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 替嫁長女（2）
白夢清是知道別人對自己懷濃烈的感情的，可是被剝離了部分情感的她卻不能親身體會這種感覺，所以她只能讓自己對這些做出適當的反應。
原身的家庭本來是不算貧困的，至少還有兩張還算不錯的床和兩套桌凳，真正貧困的家庭別說桌凳了連床都做不起，床在普通人的家裏也是奢侈品，一家人都擠在同一張床上的人家也是有的，她們村就有幾戶人家都是這樣。
白夢清發現每個月還有一個小廝在固定的時間送錢來，每次都有一兩銀子，在這裏一兩銀子能抵一個普通的農民省吃儉用一年開銷了，至於為什麼這個家還那麼窮那真正原因可能是因為她了。
原身身體本來就不好，幾乎隨時都要喝葯，她來了以後幾乎都把葯當飯吃了，如果是其他人家這樣的孩子估計都不會管了，可是她是老人唯一的孩子，她放不下自己相依為命的孩子，於是這些年她把錢都花在她治病上，頭髮都熬白了。
事實上白夢清並沒有感到自己喝完葯有所好轉，她想讓她把自己的葯停了，可是一向順着她的人卻倔強起來，無論如何都不肯把葯停了，生怕她一停葯就沒了。
雖然身體不行，白夢清覺得自己也不能就這樣吸人心血，於是她趁着老人為自己進縣城買葯機會提出和她一起去縣城看看。
之前白夢清都特別乖，未曾提過一個要求，好不容易提個要求，老人毫不猶豫就答應了，老人之前去縣城都是走着去的，來回都要一個多時辰，那次為了滿足她的願望老人第一次花了十幾文錢包一兩牛車作為交通工具。
忽略在路上暈了兩次，那次出行還是頗豐的，她打聽到幾家收綉品價格合理的店鋪，新的世界又是在古代她又變成了文盲，身體還不行，除了在醒着的時候綉一下東西也暫時找不到其他更合適的事情了。
她知道這個身體的母親已經知道了她的一些奇怪之處，她也不能眼睜睜看着她們兩個餓死吧，所以她也沒有再故意遮掩什麼，事實就是這樣，原身的死亡並不是她造成的，她也無法改變什麼，佔着人家女兒的身體，只能儘力做自己能做的吧。
老婦人給白夢清整理着絲線和布料，坐在床上的白夢清纖細的手指在柔軟的布料上綉着，偶爾疲憊了就直接靠着床沿閉一下眼睛。
家裏有了她的綉品日子好過了不少，至少每次給她買葯都是支出，買完葯都還多出幾兩銀子。
她也沒有什麼精力去綉什麼複雜的東西，就是有錢的人家日常用的小物品罷了，比如說手帕之類的，這類東西只要做工精細就不怕賣不出去，所以這個生意是可以長期做的。
“婉婉，咱家的日子是越來越好了，我過兩天去買些細糧，這樣你也能吃的多謝。”老人一臉慈愛，嘴角掛着微笑。
女童瘦弱得可怕，雙頰沒有一絲肉，青色的布衣貼在平板的身體上，手指和手腕的關節清晰可見，小臉蒼白，唇上淡淡的粉白並沒有給她增添氣色，反而多幾分病弱無力的脆弱，唯一出彩的是她的那雙眼睛和眼尾的痣。
微圓的杏眼沒有一絲雜質，澄澈明亮，眼底的淡然和孩童的純真在她身上毫無矛盾的展現。
眼尾芝麻大小的痣快要接近太陽穴，墨痣映在白皙皮膚上更顯得她的纖柔。
然而誰也不知道這顆小小的墨痣是靈魂被抽取后出現的，代表着她靈魂的不完整。
“嗯。”她軟軟的點頭，說不出的乖巧。
白夢清的娘在一次上街買綉品時差點被人搶錢了，幸好碰見白夢清的二叔接小孩放學回家，要不然誰也不知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會發生什麼事情。
於是白夢清乾脆就說服她娘讓二叔幫他們買要和賣綉品，賣貨和買葯的地點都是固定的，她打算每次給她二叔一兩銀子用作跑路費，這個世界沒有一個沒有年輕力壯男子的家庭是很容易受人欺負的，比起錢來安全要更重要一些。
前段日子她們已經攢了一些錢，並且房子也翻新了和家裏的器具都添置了不少，還囤了不少糧食，足夠她們母女吃許久了，沒必要因為錢而忽視自身的安全。
更何況綉品每次差不多都能兩，除去買葯和給二叔都還能剩一二兩銀子，就是不知道這個二叔會不會幫她們了。
“那個，嫂子沒什麼事情我們就先走了。”男子皮膚黑黝，身材魁梧，說話的語氣卻十分地樸質。
“哎，二弟先別走。”老人一瘸一拐從屋子裏拿出一個紙包着的小包裹，還有一兩銀子。“二弟呀，嫂知道今天是多虧了你及時出現，不然唉。。。。。。”
她嘆了口氣，將手中的物品遞了過去。“這是一兩銀子和一包糖，二弟你千萬要收下。”
“嫂子，我咋能收你東西呢。”他是看着眼前的老人從一個年輕的婦人在短短一兩個月變成這樣老態龍鐘的模樣，他知道自己兄長做得不厚道，可是他需要兄長的幫助，村裡人需要兄長的幫助，要不是兄長他的兒子也只能一輩子當一個地里刨食的。。。。。。
白夢清的娘堅持着：“你不收我咋好麻煩你幫我一個忙。”
她將事情給他說后白夢清她二叔還是不肯收下東西:“大嫂我每天都要接送兒子上學堂，你說這些就是順路的事情，都是自家人我咋好收你錢和東西。”
“二弟你就收下吧，不然我真不好麻煩你。”她接著說道：“我這也是沒有辦法，偶爾一兩次麻煩你還好，可是你知道的，你侄女身體不好，需要人照顧。”
這時他才記起來自己這個侄女，這也不能全怪他，他這個侄女生下來就身體不好，一直都只聽其名不見其人，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學了一手刺繡，還能賺錢為她母親減輕負擔，想必也是個好的，可惜身體不好，不然還能弄個娃娃親什麼的。.
“嫂子，我侄女的病咋樣呀，什麼時候能好起來呀？”他是真的希望侄女健健康康的所以才會這樣問。
“唉。。。。。。”聽見他這樣問老人就忍不住抹起眼淚。
“大夫說。”她哽咽了一下：“大夫說，我女兒可能活不常了，隨時人都可能沒了。”
白夢清二叔一驚：“那麼嚴重。”
最後這事還是成了，白夢清二叔帶走了白夢清娘給她的東西，他答應每隔一段時間就過來拿綉品，除了買葯和賣綉品還可以幫她們買些生活的物品。
就這樣幾年過去了，在白夢清那年，令人沒有想到的是白夢清的娘居然會走在她前面。
白夢清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她知道自己該傷心可是無論如何都感受不到傷心的情緒，彷彿隔了一層紗一樣，自從和祂斷了聯繫自己的感情就越來越淡薄，身體也越來越破敗，可是好幾次她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都會有一股陌生的力量維持着她的最後一口氣。
“小姐，別在窗邊靠着了，小心着涼。”皎月是前兩年白夢清她娘給她買的一個丫鬟，窗前柔弱的美人聽見她這樣說后在她的攙扶下回了屋子。
皎月是因為家裏弟弟要娶媳婦被她家人十兩銀子就賣了，賣身都是都等級的，她問過了之前和她關在一起的人都只賣了幾兩，最多都只賣了六兩，顯然她的家人為了拿更多銀子已經完全不把她當女兒了，把她買到最低等。
她以為自己會淪落到那種煙花場所的，可是沒有想到會遇到小姐那麼好的人，跟着小姐后她不僅吃上以前她一年到頭也吃不到的細糧，還得到了一個好聽的名字。
小姐除了身體不好在皎月心裏幾乎就是一個完美的人，她想那些大家小姐可能都比不上自己家的小姐，她盲目崇拜着。
白夢清從她娘口中知道她的名字於秋婉，是一個高官的女兒，她娘原本是她爹的童養媳，到了年齡就跟了她爹，後來她爹高中之後就基本上沒有回來過，直到公婆都被接走只留她一人大着肚子留下來。
古代成婚也是需要提前去官府登記的，可是沒有去登記的也有很多，她爹和她娘也是沒有登記的。
當時他們成婚時就擺了幾桌酒席，請了幾個相熟的親戚朋友吃飯多的就沒有了，這也是她爹敢拋棄她們的主要原因，更不用提因為她爹給族人建了學堂和捐地村裡人都在為他的行為打掩護了。
公婆突然被丈夫接走，她娘原本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是就算她再蠢，這麼多年過去也知道被拋棄了。
可憐她當年為了她爹生病採藥摔斷過一次腿至今不良於行，也可憐她因為各種流言蜚語導致早產生下了一個不健康的女兒，她還不知道，要是生下的是一個健康的兒子可能這個兒子都會被接走。
她娘最後在臨走前都沒有問她是誰，可是將要去世的那段時間她卻沒有叫白夢清為婉婉，而是一直喊她為孩子，她和白夢清說自己這一輩子活着都沒做過什麼值得留念的事情，她說婉婉喜歡的桂花要開了，她還說希望下一輩子她還能當她的女兒……
白夢清現在應該叫於秋婉，她二舅是打算讓她爹接她走的，可是被她拒絕了，她和她二舅說自己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就會沒了，她這個情況是無法嫁人的，去她爹哪裏也沒有用，反而會讓彼此覺得難堪，還不如待在自己熟悉的地方，至少她去世后是落葉歸根。
於秋婉年歲越大相貌就越接近她本身的容貌，連和自己一起長大的丫鬟都會因為她的容貌看呆，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她在外人面前都是用帕子遮住面部的，稱自己生着病吹不得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