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事情一堆,喬晚一點兒都不想去拜什麼孝子像,可架不住她也覺得梁婆子說的在理。
她對這個朝代和村子了解太少,根本不利於對未來趨勢的規劃,和給後路做出妥善安排。
所以哪怕再不願意,喬晚也一大早就跟梁婆子來到了祠堂。
“咱們村在這十里八鄉中也算是有些名氣了,所以那外村人,特別是窮鄉僻壤出來的,為了嫁到咱們村子,便是跟個癱子瘸子,呆傻痴兒也是百般願意的”
“就是了,好人家的閨女,誰會嫁給一個癱了兩年的人哦,若不是家中窮得揭不開鍋了,那便是自個兒恨嫁恨得受不住了”
聽着身旁幾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諷刺自己,喬晚只是抿唇淡笑,沒有開口。
林三傻是本村人,可她跟陸承安成婚那日,幾乎可以說是背着人舉行的婚禮,且她現在的形象跟以前的傻子相差太多,這些人大概沒搞懂她是誰,只以為是外村嫁過來的。
見她被這般諷刺也沒有回嘴,同梁婆子一路的幾個姑娘便覺得這人好欺負得很。
一個身穿靛藍色粗布長裙,長相透着幾分凌厲的姑娘挽了挽手上的竹筐,不屑的冷笑了一聲。
喬晚抬頭看了她一眼,倒是看出幾分不同。
這姑娘身上的衣服,跟其他女孩子比起來嶄新許多,一個補丁都沒有,且頭上也不像別的姑娘家只帶着布巾。
她頭上帶着的是一支梅花小銀簪。
農戶人家的姑娘戴得起銀簪的並不多。
那姑娘見喬晚看她,梗着脖子朝身後一個畏畏縮縮,衣服補丁摞補丁的姑娘道:“便是嫁給個癱傻之人,也是好的。
就怕有那不知為家中重擔承擔的,嫌貧愛富寧可拖累家中,也要挑揀夫婿的人”
“陸三即便是個癱子又有什麼不好的?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東西,倒還挑剔上了。
現下倒好,還不是便宜了外村人?”
那姑娘說完這句話,先前一直沒抬頭,脊背都要彎到地里去的少女,身子明顯又垮了一點。
喬晚的目光在她二人身上來回徘徊,心裏卻是有些興奮和八卦。
嘿,聽這姑娘的話,她跟陸承安結婚這事兒,還有內情啊!
應當是先前陸承安家中看好的妻子人選並不是她,而是眼前這個膽怯內向的小姑娘。
可人家小姑娘不樂意,這事兒便落到她頭上來了。
而她和那頭上戴着銀簪的姑娘,應當是一家人,只是不知道為何二人在家中的待遇差這麼多。
“好啦,到祠堂了,春分你少說兩句,白露到底是你妹妹,哪有當著外人面這般說教自己妹子的?”
梁婆子聽了一路,這時候才張口打圓場。
喬晚倒沒有注意她們在鬧些什麼,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村中祠堂上。
在她印象中,祠堂是供奉祖先的地方,可這村子裏的祠堂倒是有些奇怪,因為這裏面供奉的牌位上頭,寫的都是什麼人家孝子牌位。
祠堂正中間是個木頭雕像,最裏頭供着一張黃字,上頭寫的什麼喬晚看了好一陣都沒看清。
“陸家媳婦,你過來”
梁婆子從自己帶來的竹筐中,掏出一疊黃紙遞給喬晚,拉住她示意讓她跪在祠堂門口。
抓着手中的黃紙有些怔愣,可跟她同行的姑娘婆子都跪了下來,喬晚看着祠堂門口跪了一地的女人,和祠堂裏面滿滿的男人瞥了瞥嘴。
行叭,女人不讓進祠堂!
無奈抓着黃紙跪了下來,喬晚就不知應該再做些什麼了。
江春分見她那模樣,便用眼角上下瞟着喬晚,譏諷道:“到底是哪個窮鄉僻壤找來的東西?這陸家也太不知飢了,連拜孝子的規矩都不懂,莫不是你們村中連個孝子都沒出過?”
她這話一出,喬晚明顯感覺到身邊人打量自己的目光變得輕視和鄙夷起來,甚至有幾個婦人慢慢挺直了背,一股子名為優越感的東西,撐着她們的姿態都高貴了不少。
“的確是我孤陋寡聞了,不如春分姑娘講講這孝子事迹?”
懶得跟江春分掰扯這些沒用的,喬晚給對方一個顯擺自己的台階,隨後便有一搭無一搭的往火盆中丟着黃紙。
“呵,我們村中的孝子,可是百多年前官府下過榜文讚賞的,便是如今,也是我們安東村的驕傲”
喬晚揉着黃紙,涼涼說了句:“是哦”
見不得她這一副輕描淡寫的模樣,江春分語氣上不由帶了幾分激烈:“你這般態度可是瞧不起我村中孝子?”
“我朝歷代推崇孝道,我村中孝子可是得過祖皇帝嘉獎的,當年大雪困山,他家中剛誕下一對雙胎兒子,因着家中無糧,孝子擔憂有了這一對兒孩兒多兩張嘴吃飯,會影響供養父母雙親,便大義滅親把這一對雙胎活埋於巍山山腳下,以節省糧食”
“這般孝子行徑足以感天動地,最後他這事迹傳到天子耳中……”
“我安東村也得他百年庇護……”
江春分還在說個不停,而喬晚在看見身邊人都滿面自豪,與有榮焉的模樣,冷汗一滴滴從額頭上滴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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