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上門(求收藏,求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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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暾已紅。

秋意漸漸濃厚,今日張晏披了一件外氅,早餐是一碗蝦仁豆花和一屜包子,吃飽以後,他單手撫摸着微隆的腹,上面傷疤已經恢復剩下一道淺淺的印痕。

不痛不癢。

商紅鯉坐在一旁,有些慚愧。

紅甲視而不見,收拾碗筷,綠奴也回屋鋪紙研墨。

傷了我家少爺,難道還要別人安慰一句,都過去了,別太自責?

紅甲只當是那妮子在裝作可憐模樣,讓人厭煩,綠奴卻只是心疼少爺,別人都只當少爺是蛀了睡蟲的吃懶漢,院子裏這幾個親近的誰不知道他夜裏付出多少汗水,看看他那張白無血色的臉龐,最近又削瘦了不少呢。

張晏在在做的事,大部分都不瞞着這幾個丫頭,有時候,最會散佈謠言的是她們,可有時候最能給自己保密的也會是她們。

小院子以張晏為中心,形成了一種莫名的氛圍,足以一致對外。

外,不是指張府之外,是張晏之外所有。

張晏忽然抬頭面向朝陽,紅光滿面,齒粲群峰,笑意盈盈。

張府門口,站着兩個白衣清瘦青年,還頂着四隻烏青眼圈,兩人一大一小迎風而立,左右微微晃動,如同兩紮在黍地里兩個一模一樣的草人,被風吹的左搖右擺。

門房本來大清早無禮的敲門聲弄的不勝厭煩,等開門看見這麼兩位滑稽人物,也不由得樂樂呵呵的接過來對方遞過來的名刺。

奇怪的是,這兩個人竟然不是拜訪老爺的。

門房老馬在張家呆了十幾年,見過的客人,有禮無理的,善客或惡客,多是來拜訪自家老爺的,不然就是來看望老夫人,再不濟就是仰慕小少爺與小姐的朋友,也從沒見過大少爺張晏的那些狐朋狗友們走過正門啊。

就連孟家那個小公子都是後門或者翻牆進來的,無禮不羈慣了,在老馬眼睛裏,尤其刺眼,要是自家犬子,早就兩棒打死算了。

張晏母親死後,大伯張青就規定,家裏以後都稱張晏是大少爺,張寧為小少爺,不分一二,只分大小,也算是給那個寵溺張晏的母親,吃下一顆定心丸,承認張晏的嫡長身份。

老馬剛回過身,便看到張晏帶着商家那個不知廉恥的女子站在身後,雙手攏袖,神形虛弱,又定如古松。

老馬身子彎曲,雖然心裏看不上,老馬固執歸固執,但是禮數卻極為講究,也是要面子的人物,見什麼人說什麼話,什麼態度,就是他的面子。

尤其是在外人面前,公子再差,也是自家小子,算半個後輩。

他低頭奉上名帖,便規矩的站在大公子身後。

張晏的笑容還是標誌性的溫煦,只是那種春風般的笑臉卻不再是軟懦,乖巧,任人擺佈的怯意呆訥,那是從深冬百尺冰面上吹來的春風,溫暖的清爽凌然,不容冒犯。

他點點頭道,“馬叔,兩位不是旁人,正是那與商家比鄰而居的王介眉父子,舊相識了,”說到這,張晏望向那兩個沉着臉的青年,“是朋友,對吧?”

兩人東西同步,微微點頭,不言語。

老馬被張晏打發離開時,內心震驚后怕不已,趕緊把身上的衣物脫掉扔進灶坑燒掉,剛剛自己竟然對黃芽縣那兩尊聲名在外的真神有些揶揄之色?

誰知道身上有沒有被人附上鬼物,待到夜裏,自己和老太婆親熱的時候萬一出現些面目可憎的東西,豈不是毀了自己下半生…身,想到這,他的兩股之間就似有冷風吹過,老馬打了個冷顫,快步走去。

張晏站在門口,既不請,也不攆,手中把玩着那個幽隱罐。

王介眉二人眼睛直盯着他的手一刻也不離開,袖子裏卻偷偷捻動一張符紙。

商紅鯉看向公子,對方給了一個眼神,她便放下手中長劍。

老鬼半丁忽然現身陽光下,面容和藹如鄰家老翁,弓着身子,站在張晏與王介眉父子二人之間。

只不過他手中的綠竹杖,換成了一根骨杖,上面還篆刻了一些鬼道銘文,昨夜引渡而來的一些暴厲鬼物被劉仙吃了后,一時高興,便大手筆為半丁把那綠竹杖更換成一根骨杖,而那文寶竹杖又頂替了一塊脛骨,在那一柄骨劍上,呈現一抹翠綠。

昨夜張晏進入了文道二境,老鬼半丁作為命契之鬼,與劉仙一樣,獲得天道饋贈,直接踏入第三境界。

所以便能夠主動現身陽光下,為少爺分憂。

王介眉二人同步後退,互相看了一眼,暗中施展養鬼之術,竟然驚奇發現,面前這頭鬼物,竟然絲毫反應都沒有,意識到古怪以後,他們也就不敢再走所動作,只好猛退一步,王蘭泉嗓音尖銳古怪道:“張公子說過,咱們是朋友,朋友妻不可妻,把我媳婦兒還給我!”

不止張晏,就連商紅鯉與半丁都一時間愣愣無言。

原來,那寬大水缸中,遠沒開智的綵帶少女小仙子,竟是王介眉給兒子王蘭泉尋來的小小鬼妻,因為尚未靈智大開,平日裏只教她一些伺候男子的規矩手藝,那個原本年歲半百的傢伙卻極為受用。

張晏猛的轉過頭去,看向街尾處。

綠鴨街東西兩頭,東頭人說西頭是尾,西頭人說東頭是尾。

王氏父子以及老鬼半丁和商紅鯉也跟着望去。

動靜不小。

商府那邊的樓閣倒塌了接近一半,濃煙遮日,婦孺哀嚎奔散,似遭天災一般。

商府一處閣樓上,一個身穿錦藍衣的中年男人隨手摺斷一根樑柱,整個樓便隨之傾斜歪倒一層,他朗聲大喊道:“商鎮山,商老前輩,麻煩你出來一下,事情總要解決,像個孩子一樣躲躲藏藏,又有什麼意義?”

一處庭院中,商家眾人擁護着老家主商鎮山走出,老頭鬍鬚微顫,面色通紅,憤怒道:“張青莽夫,何敢來此耀武揚威,真當黃芽縣沒有王法在嗎!”

張青一腳踩碎另外半座閣樓,飄然落地,“老前輩好厚的臉皮,竟然和我說王法!”

他雙足同時蹬地,身形輕如蚤,一躍而起,雙拳直奔商鎮山面門,長子商嶠與供奉何其祭出書籍文字,張青與商氏眾人之間立刻便出現山石,河流,松林等虛影,把他橫格在外。

他立即化拳為掌,輕輕一撥,掌間便跳躍出一串文字,如同金色鎖鏈,把那障礙物全部收束成一個黑點。

他輕盈落地,何其與商嶠卻趴在地上,嘔血不止。

商鎮山突然獰笑了起來,“豎子敢光天化日之下傷人,縣衙雖小,定有你張青一間牢獄。”

張青站定身形,活動一下關節,全身發出陣陣竹爆之聲。

原來是年輕縣令到了。

古慎容原本就細小的眼睛眯成一個豆,笑着問道:“張家主此舉何為啊?”

張青振衣斂袖,看着商鎮山冷淡道,“說來簡單,讓老前輩把肚皮拋開,給我那混蛋侄兒一觀。”

那一日清晨,讓他最為震驚的並不是張晏古怪的武道境界。

而是那一道突兀的刀疤。

這些年眾人只知道張青這個大伯並不喜歡張晏,可旁人不知,不寵,並非不管。

商鎮山像是聽到了一個很是婉轉起伏回筆絕妙的笑話,老傢伙當著縣令的面笑的前仰後合。

胡慎容還是那個語速語態盯着張青,“我要是不同意呢?”

張青頭都沒回,“你可以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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