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 第一百七十二章 忽悠。
隨着邱扎的落網,白沙他們來蕭羊星的目的也算是達到了。
帝國的軍隊接到白沙的信號后馬上趕到,給昏迷的邱扎帶上電子鐐銬,把人抬走。
“薩默爾的屍體和機甲就先由凱辛做主安排,在星艦上給他空出個位置。”白沙吩咐完,頓了頓,望向身邊的凱辛,“需要我們順便通知格雷茲家的人嗎?還是你自己聯繫他們?”
事關十幾前的那場意外,在審訊邱扎的時候,羅寧家、格雷茲家、韓家等等有密切牽扯的家族必然都會到場,消息是早晚要傳出去的。
“我會和家族的元老們溝通的。”凱辛說道,“謝謝您。”
不知為何,白沙覺得凱辛的語氣比起從前謙遜許多。
她的上唇微微抬了抬,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他們拋棄了那幾台臨時搭建的機甲——除了“七殺”之外,這幾台臨時機甲都被軍隊原地銷毀,以免留下駕駛數據。白沙幾人換上艦隊的制服,登上帝國的星艦。
亞寧和靜怡先白沙一步回到星艦上。他們也穿着艦隊的白色制服。亞寧對着胸前的軍徽瞥了又瞥,時不時陷入沉思。而靜怡把外套脫了,只穿着白色長袖,把袖口卷到手肘上,不斷調整着領結。
白沙走過去,伸手幫她把領結系好。
嚴靜怡配合她的動作,輕輕抬起頭,視線往上飄:“你們帝國的軍服也太講究了。”
“沒什麼大區別,只是多了領結而已啊。”白沙笑着說道,“是穿着帝國的軍服讓你感覺不自在吧。”
嚴靜怡沉默了。
“放心,我沒打算讓你們以叛逃者的身份留在帝國。”白沙嘆息一聲,“雖然我個人是很想讓你們留下……但現在的聯邦明顯更需要你們。”
說著,白沙視線一轉,落在另一個人身上。
“說起來,奧洛斯,你不是雇傭軍團的首領嗎,怎麼也跟着我們一起上星艦了?不管你的軍團了?”
“這本來就是我們軍團無限期休假前的最後一單。”奧洛斯倚着牆面,低頭彎腰,十分熟稔地打開儲藏食物的隱形櫃,從裏面挑揀出幾種食物和飲料放在桌子上,然後把柜子給推回去,金屬牆面瞬間又恢復了平整無痕,“我的本意,是讓團里的兄弟們好好考慮將來的去向。有我這個首領在,總有幾個顧念着情份的兄弟覺得退出軍團就是背叛了我……我不想讓這種原因影響他們做決定。所以就乾脆消失一陣子啦。”
他撬開一瓶飲料的蓋子,把那些零食往白沙等人的方向推了推:“你們還沒餓嗎?折騰這一晚上,我是餓的不行了。”
幾人圍坐在桌前,伸手去拆那些吃的,味道都不錯。
嚴靜怡:“看你這樣子……以前也是混艦隊的?”
奧洛斯聳肩,不置可否。
“你沒必要跟着我們上星艦。”白沙說道,“如果你是怕後續的調查會牽扯到你和你的軍團,所以才主動留下來,那我向你保證,帝國這邊不會找你的麻煩,你選擇離開。”
“你無法保證,殿下。”奧洛斯有些無奈地說道,“你還記得我們以前商談計劃的時候嗎?你說,實在打不過了可以叫家長來幫忙,還說可以用拐帶皇儲的罪名來威脅我們。”
白沙失笑:“我只是說說而已,根本沒打算這麼干。”
奧洛斯:“我知道。但你後來聯繫了帝國的艦隊,事情才被擺平,否則我們雇傭軍團的人會損失慘重,這是事實。皇儲殿下固然有調動艦隊的權力,但你的權力和責任是一體的——皇儲不能隨便就玩消失,殿下。”
白沙略一沉默。
奧洛斯也頓了頓,才接著說:“之前看你出現在蘭納星的時候,我還沒回過勁兒來,但之後和你們接觸了幾天,我就明白,這次你大概是瞞着其他人私下行動的。”
“突然失蹤的皇儲,又突然調動艦隊,即使你帶回了非常有價值的線索,你也必須接受皇帝的質詢。你是怎麼離開的,又是怎麼搭上雇傭軍團的殺入蕭羊星的——這些問題統統都會被調查清楚,然後追溯相關人員的責任。我是雇傭軍的一員,但我也是阿瑞斯人。我明知道你的皇儲身份,卻選擇隱瞞不報,和你一起執行高風險計劃——簡而言之,我也是有責任的。我很容易就會被陛下查到。與其如此,我還不如自首,爭取個寬大處理。”奧洛斯笑了幾聲,“不過還好,你們都安然無恙,事情也辦得圓滿,我的罪名應該不會很重。”
“說了半天,你是在怕我舅舅?”白沙說道。
“有誰能不怕陛下?”奧洛斯反問道,他無力地扶額,“我可是個放棄了帝國身份的阿瑞斯人啊。雖然我是為了自由才叛出家族的,但不管怎麼說,陛下最討厭的就是我這種,因為一己之私就放棄家族榮譽的人……”
說著,白沙的光腦突然開始震動起來。
白沙的動作一頓,猶豫幾秒,這才摁下接聽鍵。跳躍出的光屏上赫然映着塞西爾·羅寧的臉。
白沙有些忐忑,但神色還算從容,她揮了揮手:“嗨,舅舅。”
塞西爾原本板著臉,看見白沙這副毫不心虛的模樣,又被氣笑了:“馬上給我滾回來。”
“好的。”白沙乾脆地答應,“我馬上回來。”
即使舅舅不找她,她也會主動去見他。
她不打算再隱瞞,想把和白銀中樞有關的一切信息,全部告知塞西爾。
包括她那些不知真假的記憶。
白沙剛想說什麼,一扭頭,發現奧洛斯居然一個滑鏟以卧趴的姿勢縮在了桌底,沖她瘋狂搖頭。
白沙:“……”有這麼誇張嗎?
她就發了一會兒愣,被眼尖的皇帝逮到,卻見皇帝擰起眉頭,語氣卻溫柔了許多:“怎麼了?累了?”
白沙搖頭。
“回來讓醫生給你做個檢查。”皇帝嘆息一聲,“把你關起來,本意是讓你好好休息,你卻偏要折騰。”
“我回來跟您解釋。”白沙放軟了語氣,低頭認錯。
“我知道,你的異常行為無非是和白銀中樞有關。但白銀中樞的存在不是你一個人的問題,是我們所有人都要面對的。你想逞英雄也有個度,明白嗎?”
“是。”
直到掛斷通訊電話,奧洛斯才從桌子底下爬出來。
白沙:“你至於么,反應這麼誇張。我舅舅的脾氣沒有那麼壞。”
奧洛斯苦笑一聲,心有餘悸:“實不相瞞,我和陛下其實參加過同一場軍校聯賽。”
白沙:“?”
奧洛斯深吸了一口氣:“我在賽場裏被陛下毆打過。”
白沙:“……”
她忽然想起自己翻到的那些影像資料——親王時期的塞西爾·羅寧確實性格冷漠孤僻,打人的時候更像個閻羅煞王。
搞了半天是年輕的時候留下的心理陰影啊?
……
邱扎被壓入了軍事情報部的審訊室。
鑒於他牽涉到的案件關係重大,軍情部請來了許多重量級別的見證人來監督審訊過程。各大家族的代表擠在一間會議室里,連皇帝也親自到場。而白沙和凱辛作為重要的證人,也被邀請參加——因為只有他們能轉達薩默爾·格雷茲的遺言。
邱扎被綁在審訊椅上,身上的偽裝已經卸下。他的真實面目是個清瘦的男人,半側臉頰上有無法治癒的燙傷痕迹,另一側臉完好無損,白皙的肌膚與柔和的側臉輪廓隱隱透出養尊處優的氣息。沒有半點繭子的手腳也能證明,至少這幾年,他應該沒吃什麼苦頭。
這種人的嘴應該很容易就被撬開。
但專業的審訊人員卻拿他有些束手無策。
因為他是個白銀中樞的極端崇拜者,視白銀中樞為真正的神明。無論帝國人怎樣刺激他、誘導他,他都面無表情地注視着純白審訊室內的一角,彷彿他的靈魂已經不在這裏,坐在那兒的只是一具空殼。
“我們已經採用了一些極端方式,但他還是不肯透露我們想要的信息。”
審訊室里的邱扎還算衣衫整齊,但臉色蒼白、眼球充血,嘴角乾裂起皮,一副隨時會昏厥過去的模樣。
“再這樣下去,我們只能考慮啟用一些特殊的藥物和儀器了。但各位都明白,那些手段使用起來並不能保證受刑者的清醒。但我們的目的不是讓他招供,我們需要的是絕對的、真實的信息——稍有不慎,會對我們接下來的行動造成很大的誤導。”
尤其根據專業人員的評估,邱扎為人偏激,意志卻不怎麼堅韌。目前他的精神狀態已經是走在鋼絲線上,在強烈的刺激下,他可能會直接瘋掉。
問題來了。
誰能讓他開口?
邱扎不可能為了活命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他需要的是定向審問。可大部分人對白銀中樞的情況都是一知半解,根本不清楚該問些什麼。
“我去吧。”白沙主動請纓,“沒有比我更合適的人了。”
“邱扎平等地仇視所有帝國人,殿下。”軍情部的官員委婉地說道,“我覺得等我們抓到他的同夥,用同夥來刺激他會更合適。”
白沙笑了一聲。
“我可不僅是帝國人……還是會跟他搶飯碗的人呢。”
大家聽不懂白沙在說些什麼。反倒是敏銳的軍情部軍官似乎發現了什麼,微微挑眉,側身請她進入審訊室。
“讓我先做點準備工作。”
白沙讓人給她帶來一件白大褂和一個保溫杯。
她把自己的長發盤起來,披上大褂,手持保溫杯推開門——在那瞬間,她就像是變了個人。
她彷彿是個溫雅的、文弱的學者。
驍勇善戰並且深深以此為傲的阿瑞斯人身上很少散發出這種毫無威脅感的氣息。即使是完全從業於研究領域的阿瑞斯人也常常是鋒芒內斂的……
見證人們都陷入淡淡的恍惚。
只見白沙推開椅子,把保溫杯往桌上一放,坐下,施施然地說了句:“犯罪分子就不要這麼趾高氣昂了。記住,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啊。”
邱扎沒有任何反應。但他顫動的視線已經體現出了他的不安。
在他做好心理準備去迎接一切逼供手段的時候,白沙以這種令人疑惑的方式出現,反倒讓他做不到視而不見。
“聽說你很崇拜白銀中樞?”白沙認真地觀察他,“為什麼?白銀中樞說到底也是人造物。而你怎麼也是個人類。你就這麼甘願做它的奴隸嗎?”
“——不是奴隸!”或許是因為白沙表現得不像個帝國人,邱扎很快就接受了她的搭話,“是共生者。白銀中樞誕生的意義就是維續人類的文明,而人類也必須做它的共生者。這是我們的命運,也是我們的義務。”
“……不像你們這些從基因實驗中演化出來的雜種。”邱扎低聲笑道,“你們是註定要被清除掉的害蟲,天生沒有做共生者的資格,你們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看來你知道很多。”白沙認真地注視着他,“那你也知道白銀中樞的計劃了?”
邱扎:“知道又如何?”
白沙:“既然你剛才提到了‘活着的意義’,那我很好奇——如果這個世界的發展真滿足了白銀中樞的需要,那人類自身存活的意義呢?……人類活着的意義就是被智能規劃並且控制嗎?”
邱扎滿臉的冷漠:“一切都是為了活下去。這是人類應有的犧牲。”
“你是想犧牲別人吧?”白沙往椅背上一靠,漫不經心地說,“想在白銀中樞復辟之後,作為特權階級享受漫長的壽命……代價別人來支付,而快樂都是你的。是這樣嗎?”
邱扎終於抬頭,與白沙四目相對。
“那又怎樣?只要白銀中樞能復蘇,我就是重新賦予它生命的人,是它的代言人,是建立新王朝的功臣。”邱扎的視線像條陰冷的蛇,恨不得纏到白沙的脖子上,“怎麼,只許你做王侯,不許我做特權階級嗎?”
白沙嘆息一聲,面露沉痛,在邱扎疑惑的眼神下,說道:“我就知道,你也是這麼被騙的。”
“你知道這一套它已經跟多少人說過了嗎?”白沙敲了敲桌子,“它還說要找我做它的代言人,讓我替它統治人類呢。”
邱扎:“……”
邱扎狠狠抽了抽眼角,卻沒有出聲駁斥。看來他也知道白銀中樞四處畫大餅、騙人替它做事的行為。
“你覺得,它的話能信嗎?”白沙認真地注視着邱扎,“認真回想一下。這些諾言哪個能兌現?說選你做代言人,但它有無數備胎;許諾你永生技術,可永生技術就是個笑話,你應該知道,接受軀體生化手術的風險有多大——千年過去了,沒人做到真正的永生。”
“不。”邱扎忽然激動起來,“永生技術是真的。它能做到,它可以——”
白沙:“它哪裏做到了?”
邱扎一頓,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中了圈套,再次把嘴閉上。
但白沙卻絲毫不為此感到不快。
“讓我猜猜。”她說,“你理想中的永生,不是軀體的不朽,而是意識的傳輸,是嗎?”
邱扎眯起眼:“這都是白銀中樞透露給你的嗎?”
他的語氣有些危險。
因為“意識傳輸”是白銀中樞的秘密底牌之一——它就是靠着這張底牌,復活創造它的燈塔學者,才有能重建核心與智慧數據庫的把握。
千年前,白銀帝國覆滅,白銀中樞也遭到毀滅性打擊。從那之後,它苟延殘喘這麼多年,就為了這個念想——它要浴火重生。
這是非常關鍵的信息。白銀中樞只會把這些信息透露給它看中的“合作者”。
這說明白銀中樞真的看中了白沙,有讓她做“代言人”的計劃。
“為什麼——為什麼?”邱扎突然狂躁起來,他的雙手和雙腳被鐐銬鎖住,因此只能用拳頭在桌面上敲出“哐哐”的響聲,“不是說好了要清除所有的雜蟲,讓純正的人類血脈延續下去——”
“讓我瞧瞧你的檔案。”白沙忽然轉移話題,打開光屏,看關於邱扎的背景調查資料,“聯邦人,軍官家庭背景,約二十年前報考軍校落榜,原因是精神力等級沒有達標……後來前往普通大學就讀。嗯,這樣算來,你還沒畢業就替白銀中樞做事了。你又是怎麼混到薩默爾·格雷茲身邊的?做雇傭軍起家?唉,真是命途多舛的年輕人啊。”
邱扎眼神兇狠,看起來恨不得把白沙撕碎了嚼吧嚼吧。
“讓我推理一下。”白沙關閉光屏,“你是因為報考軍校落榜,所以恨上了聯邦以精神力論階級的制度。仇視阿瑞斯人也是因為他們優越的精神力條件吧。追隨白銀中樞也是基於這個邏輯框架——只要實現了白銀中樞理想中的世界,那人的精神力等級就不會被視作榮耀的象徵了。畢竟精神力等級越高,受融合污染的程度也就越高嘛。而你,也可以作為高貴的正統血脈挺胸抬頭,做個‘高貴的人’……”
“你是這麼想的嗎?”
邱扎因為白沙的看破而難堪、憤怒。
憤怒至極,他突然又冷靜了下來。
“那又怎樣?”邱扎說道,“你可別跟我說,現在的世界是完美無瑕的——先不說人類總有一天會迎來滅亡,以精神力為基礎建立的統治制度本來就扭曲至極。精神力的誕生不代表單純的進化,擁有精神力也不意味着高人一等——可是這些真相被所有人無視,昔日的歷史被有心者刻意遮掩。這些規則不都是既得利益者精心設計的嗎?”
“我只是為了生存和尊嚴而活着,頂多算是自私。那你們呢?這世上的其他人就不卑劣嗎?不讓我做迫害者,只是因為你們想把我保留在被迫害者的位置罷了。”
“……這是人類的本性。”這一刻,邱扎突然流露出無限的疲憊,“白銀中樞說的沒錯。不該把命運之舟的繫繩交到人類自己手中。因為我們無法停止迫害彼此的行為。”
白沙沉默了。
半晌后,她說道:
“你跑題了。”
“雖然追求公平正義是人類窮盡歲月都無法達成的理想……但你不能因此就否定人類本身做出的努力。人活着,不是非要迫害誰、或是被誰迫害。我們還花了很多時間,做了很多其他事情。”
“白銀中樞的誕生就是最好的例子,不是嗎?被你奉為神明的白銀中樞,你知道人類當時是在怎樣的情境中創造出它的吧?我們努力了,我們做的還不錯,所以人類的文明才能走到今天,你不能否認這些創造。”白沙語重心長地說道,“何況,說了半天,你也只是在以自身為出發點去揣度人類整體。這太狹隘了。”
邱扎不說話。
“其實吧,你有機會,即使不服從白銀中樞的安排,也能實現自己的目標。”白沙話鋒一轉,拋出一個誘餌。
邱扎:“……你想說什麼?”
“聯邦為什麼這麼重視精神力等級?那是因為世家。”白沙循循善誘道,“世家制定規則,是為了讓自己在這個規則中高人一等。你想否定這個規則,有個比控制全人類要更容易的捷徑——剷除世家,不就完事了?”
邱扎:“…………”
“現在白銀中樞正在逐漸滲透世家。等它控制了人類社會,世家會自然消失,但你也可能會在這一過程中被白銀中樞控制,等同於和世家同歸於盡。”白沙拍了拍他的肩膀,“但你可以選擇站在我們這邊。肅清白銀勢力的同時,我們也可以找借口掀翻世家——和誰合作不是合作呢?白銀中樞都知道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的道理。你怎麼就不能給自己多找一條退路?”
邱扎的表情逐漸迷茫起來。
他做了幾秒的思想掙扎,很快反應過來:“不行。你們手裏沒有任何籌碼。不管白銀中樞能否兌現承諾,一旦我背叛它,那我就再也沒有選擇了……”
“誰說我們沒有籌碼?”白沙挑眉,“回歸最開始的問題。你知道意識傳輸是怎麼回事,也知道白銀中樞打算怎麼用它,對吧?”
邱扎緩緩點頭。
“那不就是最好的籌碼嗎?”白沙湊近他,低聲說道,“告訴我,那些被儲存起來的燈塔研究員的‘意識’在哪裏——有了它們,我們就能掌握主動權。”
“那些意識……在‘神墓’里。”邱扎糾結半天,閉眼說道,“神墓之中有病毒。沒人能驅散那些病毒前往神墓深處。所以,白銀中樞註定是要贏的。”
“倒也不是完全沒有方法。”白沙淡然地說道,“薩默爾不就給我們提供了一個好思路嗎?”
“可是用嗜星蟲來維持精神力只是一時之計……等等。”邱扎忽然明白過來,“其實也不需要完全解除病毒——”
只要有人願意帶上嗜星蟲,擔任敢死隊的角色前往神墓,還是有概率能取出那些意識晶片的。誠然,可能會有人因此犧牲,但也有可能就此奪得主動權。
嗜星蟲會給人的精神帶來巨大損害,這種損害,即使是短期的,基本也只有阿瑞斯人或是高精神力的聯邦人才能承受。
“有了希望,那接下來就好談了吧。”白沙面上雲淡風起,脊背上卻已經覆蓋了一層薄薄的細汗,“探索神墓也需要時間,在此之前,我們必須全力遏制白銀中樞在聯邦的發展。”
“你知道‘無界之城’嗎?困住了許多人的那個虛擬空間。”
邱扎點頭,現在他的態度就配合多了,可能是因為白沙看起來確實比白銀中樞更可信,也可能是因為這個話題比起“神墓”來說並不是那麼敏感。
“你知道該怎麼打開無界之城對那些人的禁錮嗎?”白沙問道,“或者說,你知道無界之城的‘基點’在哪裏嗎?”
虛擬空間都是在現實物質中發展出來的,供虛擬空間正常運作的物質就叫做“基點”,通常是規模不一的聯網伺服器。無界之城從開啟那一天開始就沒有下過線。只要毀掉它的基點,那些人的意識自然也就自由了。
然而,邱扎卻給出了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回答:
“無界之城的基點一直在移動,誰也無法定位。”
“據不死蟬議會的老人說,那些基點,在一艘神秘的飛船上。”
……神秘的飛船。
永不被定位的飛船。
“孤光號?”
白沙幾乎是下意識地問道。
這下輪到邱扎懷疑人生:“你為什麼知道這麼多?……白銀中樞真把自己的家底全都透露給你了?”
“透露了一些。”白沙的神情忽然冷淡下來,“剩下的一部分……也基本在你這裏補全了。”
邱扎看着白沙的眼神,皺起眉,警告白沙:“沒有我,你們誰也別想知道神墓在哪裏。”
“很遺憾,我們已經知道神墓的坐標了。”
白沙毫不留戀地站起來,拿走自己的保溫杯。
她已經長得很高,居高臨下地看着邱扎的時候,那雙深藍色的眼眸里彷彿席捲着海洋的深渦。
邱扎的汗毛頓時豎起來——直到現在,他才真正感覺到了白沙的殺意。
……他剛才為什麼有種面前這人不是阿瑞斯人的錯覺?
她明明就是個純正的怪物!
想想也知道。邱扎當年製造了那場科考船意外,西佩斯·羅寧也是在那場意外中失去精神體——他們明明是仇人啊。
“連我說的話都敢信。”白沙感慨道,“活該你被白銀中樞忽悠的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