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混混發難

遙控直升機兇悍黑亮的外殼此刻灰撲撲的，像被霜打過的茄子，萎靡的沒有一點jīng神，如果說這只是讓陳髯氣惱，外殼上刺眼的四五道划痕簡直讓他心疼的要抓狂。

“老貓！”

陳髯瞪大了眼睛，氣勢洶洶，胡蘿蔔一樣粗的手指幾乎點到它的額頭上，“你又在店裏搗亂，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沒有我的允許，什麼東西都不許碰，你，你看你把它弄成什麼樣了。”

他對各種電子、機械產品十分沉迷，航模、遙控直升機之類的更是他的最愛，可惜價格太貴，他捨不得花錢。好不容易忽悠了一架，還是遙控直升機當中最最霸道的虎系列，看到它黑sè的外殼陳髯恨不得抱着睡覺，可是一夜之間就發生了如此慘劇。

老貓垂着腦袋，任由主人唾沫橫飛，不時歪過頭委屈的看一眼機箱，受傷的表情讓趙鵬幾乎笑出聲來。

“說，以後還敢不敢了？”陳髯怒聲斥道。

“喵”

老貓連連搖晃腦袋，眨巴眨巴眼睛，毛茸茸的小腦袋鑽到陳髯腿邊，一個勁的往他腿上蹭。

“就知道賣萌，告訴你，這招對我不靈，以後再敢亂動工作室里的東西，小心我把你扔後面巷子裏，再把貓洞封了。”陳髯的怒氣尚未消去，直升機上的划痕像一根刺扎在心裏。

“喵……”

拉長的叫聲黏糊糊的，老貓順勢躺倒在他鞋上，一邊翻身打滾一邊衝著他眨眼睛，小模樣要多可愛有多可愛。

陳髯再也綳不住臉，無奈的笑了笑，不甘的道：“好吧原諒你了，每次都是這樣，不過這絕對是最後一次，不可以再有下次。”

“喵！”

老貓翻身起來，高高昂着頭，修長的四肢邁着優雅的步伐離開，看也不看鬍子拉渣的主人。

陳髯只能翻個白眼，恨恨的瞪着它的背影。

趙鵬透過攝像頭看着他們耍寶，心裏暗笑，他一點也不擔心老貓會“出賣”自己，經過多次的“教育”，老貓已經深深意識到這是一件錯誤的事，做錯了事，趙鵬可不會像它的主人那樣一笑了之。

今天客人比較少，接了兩筆生意后陳髯便閑下來，無聊的打開遊戲把任務做了，然後掛機，他一臉興奮的拿起遙控器，“面容”猙獰的虎系列直升機發出低沉的轟鳴聲，緩慢卻乾脆的脫離地面。

“不愧是虎系列的，動力強勁，而且飛行非常平穩，是遙控直升機中少數幾種能在風中飛行的。”

虎系列直升機在全球都是非常有名的，要不是過時的02型，兩千塊怎麼可能買到，虎02型剛出來的時候賣一萬多塊，那可是幾年前的一萬多，跟現在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陳髯越看越是喜愛，外殼上的幾道划痕便顯得不那麼刺眼了，控制着直升機在不大的工作室里一圈圈轉悠。

機箱裏的趙鵬心情卻沒有那麼好，想要正大光明的回到周可嵐身邊，哪有那麼容易，以他現在的生命形態，一旦露面就是被送進實驗室的下場，隨後他存在過的所有痕迹都會被抹消，甚至包括周可嵐。

周可嵐未必會死，但下場絕對不會好，最好的也是被關起來，成為要挾他的工具。

那時候，兩人或許可以永遠呆在一起，對周可嵐這個傻丫頭而言，這可能是很好的，她的小心思里不在乎別的，只要兩人能安安靜靜的靠在一起，就很幸福了。

但這不是他想要的，他對周可嵐許下過誓言，要給她一個溫馨的家，要帶她周遊全世界，看盡所有最美麗的風景，在每一處都留下他們最甜蜜的回憶。

只有兩種選擇，重新擁有一副血肉之軀，以別的身份出現，他相信憑藉只有兩人才知道的回憶，周可嵐一定能認出自己。

難度很大，他不知道自己怎麼變成一部手機，更不知道該怎麼變回去，半點頭緒都沒有。

還有一個選擇，最簡單，卻也是最難的，說簡單因為他早已有明確的路線，有目標可以追尋，說難是因為道路異常曲折，走的越遠他的敵人便會越多，當他站到周可嵐身邊時，甚至要和全世界成為敵人。

那又怎麼樣，誰也不能阻攔我，可嵐你等着我，我為你勾勒的未來，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都會實現。

“這才幾天就修好了，陳老闆的手藝不錯啊。”

趙鵬現在的“記憶力”非常好，這個流里流氣的聲音，一聽就知道是誰。

果不其然，門外走進來一個高瘦的青年，腦袋上頂着亂七八糟顏sè的雜毛，歪斜着身子靠在門框上。

陳髯手上一晃，直升機差點撞到牆上，看到對方的表情他心裏暗道不妙，陪着笑容說道：“我這些天都沒接別的生意，時間全部耗在它身上了，一直到昨晚才修好。”

“讓我來看看。”

青年從他手中奪過遙控器，試了幾下，直升機飛的很平穩，跟過去幾乎沒有區別。

“不錯，真的不錯。”

他眼珠轉了轉，似笑非笑。

直升機轉了兩圈后落在地上，青年從工作枱上抓過一把起子，旋翼剛停下，他便衝過去學着陳髯的樣子要打開外殼。

“你幹什麼，我好不容易才修好的，別又把它弄壞了。”

陳髯連忙制止，他很清楚裏面是什麼情況，一般人看今後只會罵兩句，可這個人不是一般人，肯定會惹出不小的麻煩。

手剛碰到青年的肩膀，青年轉過頭怒視着他，“啪”，從口袋裏掏出個東西扔在地上。

“把手拿開，然後滾一邊去，這才幾天時間，訂一個發動機都不夠，你怎麼修好的？”

一把收起的摺疊刀，打開後有卡簧卡主，絕對的管制刀具。陳髯嚇的連連後退，發白的臉上滿是苦澀。

兩人各有心思，都沒有注意到機箱的側蓋推開了一條縫，老貓竄上工作枱，裝模作樣的偎在機箱旁邊，一道黑影迅疾閃出，躲藏在到它身下。

當摺疊刀扔出來的時候，趙鵬知道自己不能繼續躲在機箱裏，即使不看陳髯這個“房東”的面子，只為老貓一而再再而三的為他背黑鍋，他也不能眼睜睜看着陳髯被人捅死。

必要的時刻可以借老貓的遮掩出手，工作室只有兩個人，以他的反應速度，應該不會被發現。

外殼被隨手扔在一邊，高瘦青年冷笑，發動機上有幾塊被燒黑的地方還留着，根本沒有換，就是原來的發動機。

“你還有什麼好說的，姓陳的，在這條街上混的，還沒有人敢騙我的錢，你膽子夠大。”

“發動機確實燒了，一時半會訂不到新的，我也捨不得花錢買新的，自己花了很長時間才修好。”陳髯連連擺手，慌張的解釋。

這條街上沒人不認識喬立，也沒人敢不給他面子，他不騙別人錢就算好的，更別說是被別人騙錢了，因此喬立現在十分惱火。

他撓撓耳朵，斜眼道：“說完了？你之前說要換髮動機，騙我把直升機賣給你，現在卻沒換，這是在耍我。如果是以前，我一定把你臉上的鬍子一根根拔下來，再把它們都塞進你嘴裏，讓你一輩子都不敢忘記，不過今天我心情好，放你一馬。”

不等陳髯道謝，他抓過遙控器，繼續說道：“直升機還給我，再賠我五千塊，這件事就算了，怎麼樣，我夠意思吧！”

陳髯兩隻眼睛通紅，再膽小的人也不會任由別人欺負，“我沒有騙你，以直升機之前的狀況，無論送到哪裏修都要換髮動機，修理髮動機的人工錢比發動機貴一倍都不止。而且當時不是我騙你，是你自己硬要賣給我的。”

“還敢頂嘴，你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要騙我的錢。”

喬立冷笑，腳尖輕輕一踩一挑，摺疊刀瀟洒的飛到手中，“咔”，刀片翻出被卡簧卡住刀身，森森的冷光直指着陳髯。

老貓輕盈的移動，趙鵬縮着身體躲藏在yīn影中，四肢上打磨鋒利的鋒刃散發出不弱於摺疊刀的寒光。

無數光點沒入行星系，又有無數光點流出，他的身體沒動，但腦中已經出現五條以上的進攻路線，其中三條可以在喬立的刀刺中陳髯之前讓他喪失握刀的力量，兩條能讓他直接倒地，永遠也握不了刀。

“你只有兩條路，把直升機和錢給我，或者我自己來拿，拿多拿少可就不一定了。”喬立手裏耍着刀花，漫不經心的道。

“我沒錢，即使有也不會給你的。”陳髯回答的十分乾脆，頗有些革命烈士英勇赴死的氣勢，可惜兩條腿抖的太厲害。

“咔”

刀片收起，喬立將摺疊刀甩進口袋裏，正當陳髯以為自己的英勇嚇住了他，他環視着佈置井然的工作室，冷然道：“直升機我帶走，給你一天的時間考慮，如果明天看不到錢……這裏佈置的挺不錯，萬一發生火災被燒了，真可惜。”

他手裏沒有刀，但陳髯不敢阻攔，眼睜睜看着他抱着遙控直升機，重重摔門離開，頹然坐倒在地上。

趙鵬遲疑一下，閃身藏回到機箱內，合上側蓋。

老貓跳下工作枱，腦袋在他腿邊蹭了蹭，眨巴眼睛迷惑的打量主人。

“喵？”

“老貓啊老貓，你說我是不是很窩囊，三十多歲的人了，上沒有父母要養，下沒有孩子要喂，可是連五千塊錢都拿不出來。”

陳髯眼裏佈滿了血絲，盯着工作枱上小山般的零件，怒聲道：“什麼狗屁夢想，人家每年花上億都研究不出來，我一年不吃不喝也才三四萬，都扔進去也沒用。”

“花錢買這些東西，又有什麼用，人家一句話就能都燒光了，與其留着讓別人燒，還不如我自己先砸了它們。”

拎起一把椅子高高舉起來，卻遲遲沒有落下，神sè不斷掙扎。

人工智能，他單純又可笑的夢想，從來沒有跟別人說過，只有在老貓面前他才敢大聲說出這四個字。

但這四個字深深的烙印在他心中，那團充滿希望的火焰從未熄滅過，就這麼放棄嗎？

自己早就知道不可能，早就知道很可笑，但是，夢想不就是這樣的嗎！

“喵”

老貓跳上工作枱，擋在了零件山前面，不解的衝著他輕聲叫喚，主人不是說過不能破壞它們嗎？

陳髯無力的放下椅子，摸摸老貓的腦袋，低聲道：“只有你理解我，五千塊就五千塊，找人借點錢，生活還要繼續下去，夢想也要繼續。”

“滴滴”

電腦突兀的響起來，桌面上新建了一個文檔，他敢保證，之前絕對是沒有的。

在他震驚的目光中文檔打開，空白的頁面中輸入了一行字。

“你想見一見真正的人工智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