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初秋。
冷風涼。
竹葉飛。
鮮血的腥氣在風裏彌散開來。
厚厚棉簾的馬車疾馳在山路上,馬蹄奔騰如風,馬身上已經有了一層密密的汗。
山間的風將車簾吹揚開來。
夕陽英俊的眉頭微微皺起,手指收的很緊:“還有多久?”
“還有一個時辰。”木子文韁繩抓的很緊,指骨顯出清白。
“再快些!”夕陽命令道。
江劍七郎的傷勢很重,眼下一刻也拖不得。只要到了夕影山莊,江南回chūn手聖醫向瑾就一定有辦法救他!
“是!”
木子文用衣袖擦去額上汗水,用力揮出鞭子。
山路旁的樹木如雲影般消失在馬車身後。
夕萍的心緊驟着,淚水泛濫在她臉上:“只有一個時辰了,你堅持住!”
江劍七郎的表情那麼釋然,嘴角的血沫比夕萍的紅衣還要耀眼。他灰芒的眼睛裏滿是情愫:“不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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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密的樟樹林。
不知為何正直秋天的樹林,還如此茂密。
一直健壯的小鹿悠閑的低頭覓食。
突兀的——
唆!
像一顆怒火的流星。
一支箭疾shè過來。
山鳥驚飛而起。
小鹿拔腿yù跑,可惜已晚......
箭從小鹿的左胸刺穿而過,箭頭上流下潺潺鮮血。
一行人馬浩浩蕩蕩奔來。
人群中有一人,月白的錦袍,綉着龍的暗紋,雍容華貴,光彩流淌。
那人面若銀盤,丹鳳眼。緊緊盯着那隻垂死的小鹿,雙目中暗閃jīng光。
一帶刀隨從匆匆下馬,朝着小鹿疾跑過去。
一股濃濃的血腥味被風捲入他的呼吸。
好駭人的腥味。
那隨從輕皺眉頭,心聲疑惑。暗道:“一隻被箭shè死的鹿怎會有如此重的血腥之味?”
風中還夾雜着瀕死前凄厲的慘呼呻吟!
隨從聞聲望去——
大驚!
那是比腥血還要張揚的一抹紅。
黑長的頭髮凌亂的散在腦後。一張嫵媚如雲的臉蛋上蒼白無血,雙眸多情暗黑似漆黑無星的夜空,薄唇暗淡,有些慘白。
如注的鮮血幽紅的從她后心淌下,地上暈染開一大片。
隨從大呼道:“王爺,此處有一個紅衣女子受傷了!”
順王爺駕馬走過去,令人窒息的血腥味讓他皺起了眉梢。
姣娘狼狽的倒在血泊里,虛弱的冷汗讓她陣陣顫抖。
順王爺定睛望着她。
那身紅衣,恍似是被鮮血染紅,刺人眼目,將她蒼白失血的魅臉襯的更加動人。漆黑的雙眸呆望着,順王卻從她的眼裏看出了一絲恐懼和害怕。
后心的劇痛讓姣娘的身體跌跌撞撞,她吃力的想要爬起來,然而一晃,又重重的跌倒在血泊里。
順王趕忙下馬,顧不得血氣腥臭一把抱起她。錦袍被鮮血浸透,變成一種奇特的顏sè。
其餘隨從立刻上前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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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sèyīn冷。
星芒點點。
夜風清寒。
夕影山莊。
議事廳。
夕影天靜靜地聽着木子文匯報此次解救夕萍的過程。
他白眉一陣:“風一笑的親姨娘?”
木子文答道:“正是!”
“莫非......是同一個人?”夕影天白眉一凝。
木子文驚怔:“師父為何這樣說?”
“風一笑現在何處?”夕影天忽然問起。
“迴風行鏢局了!”
“派人通知風一笑,風塵子昨rì糟到毒手,中毒昏迷。現人在夕影山莊,向瑾已經暫時控制住了他的毒情。”夕影天的話讓木子文驚住。
他心生疑惑,當年憑藉斷魂刀振煞武林的風塵子慘遭毒手,究竟是什麼人所為?
師父剛剛說,“莫非......是同一個人?”
他雙目一驚,似突然明白什麼:“我這就命人前去!”
“且慢——!”夕影天忽然叫住他。
“七郎傷勢如何?”
木子文道:“傷勢嚴重,向瑾正在救治!”
夕影天微微點頭,道:“下去吧!”
木子文退下。
夕影天背手而立。望着廳外的淡淡月白的夜sè,忽然嘆了口氣:“殺人無血的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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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瑾單手把着江劍七郎的脈象,又仔細查看江劍七郎的傷口,灰衣被血水浸的濕透。另一隻手卻拿着一支酒壺,時不時喝上幾口。
“你別喝酒了!”夕萍急道:“他的傷勢怎麼樣?”
清亮的嗓子不知何時變得沙啞了。
向瑾神sè凝重,喝一口酒道:“臟腑皆有出血,胸前肋骨被震斷,插入骨肉中,情況很是嚴重。”
夕萍低吼道:“那要如何才能救他?”
原就虛弱的身子輕輕顫抖着,額上佈滿一層細細汗珠。
向瑾站起來,望着夕萍道:“不急。到是小姐你的身子很弱,需要休息。”
她急道:“你快救治七郎,不要管我!”
夕陽扶住她,輕聲道:“姐,你先回房休息。師兄有何狀況,我立馬去通知你!”
“不!”夕萍倔強的躲開夕陽,紅衣急揚,兩頰病態的暈紅驚艷起來:“向大夫,我求求你,你快想辦法救救她。”
向瑾笑道:“小姐請放心,老朽一定竭盡全力。請小姐安心休息,您的身體很弱,須好生靜養,以免落下病根。”他一口酒又滑下喉嚨。
“我要在這裏陪着他!”
“不可!”向瑾道。
“為什麼?”夕萍凝視他。
夕陽瞋目,正準備說話,只聽屋外小童報聲:“莊主道——!”
“胡鬧!”
像正旋風刮開了屋門,夕影天走進來,炯炯雙目注視着虛弱的夕萍:“你若留在房內,向大夫如何好醫治七郎的傷勢?”
“爹!”
夕萍撲進夕影天的懷中,大哭起來。
如果不是她,七郎又怎會受傷?那個答應她要保護他的哥哥,像兄長一般疼愛她的少年。
他親拍她顫抖的後背,沉聲道:“好了!別哭了。這麼大的丫頭,哭得像個小孩子,丟人!”
夕萍離開他的懷中,仍舊抽泣着。
夕影天笑了。
夕影天聽得出哭聲里的委屈和自責。
他又疼愛地抱了抱她,方才放開:“你不必怪自己,要怪就怪爹吧,若不是爹逼你比武招親,你也不會出走,更不會有這樣的結果。”
夕萍滿臉咸澀的淚水,她咬住嘴唇:“爹,女兒以後再也不私自出庄了。”
夕影天長笑:“傻萍兒!你身子這般虛弱,要趕緊回房休息。七郎這裏向大夫一定會救治好的!”
夕陽喚來夕萍的貼身丫鬟小雲,扶夕萍回房去了。
向瑾望着夕影天道:“江公子的傷勢十分嚴重,除了便面鞭痕之外,內臟皆有震傷出血,肋骨傷段四根,錯位插入血肉之中。”
夕影天白眉一震:“我知道你定有法子救他。”
向瑾謙笑道:“回莊主,想要救他,需要用利刀割開皮肉,避其筋骨,將臟腑內逇淤血放出,肋骨接合,然後縫合傷口。只是風險極大,江公子體內失血過多,若是稍不留神,大出血,恐xìng命難保啊。”
夕陽急道:“那該如何是好?”
雖然這向瑾嗜酒如命,但是醫術卻是江湖一流,否則也不會有江南回chūn手聖醫的稱號,只是,這江劍七郎的傷勢連他都為難,後果必然嚴重!
向瑾嚴sè道:“只可冒險一試。醫治過程中,還請莊主派人守住這屋子周圍,不可讓任何人打攪!”
夕影天望着昏迷的江劍七郎,雙目忽然驟然暴出一抹決然的光芒:“放心,決不會有人打擾!”
夕陽一驚。
這樣的殺氣最近總是頻繁的從爹身上顯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