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遊戲
店裏的客人和工作枱上一堆小山般的零件告訴她,這裏的的確確是修手機的。
跟河大的一戰之後,陳髯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幾乎超越了趙玉成,趙玉成是什麼人,手底下好幾個科研小組,還有國家級的科研任務,每年國家劃撥的經費上千萬。
或許陳髯是個隱士高人,不喜歡名聲,但是搞研究總是要錢的,她不相信這麼一家手機維修店能提供充足的研究經費。
“這下沒得玩了。”
趙鵬感嘆一句,果然,沒一會兒陳髯便鑽進卧室,滿頭大汗的捧着他和老貓出去。
“跟你說話你怎麼都不理我,這裏只是裝樣子的吧,下面還有地下室,藏着好大的一個實驗室,是不是?”
黎悅一臉興奮,蹲下身子在地板上敲來敲去,薄薄的衣衫緊繃在身上,從背部到翹臀,盡顯完美的曲線。
大姐大一樣的女人也會有小孩子的一面,趙鵬不禁感到好笑,不過她翹斷手也別想找出一個地下室。
“我說你真夠傻的,這裏又不是我自己蓋的房子,是房地產商蓋的,有沒有地下室要問他們。”
“你還是不說話吧,一開口就氣死人。”黎悅氣呼呼的嘟着嘴,狠狠的瞪陳髯一眼,陳髯也只能在心裏叫一聲冤枉。
趙鵬被放在工作枱上,被黎悅一眼看到,歡喜的跑過去,她現在不敢提幫忙的事,人家的水平比自己高明的多,想到當初自信滿滿的模樣,她臉上一陣陣發燙。
歪着腦袋打量趙鵬,輕聲道:“已經做好了嗎,它現在能不能動?”
說著話已經伸出了手,目標正是趙鵬的腦袋,看樣子是想試試擬人關節結構的效果如何。
“喵”
老貓一個飛躍竄過來,橫身擋在趙鵬前面,幽綠的眼珠子怒視黎悅,鋒利的爪子已經從肉墊里彈出來,氣勢洶洶。
就算我不能動,也不是隨便哪個人就能碰的,趙鵬嗤笑,又想,老貓這次的表現非常不錯,沒有愧對我平rì對它的調教,看來以後還得繼續。
老貓忽然覺得身後發冷,渾身毛髮不自然的立起來,打了個哆嗦。
“呀,你家的貓好凶啊。”
黎悅連忙後退,拍打着胸脯,俏臉微微發白,一副心有餘悸地小模樣,惹人憐愛。
陳髯連忙說道:“一直都是這樣,回頭我就教訓它。”
心裏卻在慶幸,多虧有老貓,否則不知會惹出什麼麻煩來,他很清楚趙鵬的脾氣,絕不是個能忍氣吞聲的人。
“你來這裏不會就是為了找不存在的地下實驗室吧?”趙鵬疑惑的道。
“不像嗎?”
黎悅眨眨眼睛,模樣十分神秘。
“不像,你不是那麼幼稚的人。”趙鵬輕笑。
以前都是通過陳髯眼睛上的微型攝像頭看她,像是在看電視,現在用自己的眼睛,更加真切,也更加清晰的感受到她驚人的魅力。
難怪那麼多贊助商一看到她就開始打歪主意,被王全毀掉名聲只是一方面,即使沒有這件事,他們也會抱着極大的希望試探一下,真的能一親芳澤,一點贊助費算得了什麼。
黎悅微微眯起眼睛,笑的十分開心,“我當你是在誇我了。”
“我來是通知你,人形機械人測試的時間已經定下來了,在下個星期一,地點河州市東郊的福明山,大概要在山裏住四五天。帳篷、食物一類的必需品我們已經準備好了,你帶上自己的私人物品換洗衣服就行,當天早上八點,在實驗室門口集合。”
她揚起嘴角,“一面做自己最喜歡的人工智能研究,一面欣賞山野風光,呼吸清新的空氣,怎麼樣,興奮吧?”
到自己這裏只剩下欣賞山野風光了,有什麼可興奮的,趙鵬腹誹,不過看陳髯的表情,已經興奮的幾乎說不出話來。
看黎悅的表情,倒有一大半是為了去郊遊,他心中一動,脫口而出:“錢是你們學校出的吧?”
黎悅驚訝了,手掩着小嘴,“你怎麼知道的?”
不等趙鵬回答,她已經笑起來,神情十分得意,還有解氣,“現在河電大的人工智能研究小組可是財大氣粗,你知道校長批了多少研究經費給我?每年五十萬,而且有特殊要求還可以另外申請,比如這次去福明山測試,就是加批的經費,所有帳篷、食物都由學校解決,每個人還有一部分補貼。”
她雙手合拳捧在心口,一副憧憬的模樣,“公費旅遊的感覺就是爽!”
“學校的蛀蟲,國家的蛀蟲。”趙鵬沒好氣的道。
提起錢他就頭疼,最近要做的事情處處都得花錢。
第一件是直升機改造,加裝兩個攝像頭,一個在上面一個在下面,可以全方位無死角的觀察周圍,加裝導航設備,更換信息接收設備,再從星雲中複製對應的行星繫到晶片內,讓直升機具備最簡單的智能。
改造后他可以輕鬆的控制直升機,不需要遙控器,也不需要人在直升機內,報出一個位置,直升機便能自己選擇路徑抵達目標。
第二件是購買遙控船模,改造部分和直升機差不多,不過船模本身的要求很高,可能需要定製。
這個念頭是在嘗到直升機的好處后升起的,直升機雖然快捷,但是不夠隱蔽,在城市中,最隱蔽的無疑是下水道,如果有一艘能在下水道中行駛的船模,對他將來行事有極大的好處。
孫金虎的勢力隱藏的很深,而且能力很強,想要挖出他們,必須用更加隱秘的方法尋找,不能讓他們發現任何痕迹。
隱藏在地底的下水道,遍佈整個城市,掌握這條道路,他能隨時出現在任何地方。
但是下水道的環境非常複雜,各種生活垃圾,還有老鼠甚至是蛇,對船模的要求也就更高,不僅要有強大的防水能力,推進設備也不能用一般的槳葉,很容易被纏住。
趙鵬心裏估算了一下,光是定製船模就要十萬塊以上,陳髯能拿出這麼多錢的唯一手段就是抵押房子,但他不能讓陳髯這麼做。
以後要用錢的地方還有很多,必須有個穩定的經濟來源。
正在他頭疼的時候,聽到激烈的打鬥聲,猛然驚醒,卻無奈的發現是陳髯在玩遊戲,而且音量開的不小。
他在發獃,卻苦了陳髯,急匆匆將非常生氣的黎悅請走,喊他幾聲卻不見回應,還以為是他出了故障。
陳髯心中着急,又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將店門暫時關了,等在一旁,這一等就是將近兩個小時,後來他實在着急,便將音箱打開,試探下趙鵬還有沒有反應。
“你沒事啊,可嚇死我了。”
陳髯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扔掉鼠標慌張的跑過來。
趙鵬沒有想那麼多,直勾勾的盯着電腦屏幕,失去陳髯的控制,他的角sè被幾條蛇一樣的怪物虐的只剩下一絲血皮,眨眼屏幕便成了黑白的——死了。
“你也想玩遊戲?”
陳髯神sè古怪,在他想像中人工智能也是一段程序,只是更加特殊,遊戲同樣是程序。
好像沒什麼不可以的,人也照樣可以玩人,而且花樣很多,這麼一想他便釋然了。
“這個遊戲有意思嗎,玩的人多不多,能不能賺到錢,現在什麼樣的遊戲賺錢最多?”
一口氣問出好幾個問題,趙鵬卻絲毫沒有急迫的意思,看着屏幕上已經定格的畫面,神情若有所思。
“我隨便找的一款免費遊戲,劇情很一般,畫面也普普通通,不過玩法還算新奇的,吸引了不少玩家,一個伺服器光付費玩家就有好幾千,排名前幾的都是花了十幾萬甚至幾十萬的。”
陳髯撓了撓鬍鬚,他只是隨便玩玩,除了電費、網費之外,沒花過一分錢在遊戲上。
趙鵬和同學去過網吧,雖然沒玩遊戲,但是看他們玩過,比較之下,這款遊戲的畫面的確算是普通,甚至是粗糙。劇情他不清楚,陳髯應該不會騙自己。就這樣一款遊戲,能吸引玩家花十幾萬?
“免費遊戲都是這樣,畫面、劇情都不重要,只要玩法夠新奇、夠特別,就能賺到錢。這款遊戲好歹還是有客戶端的,人物、場景勉強都說得過去,很多沒有客戶端的網頁遊戲畫面更加粗製濫造,但是賺的比它還多。”
雖然不是遊戲老手,但陳髯多少知道一些,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
“什麼樣的玩法才算新奇?呵呵,這個問題好像有點傻。”
趙鵬抓抓腦袋,心裏急的像一團火,腦中的靈光時閃時滅,好像抓住一點,可等他仔細去想的時候,卻又什麼也沒有。
“新奇這個東西,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策略類、模擬類、經營類、角sè扮演類……隨便糅合一下,再動點腦筋想些別緻的名詞,就是一種新奇的玩法了。難就難在如何做到平衡,想要真正達到平衡,必須引入大量數據,結果就是各種限制太多。”
“不恰當的說,平衡的遊戲是邏輯的,新奇的遊戲卻要求不邏輯,所以任何一款新奇的遊戲都很難維持太長時間,要麼平衡徹底崩潰,要麼失去新奇變成平衡的遊戲。”
陳髯聳了聳肩膀,畢竟不是專門搞遊戲的,以他的認知只能解釋到這一步。
旁人聽了只會越來越模糊,趙鵬卻不然,腦中的靈光漸漸清晰,那個調皮的總是躲躲閃閃的念頭終於被他抓住。
其實就像他的格鬥方程組,變量越多,方程組就越複雜。
遊戲中每一個素材都是一個變量,裝備、技能、等級……最大的變量就是玩家自己,因為素材是設計者決定的,會依照設計的規則運轉,玩家卻是zìyóu的。
格鬥方程組受他的意志控制,是攻擊還是防守,當確定的意志化為數據進入方程組,方程組便能以明確的目的來運算。
可如果方程組受兩個意志控制呢?一個決定攻擊,另一個決定防守,最終的結果就是運算失敗,方程組崩潰。
平衡就必須限定玩家的zìyóu,玩家越多對zìyóu的限制便越嚴厲,的zìyóu度絕對比不過單機遊戲。
新奇需要的就是打破限制,但是大部分所謂的新奇的遊戲,只是更換了一種限制,讓玩家感覺zìyóu而已,等熟悉了之後,又會有拘束的感覺。
“如果有一款將你所說的各種類型的遊戲雜糅在一起的遊戲,你覺得會有人喜歡嗎?”
“至少我會玩,哪怕當單機遊戲玩也無所謂,不過根本不可能,素材太多,很難保持平衡。”
陳髯先是眼中放出明亮的光芒,隨後又暗淡下去,他一直希望有一款有意思、不複雜、能玩很久而且始終讓人感到新奇的遊戲,但這樣的遊戲是不存在的。
“規則越多,限制越大,只要減少規則,就能讓遊戲更加zìyóu,如果只制定幾個基礎規則,不需要設計者花太多心思,玩家自己就能挖掘出許多新奇的玩法來。”
人的智慧是無窮的,與其讓玩家去尋找遊戲的限制,不如反過來,讓他們自己找自己喜歡的玩法,如果找不到,只能說明他太蠢,而不是遊戲不好。
“規則太少,容易破壞平衡。”陳髯哭着一張臉,他覺得自己說了那麼多,趙鵬根本一句都沒聽進去。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們的想法不一樣。舉個例子,每個人的身上都有癌細胞,但不是每個人都會得癌症,因為人體有應對的機制,一旦發現正常細胞病變成癌細胞,便會被免疫細胞消滅。”
思緒越來越清晰,說出的話也更加有條理,趙鵬非常自信,這個計劃,一定能成功。
“會破壞遊戲平衡的行為就像是癌細胞,只要有恰當的方法引導它轉向不會破壞遊戲平衡的方向,或者直接令它失敗,問題就解決了。”
“一個正常人可以做到很多有趣的事情,我相信這款遊戲也能發展出無數新奇的東西。”
陳髯急的揪下了幾根鬍鬚,疼的齜牙咧嘴,聲音不由自主的加重,“問題就是如何判定‘癌細胞’?必須要有規則。每一種‘癌細胞’都要對應一種規則,素材越多,‘癌細胞’也越多,最終規則也就更多。”
“不靠規則,靠的是本能。”趙鵬十分篤定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