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窮途末路
他呆坐一旁，愣愣的看着泛着波瀾的水面。
藉著月光，他看到了水中的自己，雜亂的頭髮，破碎的衣衫，最可怖的是他胸膛上觸目驚心的灼疤，從胸一直延到臉上。
他猛的起身撲進水裏，瘋狂擊打着水面。
直至自己力竭，仰卧在水中，看着天上已經漸圓的月亮。
突然仰天大笑起來，嘴裏還不斷的嘟囔着：“項家你的好日子到頭了。”
他拖着左腳，一瘸一拐的走到樹旁癱坐在樹下。
他從布袋中掏出一塊絨布。緩緩打開里包裹着一塊紫黑色紋路的令牌，有巴掌大小，看不出什麼材質，令牌正面刻着一個走獸，龍首獅身，藉著月光看去嘴裏的獠牙隱隱泛着寒光，凶神惡煞栩栩如生，方雲將令牌翻了過去，令牌背面上赫然刻着兩個字：方雲
良久之後，青年嘆了口氣，他伸出右手似是想要去觸及夜空中輪掛着的孤月，最終無力的垂下。
看着那黝黑的令牌，種種記憶都歷歷在目。
已經兩年了！
方雲如今這般模樣，全是因為項家，兩年前他受盡了世間刑罰，整個軀體遍體鱗傷，就連體內經脈竟也被毀了大半。
等他再次醒來時，自己孤零零的窩躺在山林之中，一同被留下的除了爹娘的屍身還有漫山遍野的方家族人。
方雲忍得住身上的疼痛，卻還是抵不住那心中那透骨的悲涼。
那原本可愛俊俏的臉龐，此刻早已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被烈火灼焦的褶皺，細細看着還有些可怖。
從左臂到胸膛再到臉上，竟沒有一處肌膚是好的。
那些酷極的刑罰不僅使他身殘，還折斷他對生的慾望。
如今別說修鍊了，就是正常活着對他而言都算是奢望。
要不是心中還有一股怨，恐怕早隨着父母而去。
雖是如此但他卻憑藉著對方家最後的執念。
對父母的承諾，一直在苦苦支撐着他那早已殘破不堪的意志。
他要將寶圖帶回去，這是覆滅項家的希望，也是他方家的希望。
他一路漂泊，一路乞討。
餓食草根樹皮，渴喝山泉溪水。
而那些尋常百姓，但凡見過他樣貌的人都當他是邪祟妖魔，時疾瘟疫避之不及，所到之處更是人人喊打。
他從小到大哪裏受過這般屈辱，但憑着他一腔的憤恨，他硬是拖着不太靈活的左腿，一走就是小半年。
這一路上歷經千難萬險終於是看到了汴京城的城牆，可不曾想這一切僅僅是他絕望的開始。
就在他如釋重負滿心歡喜的時候，一盆冷水徹底澆滅了他的希望。
護城的兵丁只當他是哪裏逃難而來的難民，根本就不讓他進城，見他一身噁心的燒疤更是沒有半分好臉。
而如今只差臨門一腳方雲自是不願放棄，但他的執着換回來的只有一頓接一頓的毒打，甚至多次都有性命之憂。
他也不敢貿然承認自己身份，生怕這其中會有項家的內細。
方雲一連在城門口嘗試了半個月，他都沒能踏進這汴梁城一步。
自己身上背負血海深仇，一個驚天的秘密，可卻無法施展這一刻方雲徹底絕望了。
直至有一天方雲在城外一個破敗的山神廟中落腳，一群乞丐的聊天再次點燃了方雲心中的希望。
一個關於瓶中惡魔的傳說。
相傳神王創世為保人族昌盛，將世間邪祟都盡數關入妖都和魔界。
可仍有極少數惡魔憑藉通天法器避過神王遺留人間，每當滿月之時將自己靈魂為食祭祀，就可以召喚惡魔為自己實現願望。
雖然對於常人來說這無非就是一個坊間的神話故事。
但對於方雲而言並不是，所有的傳聞都不會是空穴來風，追溯到最後都是有跡可循的。
直到此時他才隱隱覺得，老天讓自己活下來，就是為了這一時刻。
方雲眼看入城無望，便立即開始四處探訪，這一找就是近兩年。
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在浦沅國的永州境內，塔倫山脈的一處山腹中，還真讓他找到了那傳說中的瓶中惡魔。
而此時方雲正倚靠在一棵古樹下，仰頭看着天空漸圓的孤月怨聲道：“明日便是滿月，項弘方你可還記得我說的話？”
可這一日一夜卻是無比漫長。
方雲什麼都沒有做，只是枯坐在此靜靜等待夜幕的降臨。
終於到捱到了日頭落下山崗，夜幕漸漸沉了下來，一輪滿月緩緩映出。
方雲面無表情緩緩站起身來拖着不聽使喚的腿，手持火把沒入一處洞穴之中。
這洞穴入口十分狹小，雖然方雲的身材並不算是高大，患着傷痛的身子也是常年佝僂着。
但在這洞穴中仍是要弓着身子，對於本身腿腳不便的他，無疑是雪上加霜。
直至走到中心地帶這洞穴才漸漸寬闊了起來，越靠近山腹，這周遭就越是寒冷。
而洞中不斷有陰寒的冷風吹出，方雲不由得打了寒顫，但目光中卻閃爍着無比的狂熱。
行到最深處在滿是符文的山體上突出了一個巨大石台。
石台上鑲嵌着一個像是青銅所鑄金屬器物，方雲將火把插在一旁，從腰間掏出一個薄薄的木片，直接劃在自己掌心處。
頓時一縷鮮紅順勢而下，滴落進青銅器物的瓶身。
就在這一瞬間周遭的空氣彷彿更加陰冷了，不知是不是錯覺，方雲覺得這青銅器也變的有些殷紅。
方雲按照傳說中的咒語緩緩念了起來。
剎那間洞中瀰漫出一股血腥之氣，台上的青銅器物隱隱泛起凶光，一陣窸窸窣窣的響聲，彷彿九幽深處緩緩傳來惡魔的低語。
方雲的心都皺在了一起，整個人立在原地動也不敢動。
一名女子溫柔的聲音從青銅器物中緩緩傳來。
“多少年了，終於有人將我喚醒了。”
聽這聲音應該是二十五六的女子，話中語氣讓人感到無比的安心舒適，那溫潤的聲音又緩緩飄了過來。
“少年郎，你想要什麼？美人？金錢？權勢？只要你想的我都可以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