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5章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而在神獸覺醒的那一刻,忘川大宮的千層塔樓頂部,暗紅色的層雲宛若魚鱗狀般斑駁散開。
長風拂動。
一襲墨色斗篷的屠生大師。
諱莫如深的眼眸往忘憂城的方向看去。
末了——
他低垂下眼睫,遮住了眸底涌動的暗潮和稍縱即逝的血光。
屠生大師挪動着腳步緩緩轉過身,直到背對着忘憂城。
他輕聲道:「真是個,讓人意外的小東西呢。」
說罷,掌心光芒涌聚,畫筆驟現,屠生大師執筆於長空潑墨生花,寫出龍飛鳳舞的字體: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與疏狂。詩萬首,酒千觴,幾曾着眼看侯王?」
一道道墨色字體,化作墜落的流星之光,似騰雲奔月般,向忘憂城而去。
卻說上界,風雲變幻,各大勢力聚集仙武天,俱是一人可屠一座海神界的存在。
灰發消瘦的老者衣着樸素,淡聲道:「月族,歸來了。」
「何人破了月族的詛咒?」一名十萬歲的少年刀客,用鋒利的狂刀為自己修剪指甲。
他有一雙潔白好看的手,皮膚細膩柔嫩堪比美人,身上的妖孽之氣愈發深濃。
少年吹了吹圓潤晶瑩的指甲,唇邊含着淺淺的笑意,抬眸戲謔地看向了一眾之人,「在座的諸位,都是靠詛咒月族而有今日的成就,近三月,不知哪來的勞什子神算師,又說那什麼狗屁之話,說什麼月族不滅,吾等必亡。縱然江湖道士之言不盡興,但如今的月族已無壓榨之價值,活着亦如豬狗,不如滅絕了好呢。」
「說的是。」一位身穿血色長袍的女子,眼梢泛着紅,身後背着琴。
琴女面無表情,繼而道:「諸位,打開禁忌之門吧,將月族,連根拔起。」
最後,每一個人,都看向最是德高望重和不怒自威的老婆婆。
老婆婆滿面褶皺,手執龍鳳拐杖,金色的袍子熠熠生輝,正閉着目養神,另一隻手緩緩地轉動着碩大的佛珠。
「南無阿彌陀佛。」
在眾人的注視之下,老婆婆緩緩地打開了眸子,「殺心太重,可非好事,諸位應當多沉澱沉澱自己。月族之人,深悟祝福之術,與其讓他們在被詛咒的過程中日漸消沉,自暴自棄,倒不如為諸位做一件好事。」
「諸位,打開禁忌之門,且等長夜降臨。」老婆婆笑了笑,「月族的老朋友們,我們,又見面了。」
她笑得慈祥和藹,就連臉上的每一條褶皺都是溫和的,偏生說出來的話叫人心驚膽戰,毛骨悚然。
聽聞,禁忌之門打開,能夠進入永夜領域,去詛咒遍佈的地獄,找到墮落的人與神。
月族的詛咒禁區,便歸屬於永夜領域,是獨立於世間的空間領域,宛若一方不為人知的小天地。.五
「華山太君!」
一位巔峰通天境的侍衛前來跪地稟報。
「何事?」華山太君優雅緩慢地轉動着佛珠。
「禁忌之門已開!不知是誰將此門打開了。」
「好!天助我也!勢必有高人相助。」
禁忌之門的前側,黑色字體豎排漂浮三排,宛若珠玉竄成的門帘般隨風而動。
正是屠生大師所寫下的詩詞。
「禁區內,守夜人如何?」華山太君謹慎地問道。
永夜禁區內,時常徘徊着守夜人。
他們守護黑夜。
也守護着被詛咒的摯愛。
「月族禁區之地,從無守夜人。」
「好!諸位,即刻啟程,進入月族禁區。」
「……」
月族禁區內,宛若春暖花開吧。
每一頭神獸,都泛着聖潔的光。
楚月詫然地望了過去,唇角含着笑意。
「晚輩楚月,祖女義妹,見過諸位魔與神獸的前輩們,感謝諸位在月族危難之時伸出的援助之手,葉某此生,必定永遠銘記着諸位的恩德。」
在阿姐未曾醒來前,她將守護月族。
她亦會代阿姐,感激那些雪中送炭的貴客。
浮在天穹的神獸們望着真摯虔誠的少年,銅鈴般的眼中多有複雜之色。
「吾等受月族恩惠,相助月族,是份內之事。」神獸的聲音縹緲悠遠,彷彿來自遙遠的太古。
卻見少年執扇作揖,搖頭道:「報恩自古有之,但能做到便少之又少,諸位能記住月族的好,對於月族來說,已是珍貴萬分的來之不易了。」
焰光僕人欲言又止。
他看着反客為主的楚月,又看了看祖女,總覺得,對方要將祖女取而代之。
祖女才是月族唯一的王。
而非眼前之人。
許是他看盡了世態炎涼,也厭惡透了人性的虛偽,因而頗為不喜她的笑容。
就像是明晃晃的寫着「偽善」。
「葉……」
焰光僕人醞釀了一番措辭,正欲提醒楚月。
恰逢此時,黑夜再次吞噬了多少年來首次擁有光的月族禁區。
被凈化掉的詛咒符文捲土重來。
無數在忘憂城內的月族子民,像是被強大的吸力,拽扯進了月族禁區裏邊。
「禁忌之門開了……」焰光火色搖曳的面龐出現了驚恐般的扭曲。
「禁忌之門?」楚月疑惑地問。
神獸以最簡單的方式解釋道:「我們所在之地,是永夜領域的一角,禁忌之門,是各個地方進入永夜領域的通道。」
「前輩的意思是說,上界來人了?」楚月問道。
神獸讚賞地望着她,「少年,你很聰明。」
「錯了,應當是少女。」另一頭懶洋洋的魔神獸如是道。
再一頭年長的妖神獸說:「又錯了,是孩子他娘。」
雌神獸鄙夷地道:「誰說做了母親便不可是少女?女人,至死是少女,本座也是少女。」
話音落下之際,她的腦袋伸長了湊近楚月,一雙眼睛看着站在中間的渺小的楚月,都快成了鬥雞眼:「少女,你說是嗎?」
「……是。」楚月嘴唇微抖。
她心中自有不安,可這些魔神獸們,卻是安然泰若的像是胸有成竹的勝利者。
「諸位前輩,可有應對之法?」楚月小心翼翼地問道。
老實說,她雖狂妄,卻也有自知之明。
如今的她,羽翼未豐,跟上界去拚命,無非是以卵擊石。
好在這些神獸,讓她心安了不少。
只見那魔神獸繼而懶洋洋地道:「沒有,上界那群狗東西,實力還是有的,也不枉費他們這麼多年不辭辛苦的詛咒壓榨月族到快要滅族。」
「那諸位……?」這般淡定???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怕什麼?」雌神獸咧着嘴一笑,露出的牙齒顯示在楚月的眼裏,宛若白燦燦的高山。
呆若木雞的少年:「………………」一時間,她竟不知該哭還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