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真不要我一起去?
皓月當空,月明星稀。
明落塵終於睡醒了。
她赤着腳走出陽台,習慣性抬頭,觀星。
星光不顯,陰天。
師父教了她不少東西,但是她在觀星這方面確實沒天賦,無論她怎麼學,她都看不準,除了看天氣。
能看天氣也行了,明天出門要帶傘。明落塵喃喃自語,低頭。
她走回房間前,目光落在花園的西南角,幾秒后她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
睡了大半天,該覓食了。
明落塵的房間關燈后,花園西南角一棵巨大的銀杏樹上有道黑影跳下,不多時融入黑夜中。風中隱約夾雜着些許聲音,但很輕很輕。
她是在看我嗎?
明落塵沒有在陌生環境的拘束感,她從樓上下來後站在樓梯口左右觀察,她要看看廚房在哪邊。
落塵醒了,睡得怎麼樣,餓了吧?廚房溫着菜,我讓人端出來。
晚上九點多,嚴老夫人已經上樓休息了。
慕秋雪還在等着明落塵,她聽到腳步聲,趕緊從小休息室里出來。
阿姨,不好意思,我睡過頭,忘記要陪奶奶吃午飯了。明落塵這才想起嚴老夫人早上的話。
沒關係,以後你都是住在這裏,什麼時候陪都可以。
慕秋雪帶着明落塵到餐廳,等她吃飽后把人帶到客廳里吃水果。
阿姨,你想問什麼就問吧。
明落塵早就注意到慕秋雪欲言又止的樣子,她不是故意曬着長輩,而是肚子真的餓。而且她知道,只要她還沒吃飽,慕秋雪是不會開口的。
明家的人就做不到這樣,她回明家的第一天,明興榮和陳美婷恨不得把她的底都掏光。要不是她故意裝深沉,他們能問個三天三夜。
慕秋雪早已經把想問的話在心裏重複了很多遍,結果現在人就在眼前,她反而不知道該如何開口。t.
她對上明落塵的秋水剪瞳,凌亂的心情突然像有一根針引着理順,她恢復了平時淡定自如的樣子,話徐徐而出,如雪說你可以幫他壓制身上的煞氣?
對,不過只是暫時性的。明落塵據實已告。
能壓制就行,阿姨謝謝你。慕秋雪親耳聽到這句話,像吃了一顆定心丸。
慕秋雪生了三個孩子,大兒子嚴如雪一直是她心裏的刺。
嚴如雪剛出生的那天全身發黑,如果不是老太太當機立斷找了人,說不定孩子連睜開眼睛看這個世界的機會都沒有。他十歲前看似平安,但那都是用東西壓着的。後來壓着的東西碎了,老太太再找人,對方卻只有一句話,棄子保命。
她痛了兩天才生下的兒子,誰都不能讓她放棄他的生命。可那一年,真的就是嚴家最黑暗的一年。
嚴老爺子從樓上滾下來,當場斷氣,老太太也差點跟着去了。嚴家叔伯相繼走了三位,嚴家上下青黃不接,全靠老太太撐着一口氣站在她丈夫身後扶持,嚴家才沒有四。
她還記得來年初那一場春雪,她扶着老太太走在廟裏的青石板上,迎面而來一位看似二十幾歲的年輕人。他們準備擦身而過,對方卻咦了一聲,後面那句話她至今記得清清楚楚。
煞氣這麼重,居然還活着?真是有緣。
她和老太太當場失態,她們趕緊攔住年輕人。
年輕人自稱明了,他當時給了她們一塊上好的玉佛,說是能壓制嚴如雪的煞氣,但不是長久之計。可那時候那塊玉佛就是嚴家的救命葯,她們只差沒跪下來感謝。
玉佛保了嚴如雪十年,明了大師託人拿來另一塊玉佩,又保。三年前,明了大師親手給把龍繞環玉佩交給了老太太,卻留下了一句話,緣分到了事情就會逢凶化吉。
老太太當時就想歪了,以為明了大師說的是姻緣,所以嚴家急忙找人聯姻,卻不想接連死了三個人。他們找不到明了大師,只能輕信了別人的話找了莊家。
這次的換妻一事,他們才徹底明白明了大師說的緣分是什麼,明落塵才是他們要找的緣分。
慕秋雪陷入回憶,明落塵坐着安靜地吃果。嚴如雪和夜一出現的時候,只有明落塵看到,慕秋雪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媽。嚴如雪沒有靠近,而是相隔一米停下。
慕秋雪聽到兒子的聲音才回過神,回來了?
嚴如雪點頭。
明落塵白天就發現了,現在看到嚴如雪又隔了距離,她嘴裏咬着果問,你總是站那麼遠幹什麼?
嚴如雪沒有理她,而是繼續和母親說話,我明天去舒家一趟。
舒家知道了?慕秋雪看了明落塵一眼,跟着嘆了一口氣,我和你一起去吧。
嚴如雪略微沉思,最終點頭,好。
其實沒必要站那麼遠啊。明落塵對嚴如雪不理她的態度沒有不滿,只是低聲咕噥了一句,接着,要不要我一起去?
嚴如雪對她早有安排,明天十三陪你去學校。
明落塵知道夜十二,這會兒冒出個十三,這位數字君是誰?
十三不是去參加什麼比賽,回來了?慕秋雪確定自己沒記錯,因為夜組只有十三是個女孩子,她平時會多關心一些。
回來了。
慕秋雪收起要去舒家的淡淡憂心,笑着和明落塵說:十三和你同歲,是個不錯的小姑娘,你和她應該聊得來。她現在就在天驕學院讀書,你明天和她先去看看學校,要是不喜歡阿姨再給你找別的學校。
好吧。
她怎麼就逃不出讀書的命呢,唉。
明落塵內心剛哀嘆完,見嚴如雪轉身要離開,她還是忍不住再問一次,你真不要我一起去?
不用。嚴如雪冷冷地拒絕。
你不要我去也行,你最好也別去。明落塵塞了一塊水果到嘴裏,臉頰鼓鼓的。
嚴如雪停下腳步,回頭看明落塵。
明落塵對上他的眼睛,用平緩的語氣說著駭人的話,你不去沒人死,你去會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