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奶奶
“反正我就是看見了。”
見一大群人的目光看向自己，李海越頓時漲紅了臉。
他長大后雖然是千萬富翁，心思深沉，喜行不怒於色，但現在畢竟還小，雖然有城府，但不多。
“要是你們不信，就去問海越。”見眾人的目光有些懷疑，李海橋說道。
說完，心中鬆了口氣，自己的弟弟肯定會幫自己說話。
他本來也不想這樣，可誰叫爺爺前天去鎮上買了滷雞回來，就吊在他窗口的房檐下面風乾，還不准他們吃，說是要留給明天回來的大哥。
本來就吃不飽，還這麼香的味道在餓醒的半夜隨着風灌進屋裏，這不饞死個人？
聽爺爺說村東頭李老三家的兒子李明東買了雞，請知青站的城裏姑娘，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不能吃自己家的還不能吃別人家的了？
他也是有些埋怨弟弟，明明和他說的是偷了就跑，他們偷偷的吃，誰知道他居然叫了他那群小夥伴，一頓造，被抓了個現行。
好在剛才聽說還留了個雞腿，自己還能解饞。
“不行，那是你弟，肯定幫着你說話。”一聽這話，王寡婦立刻掙開了攙扶着她的兩個村婦。
“王嬸子，話可不能這麼說，小孩子知道什麼？這麼大的事他還敢撒謊？”見狀，李明軍立即幫李大柱家說起了話。
這並不是他好心，而是他明白李家幾個孩子的秉性。
這李大柱的小兒子雖然是個混混樣式的人物，可畢竟在電視劇里是主角一家，身上也是有閃光點的。
那就是講義氣和孝順。
當然了，這個孝順在電視劇中也只有短短几分鐘的體現，更多的是要求得不到滿足的混不吝。
不過這個講義氣倒是真的，不讓也不會在縣城混出名堂。
“杏姐，去叫海越吧，這麼晚了，事情查清楚也該回家了。”李明軍又看向許杏。
“好。”許杏感激的對李明軍一笑，去抱李海越在李明軍身邊路過時低聲道了一聲，“謝謝。”
在李明軍的行為下，許杏覺得家庭的重擔總算要輕一些了。
李明軍都開始幫他家說話了，證明是真的對她有意思。
看來，自己得趕緊去結紮了，李明軍早點和她家搭夥，家裏也能過的好一些......
進屋，許杏將李海越叫醒，抱出門。
“海越，你說說，是誰叫你去偷雞的。”李明軍蹲在李海越面前問。
“怎麼能相信他的話，他肯定會偏向他哥。”王寡婦很不服氣，但李明軍和失主李明東關係好，倒也能給李明東做主。
“怎麼可能，你是說海越會因為他哥的原因就不講義氣？不是個男子漢？冤枉一起玩的小夥伴？”聽見王寡婦的話。
李明軍聲音連軸，生怕剛醒過來的李海越聽不清，聲音一聲比一聲大。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讓李家三小子來說，只要他說是我家德柱讓他們做的，我家就認了。”見李明東懷疑的眼睛看向她，王寡婦有些窘迫道。
不知為何，她是十分不願意在自己丈夫救的這幾家人面前露出絲毫不好的，總覺得這樣會給她死去的丈夫丟人。
在王德柱小的時候，最難的那段時間，她也沒有求到過丈夫救下的幾人家中。
當然，這年頭壞人很多，但淳樸的人更多。
王寡婦沒有求到他們身上，但他們也不可能眼看着救命恩人的遺孀艱難度日，雖說現在大家的日子都很難，但是十天半月的多剩下幾斤糧食也是可以的。
而這，也是王寡婦沒有做那半開門事的最重要的原因。
畢竟，除了少部分對那方面需求大的人，只要日子過得去，不到千難萬難再無辦法的時候，一般人也不會願意做那被人指着鼻子罵的事。
“是二哥讓我去偷的！”這時，李海越突然大聲的說道。
雙手背在背後，滿臉榮耀，好似一個做了好事向老師家長尋求誇獎的孩子。
“什麼？你仔細想想，真的是你二哥，你二哥李海橋叫你去偷的？”李明軍嘴角微微翹起，又連忙收斂，以懷疑的語氣問道。
嘖~
年幼的李海越，真是個，講義氣的......小雜種呢。
“就是二哥讓我去偷的。”見李明軍不相信，還懷疑他是冤枉那種因為親人就不講義氣的人，李海越十分升起，又用更大的聲音說道。
在他看來，自己偷雞摸狗都行，殺人放火也敢，但讓他不講義氣的冤枉自己的小夥伴，那可是萬萬不行的。
就像他從同學那裏看的《水滸傳》漫畫，他就是要做那義薄雲天的宋江。
“海越！”
身後的李海橋一臉慘白，十分憤怒的看向李海越。
心中有些自我懷疑，自己真的一點都比不上大哥嗎？
連一群十歲以下的小屁孩都算不了？
他什麼都算到了，可就是沒有算到小孩的貪吃和小孩的講義氣......
“啊？哥你咋在這？”李海越剛被叫醒，還搞不清楚狀況，就被李明軍一連串的發問搞得熱血沸騰，認為自己很有宋江的義薄雲天，大義滅親之風。
但是現在被自己家哥哥一叫，又看見院子裏圍滿的人，和丟了雞的李明東。
“壞事了......”但就算如此，李海越也並沒有改口的想法。
他宋.海越.江，今天就要堅守真理，堅守事實，做一次那義薄雲天的“哥哥”。
“真的？不改了？現在改還來的及。”李明軍循循善誘。
“不改了！你把我當什麼人？說不改了便是！”李海越文縐縐的說話，眼角卻沁出淚珠。
他明白，現在自己的態度有多堅決，之後挨的打就有多疼......
到這裏，李明軍甚至有些佩服李海越。
果然電視劇主角一家各有各的閃光點，這李海越的講義氣就很好嘛，從小便有，大義滅親的事從小就敢做。
看來，以後有機會的話要多給他看一些關於江湖道義的東西了......
這麼好的品格可不得發揚光大？
“原來是李家二兒子李海橋，這孩子平時老老實實的，沒想到哇，在背後陰着叫人幹壞事。”
“就是，一個孩子肚子餓了饞了偷東西吃，大不了賠錢，這是沒辦法的事，這誰家不餓，也算是情有可原，可這種在背後叫別人偷東西的事......”
“別忘了，他還冤枉人家王德柱，這叫啥來着？喝水東瀛？”
“瞧你這沒文化的養，這叫活水東引。”
“禍水東引，你還說人家呢？”
“我沒說錯啊，口音，口音懂吧？”
“在背後教別人做壞事，還冤枉別人，這孩子平時裝的安安靜靜的，嘖~”
“這是根子上壞了啊......”
“你說這李家大兒子會不會也......”
“這咋可能，海峰多懂禮貌，平時還給我們打招呼呢。”
“嘖，那可說不準，一窩歹竹還能出個好筍？”
“大柱哥，杏姐，這......”聽着院子裏外村民的議論，李明軍微微一笑，轉身一臉難色的看向李大柱夫妻倆。
一副自己已經儘力了的表情。
就是這樣，慢慢的把李大柱一家的皮拔下來。
李大柱一家最在乎的就是大兒子，可這個年代最在乎的就是名聲，想做什麼大事，上面也會有人下來調查這家人在鄉里鄉親眼中是什麼樣子。
要是村民們提起就擺手，那上面也不可能會給他予以重任。
“杏，你去找爸要錢。”李大柱語氣淡然，眼神在院子裏遊走。
他在找棍棒，找能讓自己使勁打，出氣，又不會讓孩子傷到筋骨的棍棒。
這倒霉孩子，一天天的看些梁山，現在都看魔怔了，非得給他正正骨！
還大義滅親，看把他能的。
“好。”許杏恨鐵不成鋼的看了眼李海越，嘆了口氣，進東屋拿錢。
趁着許杏拿錢的空檔，王寡婦從腰間拿出包成團的手帕，將手帕一層一層的打開，露出裏面的錢。
錢大多是分和毛，只有少數幾張是一塊。
王寡婦數了又數，數出了三塊二毛五，而這她手中的錢就少了一小半。
王寡婦眼中閃過不舍，她家就一個勞力，平時吃飽都難，這些錢還是她存了好幾年的。
可大樹不修不直溜，孩子不打不成材。
孩子已經打了，自己也要以身作則。
付出了錢，就不欠什麼情了，再說自己給了錢，心中就越疼，打起兒子來才覺得“名正言順”。
不然做了錯事兒子和她都沒什麼懲罰，小孩這次沒懲罰，下次還接着犯。
大人幾次沒懲罰也會放鬆限制，導致孩子和自己越來越歪。
“明東兄弟，偷雞雖然不是我兒子的主意，但是我兒子畢竟也吃了，這是三塊二毛五，一半的錢，你收下。”王寡婦將錢遞給李明東。
“那哪成？二狗叔是我爸的救命恩人，這讓我爸知道了還不打死我？”李明東正欣賞王寡婦的美貌，卻突然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
王寡婦的丈夫王二狗是他家的救命恩人，別說是吃他一隻雞了，就算吃他，他爹也會洗乾淨送到他們面前。
這要是讓他知道自己因為一隻雞就收王寡婦的錢，他爹非得嘔死，別人丈夫為了救他沒了命，自己家的兒子卻因為一隻雞就收錢......
他爹嘔死，他被打死，就介樣......
“就當是為了我那死去的丈夫，姐求了你好嗎？把錢收下。”王寡婦眼中含淚，也想起了自己那死去的丈夫，那是她一生中為數不多的幸福日子。
為了丈夫，她也得讓孩子出人頭地。
看着眼前的這一幕，李明軍有些驚訝。
他清楚的看見了王寡婦那手帕中包着的錢，估計也就十來塊，絕對不超過十五。
這王寡婦平時將全部家當都藏在身上，錢在她在，把錢看的最重。
大概是三年前，村裏的混子對王寡婦身上的錢動了興趣，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想搶，結果被王寡婦用鋤頭鋤了個半死，現在還在牢裏關着。
現在卻願意把多年的積蓄拿出。
要知道，這筆錢她本是不需要出的。
村裡像這種小孩組團偷吃的屢見不鮮，沒被抓到就算了，頂多在鄉間田野，在懷疑的人家面前罵個兩三天。
可要是抓到了，也不會所有人都賠，一般只會找出主意的，領頭的那個小孩的家裏賠。
這樣的小孩，一般都是村裏的孩子王，跟着他有吃的，才能有一大批小孩跟着他玩。
王德柱在這裏面也就是個跟着吃的，按照鄉里的規矩，是不需要賠的。
而且，就算是王德柱的主意，李明東也不會讓她家賠。
畢竟人家丈夫是為了救自己爹而死，要是因為一隻雞就讓人家賠的話，那就真的是喪良心了。
不過，轉眼一想，李明軍便明白了王寡婦為何這麼做的原因了。
王寡婦和李大柱是同類人，都是為了自己兒子的前程考慮。
區別在於。
李大柱一家最大的希望在大兒子李海峰身上，但家裏畢竟還有其他孩子，所以在其他孩子身上也有所期望。
所以在一些事情上，李大柱的想法便是在不影響大兒子的前提下，能算糊塗賬的就矇混過關，節省的錢也能讓大兒子或其他孩子過好一些。
多買一支筆，一個本子，多做一道題，就能多一份出人頭地的希望。
王寡婦則不同，她只有一個兒子，所有的希望都在王德柱身上。
對亡夫的交代，自己後半生的生活，長久以來憋屈的揚眉吐氣......
這些都壓在王德柱身上。
為了孩子能夠出息，她必須要以身作則。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突然，李明軍想起了這句話，這讓他想起了自己前世的父母。
也是為了他和他哥絞盡腦汁的打算，只為了讓他們過的更好。
孩子過的好了，父母才開心，這是大多數父母心中最殷切的期望。
呼~
希望，大哥能夠代替自己孝順二老吧......
拉了拉李明東的衣袖，”收下吧，三叔是個講理的人。“
“先打一頓再講理？”李明東沒好氣的說道。
他爹是講理，可這是對外面的人，在屋裏的人他一般都是先打一頓，氣消了再講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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