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手段
「騎射——第一輪題目——每人十隻箭，中靶心多者勝——」
柳素環視着場上錯落的木靶，旁邊有白帛所圍出的跑道範圍。
她前世入北元後宮前，李行便教過她騎射，是為刺殺北元國君而做的準備。那時，她為李行能夠儘快實行計劃，終日刻苦練習，雙手磨的滿是血泡。
而他，不過只把她當做一個殺人的工具。
柳素握緊手中的弓，心裏一陣酸楚。
久坐於高位的豫皇遠遠瞧着少年群中那抹瘦小的身影，不禁笑道：「敢同男兒較高下，柳家的女兒果真膽色過人。」
皇后精緻的妝容上扯着蒼白的笑容，卻未接話。一旁側位上的皇貴妃淺笑道：「這樣的姑娘，才是我大豫女兒該有的模樣。」
豫皇認同的點頭笑笑。
皇貴妃餘光淡淡瞄了皇后一眼，唇角的得意一閃而逝。
場上內侍舉旗輕揮。
「駕——」
「駕——」
只聽得御馬聲夾雜着馬蹄聲隆隆響起，場上頓時塵土飛揚。
然而參賽者都已策馬揚鞭，只有柳素還在原地沒有動作，席位上眾人不禁都看起了她的笑話。
陸昭靈正不忿方才刺繡是柳素奪魁，心中正鬱悶，但見她未有動作，不禁輕哼一聲：「看你這回還怎麼神氣！」
秦攸蘭遠遠與陸昭靈對視一眼，得意的勾起唇角。
任她再怎麼誇口，這一場她絕對贏不了的。
場上，柳素快速掃視一眼，見靶被錯落圈在跑道之中橫縱排列，每透過一支橫向靶便能瞧見正對自己的一支豎向靶，隨即心生一計。
只見馬上的少年各不相讓，御馬間彎弓搭箭便射。
柳素御馬上前，直接越過一靶，停在二靶側面的不遠處，而此時其他人早已到達二靶。柳素向前彎弓搭箭，勾起唇角。
箭矢紛紛向二靶射出時，柳素抓準時機，從容的鬆開手。
純白尾羽的箭矢橫向飛來，破風間一一折斷豎向飛去的利箭，穩穩中在三靶之上。
場上眾人微微一愣，只聽得席間此起彼伏的輕呼：「她……她這是做什麼……」
直到豫皇朗笑，大喝一聲：「好——」眾人方才回過神，也接連附和。
柳廷川坐在席位上會心的揚起唇角，眉目間的驚詫漸漸融化成讚許。
每年才試的參賽者都是固定按照靶子的順序在跑道中跑滿一圈，一一射中。
而柳素卻打破了這個規則，刻意落在眾人之後，利用靶子的橫縱向來擊落他人箭矢，為自己爭取多一分的機會。
待眾人仍發愣之際，柳素調轉馬頭，自十靶往前一一射去。
李徹微微蹙起眉頭，御馬間取出兩支黑尾箭，自箭靶縫隙間射去。
只見兩支箭矢飛速向前，砰砰兩聲穩穩紮進前後錯落的靶心。
李行等人也不再按照原本的路線，紛紛以中靶為目的，場上馬蹄交錯，頓時煙塵四起。
柳素拿下優勢剛鑽了空子，連中六靶，很快前後皆追了上來。
老太君手裏捏着念珠，瞳孔一緊，另一手抓住軟墊，似有些緊張。
李御策馬來到柳素身邊，側首間輕蔑的看了她一眼，隨即拽緊馬韁，用力向後踢了一腳。身下馬兒頓時抬起蹄子狠狠踹在柳素那匹馬的肚子上。
只聽得一聲凄厲的馬嘶，柳素重心不穩，被受驚的馬兒帶着往旁邊倒去。
人影交錯間，席位上眾人也沒有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麼。
老太君身旁的軟墊早已被捏的變了形，眉頭緊鎖猛地站起身，目不轉睛的盯着賽場。
身旁的梓歸想要扶住老太君的手臂，卻被她有些焦躁的一把推開。
柳廷川一顆心也提到了喉嚨，手中的茶盞「咔嚓」一聲碎裂。
林妙儀遠遠瞧着這一切，心底倒是有絲小小的竊喜。
若是柳素自此殘廢了該多好！
柳素用力抓住韁繩，腳尖勾住馬鞍，借力掛在馬背上，眼底閃過一抹冷意。
側首間正瞧見霍羨自身側而來，向她伸出手。
柳素與霍羨對視一眼，隨即伸手搭在他掌心，借力重新跨上馬背。
隨後只見柳素拿起弓，從後面套住李御的脖子，借力跳到李御的馬背上。
弓柄在李御的脖子上漸漸勒出一道紅痕。
席間眾人皆被柳素的動作嚇的驚呼：「她……這是不要命了嗎！」
「那可是十三皇子！她怎麼敢……」
李御吃力的保持着平衡，喉嚨里發出一聲怒吼：「你是想死嗎！」
柳素冷笑一聲：「堂堂男兒，手段如此下作，若非我命大，現在早就變成蹄下亡魂了。不過一死罷了，死前能拉一個墊背，我也不虧不是嗎？」
她心裏自是清楚，向來才試中騎射與比武的規矩就是沒有規矩，為爭輸贏可使用任何手段。
柳廷川皺起眉頭看向高座上的豫皇，心間忐忑起來。
豫皇卻似乎並未震怒，興味盎然的看着場上發生的一切。
李行與李衍對視一眼，便見李衍策馬迎面而來，抬箭對準柳素，毫不猶豫射出。
忽而一支黑尾箭飛來，未到柳素麵前便將李衍的箭折成兩段，穩穩又中一靶心。
柳素看向李徹，隨即自箭筒里取出三支，搭在李御臉頰邊，低聲道：「十三殿下可別動，萬一破相就不好看了。」
李御也想反擊，可喉嚨被弓柄勒的緊，背後被柳素的膝蓋緊緊頂住，不能動彈，甚至連發聲都有些困難。
霍羨饒有興趣的看着這一切，在李行身側不羈道：下，是男人，就該在賽場上一對一的決鬥，叫人幫忙可就丟人了。」
柳素從容間又射出三支，唯兩支得中靶心，隨即佯嘆一聲：「看來十三殿下今天走霉運，回去記得洗個澡，去去晦氣。」
說罷，便奪下李御手中的弓，腳尖借力又躍回自己的馬背上。
李御大口喘息着，將脖子上的弓取下，一連兩箭對準柳素的背影射去。
一箭擦過柳素肩頭，刺破了衣裳，一箭擦過髮髻，玉簪落於紛亂的馬蹄中，髮絲驟然傾瀉，與煙塵飛舞。
發簪跌落，柳素不禁微微皺起眉頭，伸手卻沒能抓住。
場上參賽者已紛紛射罷筒中的箭，柳素忽而調轉馬頭，搭箭對準李御，而李御也剩最後一支箭，搭弓對準了柳素。
眾人皆目不轉睛的看着兩人，不覺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