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不可能贏
再次來到黎悅的實驗室，趙鵬險些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
實驗室本是個很冷清的地方，外面很少有人經過，此時卻熱熱鬧鬧的擠滿了人，甚至還誇張的搭了個小高台，上面擺着數張椅子，幾個學生會模樣的學生忙碌的在指揮秩序。
好不容易在人群中找到孫良，連忙讓陳髯拉住他，趙鵬問道：“這裏弄的像菜市場一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實驗室搞降價大促銷呢，怎麼回事，今天的賭約取消了？”
孫良露出一絲苦笑，看了一眼高台，神色有些頹廢，又有些憤怒，“還不是校領導做的好事，他們恨不得把我們實驗室低價甩賣給河州大學。”
追問之下趙鵬才明白，賭約沒有取消，而是更加正式化，幾天前河州電子機械大學便和河州大學一起宣傳，將要舉辦一場交流賽，促進兩校的人工智能研究。
“說的好聽，實際上就是為了吞併我們實驗室做準備。”孫良忿忿不平的道。
見他半天都沒說到點子上，趙鵬心裏着急，語氣不由急促起來，“那賭約怎麼辦，黎悅答應過要將全套擬人關節結構贏來給我。”
“賭約還是有效的，只是不會正式提起。”孫良搖搖頭，看他的神色很是詫異，“你不清楚這場比賽的意義嗎，趙玉成教授親自出馬，我們不可能贏的，最後整個實驗室都會輸給對方，你想要的擬人關節結構根本沒希望。”
所謂的交流、促進，意思就是說一方打開大門，歡迎另一方來任意參觀拿走自己一方的成果，沒有了這些，實驗室就只剩下一個空殼子，如同人沒了靈魂，總是活着也只是行屍走肉而已。
如果王全心狠一點，“借走”幾台重要的設備，黎悅的實驗室就徹底毀了。
趙鵬拍了拍躺在他身邊的方形機械人，心中輕笑，心裏有所依仗，底氣自然很足，“才半個月的時間，他再有本事也不可能超越你們兩年多的成績，況且你們比半個月前大有進步，不說穩贏，至少也有八成的希望。”
核心程序的精簡是一項質的飛躍，靠的不光是奇思妙想，還有無數次試驗積累的數據。黎悅的實驗室不缺少這個過程，趙玉成突然插手人工智能研究小組，卻是沒有這些積累。
孫良拍拍腦袋，目光變的有些恍惚，嘴角揚起一抹笑容，像是嘲笑又像是自嘲，“趙玉成敢把賭約擴大，自然是有把握的，你知道他在這半個月裏做了什麼？”
離開河洲電子大學之後，趙玉成花費一個晚上的時間重新設計機械人的硬件結構，剩下的十多天，他動用自己手中唯一的一個國家級科研小組，為機械人編寫核心程序。
“國家級的科研小組，隨便走出來一個能抵我們整個實驗室，更別說那些數百萬一台的進口設備，雖然才半個月時間，但是河州大學現在的機械人，拿到全國比賽上都能輕易奪得冠軍，贏我們幾乎是毫無懸念的。”
孫良一直在嘆氣，從他臉上絲毫看不到第一次見面時的激情，滿腔熱血化為陰沉沉的死氣。
“國家出錢給他養人、買設備，他卻拿來為自己謀私利，這種事河州大學不管嗎？”說話的是陳髯，他早已把孫良看成和自己一夥的，如此一來，趙玉成便可惡至極。
趙鵬心中冷笑，正因為是國家出錢，河州大學才不會管，也管不了，如果趙玉成能因此為學校爭得榮譽，他們還會大力支持，從另一種角度來看，趙玉成此舉也算是舍“己”為人。
“黎悅呢，怎麼一直沒看到她？”
作為人工智能研究小組的組長，她不應該缺席，現在人心浮動，眾人幾乎毫無鬥志，更需要她的出現為大家鼓勁。
“悅姐還在實驗室裏面，昨晚突然說有了新的主意，希望能再次精簡核心程序，這怎麼可能。”孫良苦笑。
就連一向穩重的黎悅都進退失據，難怪他一點信心都沒有，趙鵬暗道。
嘈雜的人群突然之間安靜下來，陸續有幾個人走上高台，正中間的竟然是趙玉成。
趙鵬十分詫異，孫良好像早就知道，臉上表情淡漠，譏諷的道：“趙玉成是這場交流賽的裁判和點評，鬼知道我們輸了之後他會怎麼說，校領導拍馬屁拍的讓我們這些人心冷。”
“你這話說的不對，趙教授是計算機方面的權威，人工智能也在他的研究範圍之內，他來點評，才能讓這場比賽更正規，也更可信。”
王全似笑非笑的看着兩人，目光在四周搜索一遍，嘴角嘲諷的意味更濃，“黎悅呢，是不是知道要輸，躲着不敢出來見人了？女人就是女人，一點擔當都沒有。”
孫良漲的面紅耳赤，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其實他也有這樣疑惑。
“河大的人工智能研究小組創建時間比河電大早，投入資金比河電大多，卻在你手裏被河電大迎頭趕上，幾乎超過去，最後要哭哭啼啼的求家裏的大人幫忙，你這樣的人，也有臉提‘擔當’兩個字！”
趙鵬對黎悅認識不深，但她敢離開河大，孤身來到河電大創建人工智能研究小組，這份勇氣和魄力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豈會是個沒擔當的人。
“說的好，王全，別人可以這麼說，但你這個最沒擔當的人卻是一點資格都沒有。”
實驗室大門推開，最先看到的是一雙修長的美腿，和半個月前一樣緊繃有力，輕鬆托起臀部挺翹的弧線。
在往上看，趙鵬不禁嘆息，黎悅的臉色很難看，頭髮散亂的披在腦後，很顯然是一夜沒睡。
臉上的感激一閃而逝，冷眼看着王全，“最慘的結果無非是輸，那有怎麼樣？離開河大的時候我一無所有，但現在我追上了河大，只用了不到三年的時間，再給我相同的時間，我還能做到。”
“可是你呢，趙玉成教授不可能一直幫你，他有自己的科研任務，等他離開之後你還有什麼？”
趙鵬在心中為她叫好，如他所想的那樣，這不是一個尋常的女人，王全想用幾句話就打擊到她，沒有可能的。
眼中閃過一抹羞怒，王全嘿嘿冷笑幾聲，“我承認你很厲害，兩年多就弄出這麼多成果，不過很快它們都是我的了。你不肯為我工作離開了河大，可實際上呢，還是在為我工作。”
“順便說一句，去年你輸給我的平衡系統設計很好用，應該能為河大的人形機械人比賽提高几個名次，我很期待你其它的研究成果。”
王權大笑着離開。
“怎麼樣，有結果了嗎？”趙鵬說的不清不楚，但大家都知道他在問什麼。
孫良和身邊的幾個研究小組成員紛紛期待的看着黎悅，國家級的科研小組很厲害不假，但時間短暫，最多能做到比他們原來的核心程序稍強，絕不可能超過精簡后的核心程序，如果再精簡一次，極有可能抵消硬件上的差距。
黎悅很想滿足他們的期待，但是……
“缺少數據的支持，如果給我半年，不，一個月的時間就足夠了，可惡。”
她快速扭過頭，卻躲不開趙鵬的目光，他分明看到黎悅眼中的一抹淚光，她是個要強的人，將整個研究小組的榮辱成敗一肩挑起，壓力實在太大了。
“我跟你的合約可能沒辦法達成了，十萬塊我會想辦法還給你。”她對趙鵬說道。
“錢對我來說並不重要，我要的是那套擬人關節結構，你給過我承諾，雖然只是口頭上的，但你也有責任完成它。”趙鵬不咸不淡的回復。
眾人怒視着他，說話的是趙鵬，承受殺人一般目光的卻是陳髯，手足無措的揪着鬍子，還要裝出一副淡然無所謂的表情，心裏痛苦不已。
黎悅苦笑，“你說的也對，我會想辦法的，不過要是無法完成承諾，希望你不要針對他們，有什麼手段衝著我來。”
“悅姐也是為了我們研究小組的發展，決不能讓你一個人承擔，大家齊心協力，沒有過不去的坎。”
“反正我們已經輸定了，有本事現在就來，哼，只怕你沒那個膽子。”
“只要人工智能研究小組沒被校方撤銷，你敢亂來，小心進監獄撿肥皂。”
以孫良為首，眾人個個都義憤填膺，趙鵬暗暗點頭，輕笑道：“鬥志不錯，比之前強得多，一會兒該我們上場了，希望你能把現在的鬥志維持下去，不要丟了河電大人工智能研究小組的臉。”
黎悅不敢相信，疑惑的看着他，他說這些話只是為了激發大家的鬥志？
孫良不忿的道：“校領導都不怕丟臉，興緻勃勃的請大家一起來看，我們還怕什麼。”
“對校方而言，你們是一台用錢換取榮譽的機器，如果有更大的榮譽，他們不會介意直接賣掉機器。可為了這些榮譽付出了多少努力，只有你們自己清楚，不管是嬴是輸，這場比賽你們至少要對的起自己的努力。”
眼前一陣恍惚，又浮出那個令他魂牽夢繞的身影，不論前路有多麼艱難多麼危險，要對得起自己，對得起她的等待。
黎悅看他的眼神很複雜，以前的認知剎那間被對反，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神色肅穆的掃過眾人，高聲道：“大家聽到了嗎，這一場比賽，無論勝負，我們都要全力以赴，要對得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