的仿古商鋪格格不入，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車裏的男人慵懶地吐着煙圈，點觸着碩大的顯示屏。
他叫廖江平，28歲，身高183。
大框墨鏡下藏着一雙難以捉摸的深窩眼，睫毛濃密，鼻樑高挺，將他那稜角分明的臉龐襯托的極具男性魅力。
他將車載音樂切了一首又一首，好不容易才找着個曲調激昂，歌詞澎湃的。
副駕駛旁立了個啤酒箱。
拉環一提，泡沫微起。
隨着棕黃色液體“咕咚咕咚”地下去，乾涸的咽喉頓時舒服了許多，猶如雨落麥田般清爽，回味無窮。
喝完的啤酒罐自然是有去處的。
只見廖江平輕輕一丟，便聽見“哐當”一聲響，正中垃圾桶。
他甚至連看都沒看一眼。
隨後伸手一摸，又是一罐新的上來，繼續暢飲，繼續肆無忌憚地吐煙圈。
局領導下午的談話讓廖江平有些為難。手頭上的事已經壓得他快要喘不過氣來了，這又有了新指示。
不能違抗，只能照辦。
他越想越頭疼，將空罐子使勁兒一捏，依舊是看都不看一眼地丟了出去。
“哎呀……”
突如其來的一聲慘叫打斷了廖江平的思緒，急忙下車查看。
距離垃圾桶約三米的地方，他看見了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孩子。
粉體恤搭配淺藍色牛仔褲，一雙靈動的荔枝眼又大又圓，皮膚白皙，嘴巴撅的老高，巴掌大的臉蛋兒肉嘟嘟的，稚氣感十足。
看起來脾氣不太好，像個拚命三郎。
廖江平這才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原來是自己失手將啤酒罐扔偏了，砸中了步行道上的過路人。
“小妹妹，沒事吧？”
陳魚瞟一了眼汽車旁的啤酒箱，再瞅瞅腳下的易拉罐，腦瓜子嗡嗡作響，恨不得踩上去蹦躂兩下。
為了避免遇到黎開祥，她面試后沒敢回家，更沒有去參加高中同學會，而是躲進了一家老網吧里看探險類的電影。
苦熬五個小時，不僅晚飯沒吃，還被嗆人的煙味兒熏得頭暈眼花。
這剛從網吧里出來，心裏正煩着呢，卻又被啤酒罐莫名奇妙地砸中了腿，直接就是火上添油，一發不可收拾。
“想嚇死人啊，幹嘛亂扔？旁邊就是垃圾桶，那麼大個兒，都看不見嗎？一點公德心都沒有，你當這裏是你家啊，亂扔東西！”
面對女孩兒的一連串狂轟亂炸，廖江平沒有動怒，只是往前又走了幾步，嘴角微揚的將香煙按滅在了垃圾桶上。
“對不起了小妹妹，剛才沒看清，不，是沒注意有人過來，非常抱歉，你看看傷到哪裏了，用不用去醫院？”
面對這番說辭，陳魚根本就不買賬。
在她眼裏，坐在豪車裏喝酒耍帥本身就是素質太差的表現，還把音樂開的那麼大聲，分明就是顯擺自己有錢，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
“眼神不好還戴什麼黑墨鏡，大晚上的，裝什麼裝？開車上路能瞅得見紅綠燈嘛，簡直就是……”
說的正歡，戛然而止。
一步步靠近的男人，黑體恤配黑短褲，身材高大，肌肉飽滿，再加上濃濃的煙酒味兒使得陳魚壓迫感爆棚。
她深知自己勢單力薄，還是不說為妙，省得再被眼前的酒鬼暴打一頓，來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女孩兒的話說得廖江平一臉懵逼。jj.br>
自打記事以來，自己何曾被人這樣數落過，更何況還是個弱不禁風的黃毛丫頭，簡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廖江平用舌頭頂了頂腮幫，藐視一笑，“就是什麼？裝酷，裝相？”
聽了這話，陳魚心裏更怯了，連忙搖頭閃人。
步調很快，恨不得飛起來。
望着遠去的小女孩兒，廖江平覺得她甚是搞笑，前後反差有點太大了，好像在躲瘟神一般。
溜得怪快，有本事別跑啊？
膽小鬼，哈哈哈。
還黑墨鏡呢，你咋不說白墨鏡呢？
語文肯定不及格，真逗！……
他嘟囔了幾句，斜靠着車身繼續喝酒，繼續琢磨領導的話。
五分鐘后，一坨鳥屎落在了車頂。
抬頭看了一眼，心中無比鬱悶。
要知道，這車可是剛洗了不足三小時，才貼了新膜。
廖江平覺得很噁心，打算挪車位。
誰知剛坐進主駕駛準備喝口水呢，一個騎摩托的年輕交警徑直過來，隨後板板正正地向他敬了個禮。
“您好，打擾了。”
“請問……有事嗎？”
“麻煩出示一下駕照和行車證。”
黑皮夾遞出車窗，“都在這兒了。”
其實只要證件齊全，核對起來是非常快的，最多一分鐘。可交警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酒精測量儀很快就從摩托車上取了出來。
“麻煩配合我們的工作，謝謝。”
廖江平收好證件，滿心疑惑地離開駕駛室，“我沒開車，為什麼要測？”
“酒喝的不少吧？”
“確實喝了點，但不多，哈哈哈。”
交警謝絕了廖江平遞過來的香煙，幾步繞過車頭，來到副駕駛門旁。
他將目光投向了地上的啤酒箱。
裏面已經空空如也。
心存僥倖的人他見得太多了，於是再次朝廖江平敬了個禮，酒精測量儀也隨之被開啟。
“請配合我們工作。”
向來傲嬌的廖江平，認為這是一種莫大的侮辱，直接搖頭拒絕。
一沒違章停車，二沒酒後開車。
想查我，做夢！
他剛被一個小女孩兒無端說教了一番，還沒緩過勁兒呢，如今又來了個軟硬不吃的愣頭青，着實心煩加上火。
說話間，一個中年男人跑了過來。
胸前的工作證，以及馬甲上的醒目標識很容易就可以判斷出他的職業，代駕。
“誤會誤會，全都是誤會。”
“您是……”
“交警同志，我是他的代駕。路上有事兒耽擱了，來晚了，實在是不好意思。這是我的證件，您看一下。”
交警接過駕照和工作證，仔仔細細地核對了一遍身份。
隨着兩聲輕咳，氛圍輕鬆了許多。
很顯然，這裏面的確存在某種誤會，但防範於未然一樣也是職責所在，來不得半點馬虎。
交警將證件還給了代駕，剛準備再叮囑幾句時，廖江平卻搶先開口了。
“交警同志，我們可以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