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被迷住的鄧文萱
那輕柔的琴聲,再一次響起,只是這一次,聲音更加細柔,仿若清澈明凈的溪水,在山間潺潺流動。又如同來自深谷幽山,靜靜地淌着。淌過人生的皺摺,淌過歲月的顛沛,淌過那滾滾紅塵,回歸了寧靜。
以鄧文萱此刻的姿勢,就像依靠在趙天的懷裏。而被一個不算特別熟悉的男人抓住了手指,她更覺口乾舌燥,心臟都快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但那汩汩韻味的琴聲,卻讓她逐漸恢復了平靜。四周升起了清爽的氣息,彷彿此時身處幽靜的山谷之中。
她忽然發覺,這是自己剛才彈的曲子,但與自己彈的又有些不一樣。
這時,趙天那溫和的聲音從耳後傳來:“彈琴,不應該僅僅是彈琴。如果熟練琴譜,便算會彈,那任何一個孩童都能做到。我說你手法錯了,並非是指如何撥動琴弦,而是指你的手,沒有和這曲子的意聯繫在一起。手指的動作,彷彿已經被固定住,該有三分高,便只有三分高,該是兩分挑,便只是兩分挑。真正的琴師,不應該固定自己如何去撥動琴弦,如何坐位,而是應隨着曲子的意,隨着自己的心去融入。就像電影中張三丰說的那句話,只有先忘了你會的,你才能學會。”
話落,曲畢。
趙天放開了抓住鄧文萱的手,問:“現在,你明白了嗎?”
鄧文萱有些明白,但有有些不明白。她唯一能確定的,就是自己現在渾身發軟。趙天身上那強烈的男性氣息,讓從未與陌生男子親密接觸過的她有一種怪異的感受。那是從骨子裏傳來的酥癢,讓人想撓,卻不知道該撓哪裏。而趙天說話時,從耳後吹來的氣息,更讓她耳朵都在發燙。
回想着自己剛才好似躺靠在趙天的懷裏,鄧文萱就覺得沒有任何力氣。她既留戀那從未有過的感受,同時又有些緊張。
見鄧文萱悶不吭聲,趙天伸手敲了敲琴體,發出清脆的聲音。這聲音讓鄧文萱嚇了一跳,她連忙抬頭,正見趙天一臉認真的看着自己:“你在想什麼呢?”
鄧文萱像做賊一樣,連忙搖頭,說:“我,我什麼都沒想!”
“那我剛才說的話,你明白了嗎?”趙天問。
“呃……”鄧文萱微微低頭,看着身前的古琴。趙天的話,她聽的一清二楚,但話語中的意思有些深奧,讓她似抓住了一些東西,又想不通究竟是什麼。
一看她這樣,趙天就明白,這丫頭還沒完全理解自己的意思。在這一點上,唐振宇就比她好太多了。稍加點撥,便能悟透。當然了,這和閱歷有關係,鄧文萱畢竟年輕,跟唐振宇這樣的老人相比,還差的遠呢。
不過這沒法逼,只能靠她自己慢慢悟。本想讓鄧文萱自己多體會體會,誰知這丫頭卻把他拉住,死活非要聽一曲作罷。
被她纏的沒辦法,趙天只好坐在禪月古琴前。略一思考,修長而優雅地雙手輕輕撫過琴弦。
層層泛着漣漪的樂音響起,那音色猶如一汪清水,清清泠泠……又似夏夜湖面上的一陣清風,引人心中鬆弛而清新。
這是一首歡快的琴曲,如春風綠過田野,如雨筍落殼竹林,又如孩童們追逐風箏。聽着琴曲,恍惚自己回到了兒童時代。無憂無慮,歡快的玩耍。沒有憂愁,沒有責難,那記憶力的童年,在琴曲中如流水一般逝去。
鄧文萱痴了,她迷戀的看着趙天的雙手在琴弦上撥動。想到那柔軟的手指,曾與自己五指相貼,她又紅了臉。
彈琴的趙天,是那麼的靜,如黑夜中升起的明月,不甚明亮,卻有着朦朧的魅力。這份魅力,讓鄧文萱無法抵抗。她忽然想起唐振宇珍藏的那支白玫瑰,那是戀愛的衝動。
是的,她想戀愛了。
想和眼前這個男人,談一場花前月下,耳鬢廝磨……
良久后,趙天輕撫琴弦,留下一串尾聲。這歡快的琴曲,同樣讓他心情愉悅。被趙曉霞激起的那份不快,如陰雲被烈陽衝散。心境再次開朗,四周的靈氣,不由自主被吸引過來,融入到血肉之中。感受着靈氣的增加,趙天心情更加舒暢。
而等他抬頭時,卻見鄧文萱專註的望着自己。痴迷的樣子,讓她那張本就清純可人的面孔,顯出了幾分天真。一頭柔軟的黑髮順着肩膀披散下來,混着陽光,蕩漾着迷人的光彩。趙天不是沒見過像她這樣的美女,但舒爽的心境,讓他在此刻有些難以自控,望向鄧文萱的目光,也帶着幾分衝動。
好在靈氣不斷湧入體內,使他很快恢復了清明,連忙收斂心神,不再為外物所動。
從禪月古琴前離開時,他刻意弄出了一些聲響。鄧文萱身子一抖,醒過神來。趙天裝作沒有發現她的異樣,抬腿向琴房外走去,說:“你再自己練練吧,如果能有所悟,我便教你剛才那曲子。”
看着他離開的身影,鄧文萱沒有去追。這是女孩子的矜持在作祟,也是她的害羞在阻撓。沒有談過戀愛的女孩,怎麼可能那麼輕易邁出第一步呢?
這時候,趙天遠遠傳來一句話:“別忘了準備一萬塊學費。”
鄧文萱愣了愣,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忍不住笑了起來。她突然覺得,趙天有些可愛,並不是想像中那麼冷淡,總拒人於千里之外。如果能和這樣一個男人談戀愛,或許是件不錯的事情?
離開琴房的趙天,沒有去教室,而是直接離開了學校。他去了趟店鋪,發現那裏依然在裝修。蘇文柏親自監督,忙的熱火朝天。讓他意外的是,鋪子裝修的速度很快,看起來,估計明天就能裝好。
發現趙天到來,蘇文柏立刻迎了上來。他頗為得意的指着鋪子,說:“大師,進去看看?”
那一副邀功的口氣,讓趙天不禁笑起來,便點頭過去。
藥鋪的格局沒有變動,只是牆壁上鋪了仿青磚。整個屋子,被一扇巨大的屏風分割開來,蘇文柏介紹說:“這些牆壁上我打算掛一些字畫,正巧家裏有幾副不錯的山水畫可以拿來。還有這屏風,是以前一位老客戶定做的,結果這倒霉鬼破產了,一直沒來拿,正好用在這裏。屏風上是單向隔音玻璃,裏面看得到外面,但外面看不到裏面。左邊有一扇暗門可以進出,中間根據大師的要求開了口子。問診的時候可以推開,如果關上的話,外面聽不到裏面任何聲音。”
整個屏風框體以暗色實木打造,完全看不到釘子在哪,也沒有塗抹油漆,稍微湊近點,還能聞到淡淡的木香。而所謂的單向玻璃,看起來更像一副字畫,底襯是亮眼的金黃色。雖然這顏色有些俗氣,但不可否認,看着相當氣派。上面的字也還算不錯,有幾分古韻。
造型如此獨特的屏風,怕是價格不菲,而其與鋪子的寬度完全一致,牆邊半點縫隙都沒留下,趙天怎麼也不會相信這東西是別人遺留的。
“我還打算弄一張石桌和幾張石凳來,估計最遲後天能送貨。”蘇文柏在旁邊說:“另外牌匾也找好了木材,打算請市裡最有名的楊振光先生幫忙題字,不知道大師有沒有給這診所取名?”
“題字我自己來就好,不用麻煩別人了。”趙天說:“至於診所的名字,暫時還沒想好。等裝修完,你把牌匾放在這裏就行。”
蘇文柏嗯了一聲,然後好奇的問:“不知道大師擅長治什麼病?”
趙天想了想,然後回答說:“各類疑難雜症。”
這答案,讓蘇文柏愣了愣。疑難雜症?這算什麼病?在他想來,或許趙天是不願意說的太清楚。可實際上,趙天確實沒撒謊。他開這家診所,就是為了治各種疑難雜症,越難治越歡迎。你要是感冒發燒跑過來,他還不樂意給你看呢。
見鋪子上的事情,自己實在插不上手,趙天就告辭離開了。而裝修的錢,他沒問。心裏很清楚,僅僅那扇屏風,就不知多少萬才能買下,現在就算問清楚價格,自己也掏不出那麼多錢來,何必矯情。等以後賺了錢,再把這人情還上就是。
離開了鋪子,趙天又順手買了些水果,準備去出租屋看看。妍妍體內的藥力,應該在三天裏吸收了七七八八。他需要進行細緻診斷,確定下一次治療的時間。再加上過幾天周末,還答應要去唐氏珠寶店做雕刻,如果不把時間安排好,這幾天亂成一團不可。
很快,他來到出租屋樓下。樓梯旁,站着一個穿着黑色衣裙的女人,戴着墨鏡,看起來很有些神秘的氣質。趙天打量了一番她那玲瓏有致的身材,確定這人身上沒有危險的氣息,便不再有興趣。
但是,當他準備上樓時,那女人卻開口說:“你叫趙天。”
這不是問句,趙天轉過身,看着那女人,一臉平靜的問:“你認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