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寒潭夜話
“冷...”
這是逍凡落入寒潭之後的第一個感覺，或許也是最後一個感覺，因為自從他落入寒潭后，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噴涌而來的寒氣籠罩了。
隨即，一層層的霜屑開始爬滿他的全身，嘴唇也開始由紅變紫，到最後也不知是被覆滿的冰晶還是生命急速流逝的原因導致，那醬紫的嘴唇逐漸泛起了慘烈的蒼白之色。
“緊守靈台，輪轉。”此時，無名傳來一聲大喝，聲音中似乎還蘊藏着某種特定的魔力。
下一瞬，逐漸陷入昏迷的逍凡被無名這蘊含魔力的大喝驚醒了過來，可在這連生命靈氣都能凍住的寒潭裏，逍凡別說調動靈氣輪轉了，就是想動動手指，那都是不可能的。
“我居然還能考慮動手指還是調動靈氣這個問題...”逍凡慶幸地想到，然後，他就感知到自己不斷地向著潭底沉了下去，可是逍凡卻什麼也做不了，就這麼任由着寒潭外的陽光，離自己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爹、娘...”這是逍凡失去意識前，腦海中最後閃過的兩個字...
“嘚嘚嘚...嘚嘚嘚”，此時已然入夜，距寒潭不遠的草坪上，逍凡正躺在上面，嘴裏不住地顫抖着，身體也不時地抖動，一旁架着的篝火，也不時傳來“噼啪”之聲，為逍凡驅散寒氣盡着自己的一份綿薄之力。
“醒了就不要再裝睡了。”篝火旁的無名仰頭灌了一口酒後對着逍凡說道。
聽到無名的話，逍凡緩緩睜開了眼睛，可是嘴裏依舊不停地發出“嘚嘚嘚”的顫抖聲，偶爾顫動的身體再配合著時不時地打嗝聲，卻也讓人不禁心生憐憫。
“來，喝一口，暖暖。”逍凡見着緩緩飄飛過來的酒葫蘆，瞥了一眼，卻並沒有伸手去接。
無名見狀，氣不打一處來：“快拿着，你師兄當年，可沒有這等待遇。”
聽到無名的話，逍凡才緩緩伸出手，一邊顫抖着接過空中的酒葫蘆，剛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便聽到無名開口道：“我接着下午的故事繼續講？”
“噗～”誰知，無名還在逐漸陷入回憶準備開講之時，只聽逍凡剛進嘴的酒就一口噴了出來，隨即，腦袋搖地跟撥浪鼓似的，眼中的驚懼之色怎麼也掩蓋不住。
“臭小子，瞧你那慫樣...”無名被逍凡的舉動逗得一樂。
明白逍凡心中所想的他不由笑罵道：“放心，今晚就只講故事，七日內，你就安心用轉輪盤驅逐體內寒氣，待你寒氣祛除再入潭，傻小子，莫不成你以為師父還要害你不成？”。
聽到無名的話后，逍凡輕輕鬆了一口氣，再次喝了一口酒葫蘆里的酒，他倒不是怕無名害他，當初便是無名救的他，再說，以無名的修為要害他，至於把他扔寒潭裏面嗎？只是今天在寒潭裏的生死一線確實讓他尤為後怕，說到底，逍凡也不過只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孩子啊。
“咳咳咳”剛才逍凡被無名驚地將酒吐了出去，完全沒感受到這酒的烈性，這一口喝的卻是太猛，讓從沒喝過酒的他難受不已。
過了一會兒，待逍凡逐漸適應停止了咳嗽之後，無名才問道：“現在感覺怎麼樣了？”
聽到無名的話，逍凡趕緊點頭：“好多了，嗝，師父。”剛說完，逍凡就是一愣，剛才只顧着咳嗽了，此時才發現，雖說體內寒氣依舊頑固難除，可比起之前，卻也稍稍有了些許鬆動，而嘴巴卻已然停止了顫抖，連身體也沒有再抖動了。
逍凡一瞬間明白了，那酒的可貴之處，隨即一邊打着嗝，一邊再一次小小地喝了一口葫蘆里的酒。
“恩，不錯，看樣子你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待為師一會兒將故事講完，就送你去寒潭。”無名看着逍凡又露出了一臉的壞笑。
“咳咳咳...咳咳”逍凡剛才喝下去的一小口酒雖然已經咽下去了沒有噴出來，可依舊被無名這突如其來的話嚇得嗆到眼淚直冒。
待稍微平復了一下，逍凡便抬起頭瞪着眼看着無名，雖沒有說話，可那眼神似乎是在說，我嘴上雖沒有開罵，但你可別管我心裏怎麼想的。
“不打嗝了吧？”誰知，無名也不惱怒，只是一臉玩味地看着逍凡問道。
“師父？”逍凡被問得有些發愣，隨即就明白了過來，趕緊起身向著無名躬身行禮道：“謝謝師父。”
對於逍凡如此，無名卻渾不在意，自顧自地接着下午的故事講了起來：
“暫且不說查找那三個名字都是后話，在我跟着那個瘋子兩百年後的某一日，原本只會漫無目的閑逛只知道偶爾指手罵天的瘋子卻像是突然恢復了神智，當時他一抬手，便幻化出了一扇門。”
“門？”逍凡雖然沒有問出來，但是無名也知道逍凡想問什麼。
“不是放我出來的那扇門，但是很像。見到那扇門，我也是震驚不已，隨即見到那個瘋子抬腳就跨進了那扇門裏，隨後，那扇門便開始急速潰散，當時我來不及多想，在那扇門潰散前的最後一秒，也跟着跨了進去。”
說到這，無名停頓了一下，伸手招來逍凡手中的酒葫蘆。
只見無名先是抿了一口，隨即又猛地大灌了一口才道：“待從那扇門出來后，我就被徹底震驚了，雖然從沒有去過，但是我知道，我到魔州了...”
“魔州？”逍凡聽到此處，猛地站了起來，最近，他聽到或者說他最想了解到的，最多的也正是關於魔的事情，而最最重要的則是，他的父親，與魔有關，魔州，則是魔的祖地。
“確實是魔州，但是你也不用過於激動，魔州的魔，與心魔等完全不一樣，也與你父親那種修鍊出來的魔不一樣，只能說你父親或許與魔有關，但我能肯定，你父親一定沒有去過魔州，他身上沒有魔州那種獨有的氣息。”
似是知道逍凡如此激動的原因，無名也為此稍加解釋了一番。
“來到魔州后，我發現那個瘋子好似完全變了一個人，一路向西疾馳，目的非常明確，雖然那時的我自認為修為與他相差不遠，但是我知道，如果他想殺我，或許，都用不了三招。”
沒有理會逍凡那驚得微縮的瞳孔，無名繼續道：
“也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我以為快到魔界的盡頭時，他停在了一處深淵之上，深淵之中魔霧翻湧，一陣陣令人噁心的負面氣息噴涌而來，而我也感覺到自己的神識正在被一點一點的侵蝕。”
說到這，無名看向了逍凡：“這也是我剛才說的，我跟隨那個瘋子在魔州雖一路疾馳，沒有與魔州之人接觸，但是我卻能明顯感覺到，魔州之人的氣息，與深淵裏的氣息完全不同，深淵裏的氣息倒與你父親遺留的氣息更為相似...但也僅僅只是相似，不同之處也有很多。”
在說到氣息相似之時，無名似是知道逍凡心中所想，於是又補充了一句。
“待我回過神來，那個瘋子已經不見了，雖然沒看到他是如何不見的，但是我知道，他定是去了那深淵之中，因為自那之後，深淵的魔氣就不再翻湧，就好像是被一個什麼屏障遮蓋住了，使其不能再衝出深淵之外，就這樣，我在深淵外一等，就是三年。”
“三年後的某一天，我突然感到那逐漸歸於平靜的魔氣開始了劇烈地翻湧，突的，只聽深淵裏傳來一聲嘶吼之聲：‘神皇，既然來了，就不要想走了...’而伴隨着這聲嘶吼，那個瘋子渾身是血地沖了出來。”
“這時，瘋子的身後也有一桿漆黑的戰矛隨之衝出，當時我不知道為什麼，就那麼不受控制地沖了上去，想要幫那個瘋子擋住戰矛，可當我剛一碰到矛柄之時，只感覺自己的身體好似快要炸裂一般。
隨後在我徹底失去意識之前，模糊中看見了一扇光門緩緩浮現，直至當我再次醒來，我又回到了這座山上。”
“呼”，說到這裏，無名長出了一口氣，像是再一次經歷了記憶中的那一幕般。
“那...那個人呢？”逍凡焦急地問道，他突然有一種感覺，那個人好像對他很重要。
“你說那個瘋子？”無名像是緩了過來，喝了一口酒問道。
“對，就是他。”逍凡趕緊點頭。
“不知道。”無名隨意答道。
“那把戰矛呢？”
“不知道。”
“那個深淵呢？”
“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麼？”
“不知道。”
一連四個不知道，讓逍凡氣得差點兒跳腳，合著繞了那麼大半天，最後卻成了這麼沒頭沒尾的一段。
逍凡瞪着無名翻了翻白眼，嘴皮努動了半天，卻還是沒有罵出口，像泄了氣的皮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看見逍凡如此模樣，無名頓感大為有趣，拂手喚來一片雲彩，愜意地躺在了上面，一邊喝着酒，一邊欣賞着逍凡這暴跳如雷的模樣。
“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坐在地上的逍凡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一下又站了起來。
剛準備喝一口酒開心一下的無名，就被逍凡一把搶過了酒葫蘆，看了眼酒葫蘆，無名不耐煩地問道：“什麼不對？”
“你剛才說，那個深淵裏傳出一聲嘶吼，叫那個瘋子...神皇？”逍凡一邊緩慢地繞着無名轉了一圈，一邊用手拍打着酒葫蘆，連酒葫蘆裏面的酒灑出來了，也並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