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琅琊王氏
馨園的另外一處住所,一名部曲將一名中年男子送到門口:「傅大老爺慢走。」
中年男子正是大房的大爺,傅府的主人,傅氏的家主,傅大老爺:「留步,留步。」
傅大老爺神色謙恭,看他的做派,全然看不出他才是這座府邸的主人,而屋子裏的人只是客居。
送走傅大老爺,部曲回到房間,看着主座里巋然不動氣勢穩重的清貴少年,臉上的假笑頓時垮了下來:「郎君,總算是把人送走了,我可真怕他開口要把傅六娘嫁給我。」
清貴少年從清逸的茶香里抬頭:「傅家也算是大府,那庶出的長房娘子,不至於辱沒了你。」
部曲雙目圓睜,表情更抑鬱了:「郎君,傅六娘才十歲,十歲,就是個小娃娃。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真正看上的是誰,能安心嫁給我嗎?傅大老爺要真這麼干,她還不定怎麼作妖呢!」
「哦,看上誰?」
部曲被問得一噎,目光無聲地落在面前錦衣華服清貴無雙的少年郎君身上。
少年姓王,是琅琊王氏的嫡系子孫,單名一個琅字。
王琅如今堂而皇之地以王姓示人,自不能墮了六朝望族的威名,穿戴配飾皆奢靡華貴。東珠玉冠,玳瑁抹額,和田玉帶,米珠雲靴,衫有雲紋,俱滾金邊,襯得他整個人熠熠有光,清貴無雙。
看上誰,你自己心裏沒數嗎?
部曲姓汪,單名一個海字。
汪海嘆了一口氣:「這傅家真是沒落得不像樣了,唯一的嫡子是盡人皆知的斷袖,還亂殺人,庶出的娘子們前赴後繼地往男人身上撲。今天六娘子年紀小,見是我救的,遮掩一番,也就罷了。那五娘子卻是十四了,幸而當時不是郎君一個人在迦葉寺,刺史大人替郎君擋了災,不然豈不是要叫她得逞了?」
沒錯,先前傅棠去迦葉寺堵的不是什麼開州刺史,而是眼前這位琅琊王氏。
王琅垂眼抿了一口茶,沒說話。
汪海又道:「六娘子也就罷了,咱們大張旗鼓住進傅府,她自然知道。但那日迦葉寺,咱們刻意輕車簡服,就是為了隱藏行蹤,傅五娘如何知道,是誰走漏了風聲?」
「參加後天大祀不是秘密,終歸有眼睛盯着,被發現了也不出奇,」被傅棠識破身份投懷送抱,也是王琅索性擺明車馬住進傅府的原因之一,另外一個原因則是,「那天投壺的丫頭找到了嗎?」
如果邵秋實在場,就能認出眼前的王琅,正是在齊雲社先她與葉錦州投壺,輸給葉錦州一籌的少年。
齊雲社那日,王琅隱瞞身份,尚算簡樸,今日可是錦衣華貴,氣派得極。
汪海搖頭:「我親眼看見她進了傅府,定然在傅府里。那諢號拐子李的潑皮收了幾兩銀子就把什麼都賣了,也說是在傅府里做女使的。卻不知道在哪個院子,哪個院子都沒聽說有叫邵秋實的女使。」
王琅低頭盯着碗裏淺碧的茶水,如今的傅家不像樣,但若那丫頭是傅家人,傅家傳承就不算全然斷絕:「你說柯貞想見我?」
汪海拱手:「自打郎君擺明了身份住進傅府,許多人遞了拜帖,其中便有這位柯真人。」
「既然如此,就讓他們見見,都見見。」
「是。」
第二天一早,邵秋實就從廖長余口中得知了傅府要辦文會的消息。
因是琅琊王氏的郎君主辦,想要帖子的人多得不勝枚舉。王郎君也是來者不拒,別人要,他就給,最後的結果就是太原府凡有點名望的氏族鄉紳都會來參加。
這可忙壞了傅府眾人,先前傅府也不是沒有辦過文會,但沒有琅琊王氏這樣大的面子,辦的文會也就沒有這次的文會盛大,來的人也沒有這次來的眾多。
「本就忙着五娘子出嫁的事情,又辦文會,更忙了,我也要被抽調到大廚房去幾日,」說到這裏,廖長余叮囑邵秋實,「這幾日各個院子的飯都從大廚房統一配來,二郎君那邊的飯食,於志和於偉會直接送過去,你卻得自己到大廚房去領了,到點就去,別誤了時間。」
邵秋實點頭應下。
中午到了飯點,邵秋實就去了大廚房。
因邵秋實素日在馨園獃著,不常常出來走動,大廚房的僕婦不認識她。
等邵秋實自爆了家門,僕婦們的表情又詭異起來,打量目光讓邵秋實想起領月錢時賬房先生的目光。
邵秋實有心問問自己如今在外面的傳聞里又是個什麼樣的形象,是勾引郎君不成被暴打的賤婢,還是勾引郎君成功恃寵而驕砸破娘子伴生玉還活得全須全尾的妖妾。
兩世為人,世間的長舌婦從不叫人失望。
恰好廖長余出來,把邵秋實領進去吃飯,也讓她錯失了詢問的機會。
吃過飯,邵秋實便回屋繼續修鍊。
到了下午,邵秋實設下的禁制感應到一堆僕婦進了馨園,二話不說,直接往自己的屋子沖。
馨園沒有女使,王郎君入住之後,也入鄉隨俗地將女使僕婦放去了其他院落。馨園裏連排的供女使居住的房子只有一個邵秋實住着,她自然明白這群僕婦是沖自己來的。
剛剛脫離入定,僕婦便氣勢洶洶地沖了進來。
帶頭的不是別人,正是謝雪蘭的母親,老夫人院子裏最得力的顧媽媽。
「你們幹什麼,為什麼衝到我房間來?」邵秋實問。
「少跟她廢話,拿下!」顧媽媽喝道,膀大腰圓的僕婦當即衝上來押住邵秋實。
想是對邵秋實的棒槌發言和棒槌做派有所了解,顧媽媽這次學了乖,半句多的話都不說,上來就讓僕婦用尾指粗的麻繩將邵秋實五花大綁了個結結實實。
邵秋實掙了掙,麻繩結實,沒掙掉。
邵秋實也不害怕,如今她的霄光火文神印煉化了玄鳳涅槃之火,雖然比不上如六丁神火和三昧真火的神火,卻也不是凡火,關鍵時刻繩子掙不開,燒還是能燒斷的。
顧媽媽一扯繩子,邵秋實便跟着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