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夢境
在意識到宋苒沉入夢境之後，宴無聲緩慢地步入屏風之後。
他僧袍素凈潔白，面容清冷似是雪蓮，緩緩跪坐在她塌下，又虔誠而專註地低頭，黏膩狂熱的視線一寸寸在她臉上爬行。
「……殿下。」
他尊敬地喚着她，如同白日那般，在這樣叫了幾聲過後，又忽而輕笑了一聲，戴着佛珠的手撫上她的面頰，似喚似嘆：
「……苒苒。」
他溫柔地問：「讓我住在那裏，又故意留着舊人的東西，是想讓我吃醋嗎？」
睡夢中的少女似乎是做了不好的夢，眉頭輕撇，額角滑落一滴冷汗。
宴無聲撫平那緊皺的眉，撥弄她額前的碎發，「明明知道你是故意的，可是我還是好嫉妒。」
「為什麼你會這麼花心呢？有着宋公子，有着喬公子，有着李公子……除了這些以外，你還和多少男人有着糾葛呢？」
「心裏為什麼要裝這麼多人呢？」他的手逐漸移到她的心口，笑，「在這裏，給你上一把刻着我名字的鎖的話，你會學會專一嗎？會愛上我嗎？」
「可是，真的這樣做的話，會死掉的吧？」
佛子垂下恍若憐憫的眸，低下頭輕輕吻她，喃喃，「……真甜啊。」
那吻越發深入，直到少女的臉因為窒息而變成薄紅，他才堪堪停下。
他控制不住地摩挲她的唇瓣，想繼續品嘗，但……
「……快腫了呢。」
眼尾暈出一抹淺淺的紅，呼吸略重，宴無聲凝眸看了半晌，忽而俯身一咬，如同咬住獵物后脖頸的冷血野獸。
沉睡中的少女痛呼一聲，眼睫顫動，似是要醒來，但那顫動卻又快速地停止，彷彿被拖入更沉重的夢魘。
他抱的太緊，以至於佛珠在她身上壓出了一串圓滾的紅印。
「苒苒，」宴無聲抬起頭，溫柔笑道，「做個好夢吧。」
「夢裏，會有我的。對吧？」
又悶又熱。
宋苒閉着眼，意識混沌不清，整個人像是處於一個密不透風的繭房，令人窒息的視線牢牢跟隨着她，包裹着她。
視野之處一片黑暗。
她下意識要叫系統，但話到嘴邊，又及時咽了回去——她從不會在任何自己不想主動暴露系統的時候，留下一點點破綻。
哪怕是意識不清的時候，也是如此，這幾乎成了她的本能。
沉沉的下墜感纏繞着她，似乎要將她拖入更深的夢魘中去，四處的黑暗像是黏膩流動的黑漿，不斷地阻止她要往前的腳步。
這是哪兒？
意識昏昏沉沉，她不知道自己是在現實還是夢境，甚至記憶都被模糊。
她只記得自己剛剛好像在沐浴，還在逗弄那個小和尚，但，後來呢？記不清了。
她掐了自己一把，不疼。
這是夢。
她睡著了嗎？為什麼突然睡着？
睡着前，她聽見宴……宴什麼來着在念……又念什麼來着？
宋苒保持着冷靜，一點點回想，但這個空間彷彿有着魔力，讓她的意識和記憶越發混沌，甚至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大腦在一點點變得茫然。
漸漸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誰。
恍惚中，身後似乎有腳步聲。
脊背莫名泛起一陣涼意，濃濃的危機感瞬間涌了上來，她下意識就往前跑。
然而身後的人直接撲咬上來，如同捕食的野獸，狠狠咬住了她的后脖頸。媽的，好疼。
求生的本能，令她用儘力氣掙扎，但鉗制住她的手臂像是烙鐵，不僅紋絲不動，還讓她的窒息感越來越重。
「等等，先停一下……」她試圖和他交流。
沒有任何回應。
她像是一尾被放在案板的魚，輕易就被人宰割。那人掰過她的臉，將所有未盡的話語吞沒，只剩下含混不清的嗚咽。
那野獸一樣的男人是理智冷靜的瘋子，她能感覺到他的手是怎麼冰冷地在她咽喉遊走，似乎是恨她恨到極點要掐死她，但他的吻卻又狂熱痴迷到極點，彷彿要拉着她不斷下墜，直到被沉在愛意深潭中溺斃。
不對勁。
這裏很不對勁。
要快點離開。
她恍惚間想，又更加不甘地掙扎，終於在野獸抬頭喘息的時候，找到機會脫離了桎梏，朝前狂奔。
野獸一般的人靜靜直起身，只在她身後輕輕地笑——帶着憐憫的笑。
那笑聲叫人脊骨發涼，毛骨悚然。
而後便是一串漫不經心的腳步聲。
「噠……」
「噠……」
宋苒不敢掉以輕心，越跑越快，越跑越快，然而不管她朝着哪裏跑，所見之處都是一片漆黑，能夠聽見的，除了她自己激烈的呼吸，就是那如影隨形的，始終不緊不慢的腳步聲。
這到底什麼鬼地方！
她感到自己的呼吸在被一點點掠奪，黑暗中彷彿伸出無數雙手來拉扯禁錮她的身體，隱藏在暗處的窺視的視線像是陰冷的毒蛇。
昏沉的意識也在這沉沉的黑暗中一點點消失，直至被完全吞沒。
她茫茫然地想……
再這樣下去，會死掉的吧。
不行啊，要離開這裏。
要快點離開這裏！
直到前方終於出現了一點光亮。
她喜悅地朝着那光奔過去——
「呃啊！」
就在她要衝出黑暗的瞬間，身後傳來強烈的阻力，令她控制不住地摔倒在地上。
身側的黑暗像是忽然有了自己的意識，原本就滯澀的空間變得更加黏稠。
「噠……」
「噠……」
「噠……」
那漫不經心的腳步聲愈來愈近，在沒什麼意識的她耳里，死神彷彿隨着這越來越近的腳步緩緩舉起了鐮刀。
「救命……」她無意識地呢喃。
「救……」
「好。」有人溫柔回應，「殿下，我來救您啦。」
一雙手猛的攥住她光潔纖細的小腿，在她控制不住的戰慄中，將她一點點往那冰冷黏稠、讓她窒息的黑暗深處拖。
「不，不可以……」
那隻手的主人恍若未聞。
他的視線虔誠，狂熱，帶着刻骨的迷戀，語氣依然溫柔：「拒絕我么？」
呢喃一般的，「殿下，不要拒絕我，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